第51章
对此,林凛感到无比羞愧。
这么明显的事实,她之前竟一直都没想到,甚至,还在自顾自抱怨他们只缠着她是欺软怕硬……
明明她自己都不是个大方的人,一想到其他人住她的家、睡她的床、吃她的东西、花她的钱,还要跟她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她就无比难受,难受得想哭。
她跟那个人无仇无怨,这她依然无法接受。
而灶门炭治郎的家人和鬼中间,隔着绝对无法和解的血海深仇,他们只会更恨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哭出声:“我住在里面的时候,他们时不时就冒出来吓我,可我离开之后,他们就不出来了。他们果然恨我!我、我怎么就忘了呢?那是他们的家啊……呜呜呜,他们、他们一定恨死我了。”
“恨又如何?”
黑死牟低下头,赫金色的六眼鬼目凝视着林凛惊愕的脸庞,“他们已经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在他们输掉的那刻,就失去继续持有的资格。”
“凛衣,那不是他们的家,是我们的家。”他说。
第44章 鬼杀队的?还以为你要抢劫恶鬼缠身……
“可是……”
“你见过活着的灶门一家人吗?”
林凛被问的一愣,手指不自觉扣着黑死牟衣服纹理:“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应该是他们。”
“为什么会这么想?”黑死牟问。
就算林凛“看见”过,黑死牟也不觉得她能分清死人的身份,她连瓶子是不是玉壶制造的都分不清。
“那天,就是我们第一次泡温泉那天……”林凛弱弱靠在黑死牟怀里,用他衣服蹭去脸上湿意,“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她的穿着很日常,看起来不像鬼杀队的人,不是你杀的却缠上我,想来应该就是被无惨杀掉的灶门家人了……现在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应该是灶门妈妈吧。之所以出现恐吓我,肯定是因为他们恨我,想要吓死我……”
“不,是你太孱弱了,凛衣。”黑死牟说。
林凛唰得一下直起身,想说她一点都不孱弱,她都能一口气吃两份饭!
可所有的狡辩,在目光遽然相交的瞬间,就消失在黑死牟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里。
林凛垂死挣扎:“……也、也没有很孱弱吧?”
“很孱弱。”黑死牟认真地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格外孱弱。”
林凛痛心疾首。
怎、怎么黑死牟也这样说啊?
她明明坚强的,日子过成这副鸟样都没想过自杀,不仅能一口气吃两份饭,还能再来点饮料和小甜品。
黑死牟摸了摸林凛的脸,她的身体已经暖了起来,脸上也渐渐有血色:“因为选择了鬼,你心怀愧疚,总是对他人的死亡抱有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所以才会被他们纠缠。”
赫金色的六眼鬼目直直望入林凛下意识逃避的眼睛,“……凛衣,不是他们不放过你,是你自己没过你自己。”
“我不是,我没有!”林凛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身体却不争气地开始血崩,狡辩的声音戛然而止。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黑死牟问:“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林凛闭上眼,眼角流下一行清泪;“不、不用了,呜,我还不至于孱弱到那种地步。”
黑死牟似乎笑了一下。
林凛软手软脚出去,好一会儿,才带着浓郁水汽回来。
她靠在黑死牟肩上,跟他静静依偎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
许久之后,她才重新看向黑死牟,诚恳地说:“我可能的确有点羞愧,毕竟大家都是人类,看见他们死掉,难免会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但
我从来没有后悔选择你。”
林凛认真地在黑死牟掌心写,“我是自愿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有后悔跟你相遇,黑死牟,我真的……”
“我知道。”黑死牟攥住林凛的手指,没让她继续写下去,“所以,我才不让你回家去。”
林凛愣住。
黑死牟:“为什么不问?”
