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茶发青年下了车，走向不远处的陶艺体验店。
由于提前和人打过招呼，白马探向前台说明自己的姓名后，对方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热情道：“白马先生请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见老板。”
白马探制止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今天不过是来体验一下陶艺，你直接带我去体验室就行。”
前台还有些迟疑：“不如这样，我先带你去体验室，哪里也有指导的老师，等老板手上工作忙完了，再过去指导先生。”
白马探并无异议，朝人微笑点头：“嗯，麻烦你了。”
前台女生没由来地红了脸，往前窜了一大步：“不用谢，不用谢。”
“沈枂，你觉得我捏什么样的杯子比较好？是规矩一点的还是有新意一点的。”
刚一靠近体验室，白马探就听见了让他颇为熟悉的声音，前行的脚步霎时顿住。
在前领路的女生一直对人格外关注，见他突然止步，也跟着转过身：“白马先生请问是想起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
白马探又静耳仔细听了听，确认房间里的人正是那位他朝思暮想的人，复杂神色从他的脸上快速闪过