林凛:“……我、我害怕。”
“怕什么?”黑死牟抚去林凛眼中忽然冒出的眼泪。
“什么都怕。”林凛哽咽着,湿漉漉的脸庞贴在黑死牟掌心,暖呼呼的温度让她眼泪流得更凶,“怕你不要我,怕我被取代,更怕……更怕无惨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就把人杀了。”
蓝色彼岸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她既然被带走了,那家里必然会迎来新的人类。
不管是男是女,对鬼舞辻无惨来说,都不过是件工具罢了。喜欢了就玩玩,生气了就毁掉,工具人的喜怒哀乐,从来都不在他那个千年巨婴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不想死,也不想旁人因她而死……
黑死牟抱住林凛。
所以,她不能见到那个人。他沉默地想,如果她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愿意帮鬼做事,她只会更难过。
她是纯粹的弱者。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格外孱弱。
她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看到旁人的痛苦,也会被轻而易举刺伤。
……
……
都说有情饮水饱。
林凛却觉得,这只是骗小孩子的鬼话。
因为就算黑死牟近在咫尺,会体贴地抱着她休息,她也还是想吃连带汤水的关东煮。
为此,她毫不犹豫拒绝了加藤宫司给她准备午饭的提议——之所以是午饭而不是早饭,是因为她就没有一天早起过。
“黑阁下也不用吗?”
林凛点点头,哗啦哗啦把本子翻开,露出一行字迹工整,一看就不是她能写出来的字:“承蒙垂注,近日多有搅扰。我与内子将于今夜辞归,毋劳系念”。
加藤宫司笑道:“黑阁下还是如此客气。”
林凛赞同地点点头。
可不是嘛,毕竟是大家闺秀,体面得很。
林凛跟加藤宫司挥手告别,跑到镇上吃东西。
林凛已经很久没能在阳光下自由自在行走了。
跟在鬼舞辻无惨身边的时候,不管多么害怕,都不敢离开他分毫。
而如今呢,耀眼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在她身上,前路光明,黑暗被远远甩在身后,残留心底地的那些顽固阴霾,在触碰到阳光的瞬间就冰消雪融。
……好开心呀!
终于吃上心心念念关东煮的那刻,林凛心满意足地笑弯了眼。
她最喜欢吃里面的萝卜,最好是那种煮得透透的,像水晶一样,浸满了汤汁,一咬就会在嘴巴里化开,即便没什么科技与狠活,尝起来都鲜甜可口,完全没有一点萝卜的辣和涩。
洋溢的幸福感让林凛找回旅游的心态。
什么活鬼、死鬼,统统被她抛之脑后,映入眼帘的就只有极具和风特色的日式小镇,这让从来没出国游玩过的土包子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
林凛开心地四处溜达。
黑死牟给她的金圆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更是极大丰富了她的旅游体验。
当然啦。
她偶尔也会因为把黑死牟孤零零丢在加藤神社感觉惭愧。
可谁让她猪瘾犯了呢?想吃的东西吃不到,会让她急得抓耳挠腮的。况且,今天又不是阴天,不带他出来真不能都怪她。
反正他们也已经约定好了,等到天黑,黑死牟把她的东西都拿过来,到时候,他们一起住在旅店里,喜欢的话再一起出来玩,也没差嘛。
林凛象征性惭愧一秒,果断又沉浸在高度自由的温馨日常之中。
直到——
她被人抓住胳膊,拖入厢屋狭窄的巷道之中!
“啊……”
“噤声!”
林凛立刻闭紧嘴巴。
昏暗的小巷里,深蓝色的刀子已经直直抵上她脖颈上,散发着冰冷森然气息的利刃,只差一点就会刺入她喉咙!
“你为何会在这里?”带着凶恶天狗面具的老人盯着林凛,他握刀的手很稳,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林凛露出看神经病的表情:“……啊?”
不是你拉我过来的吗?
“我是灶门炭治郎的师父,上任鬼杀队水柱,鳞泷左近次。”老人介绍自己的身份,刀尖却没有离开林凛分毫,“数月之前,我们曾在狭雾山附近的村子见过。”
“哦哦,鬼杀队啊。”林凛想起来了,有点尴尬,“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抢劫。”
鳞泷左近次:“……”
鳞泷左近次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张熟悉的纸币,展到林凛面前:“这是你留给炭治郎的东西,我已经从精通西学的虫柱那里得知,你留下来的那三个英文单词,应该是‘不要回家’的意思……”
林凛不笑了:“怎么在你这里?”
“炭治郎是我的徒弟,他遇到不懂的问题,自然会来求教我。”鳞泷左近次看向林凛,用更加严肃的声音质问,“……凛衣小姐,他为什么不能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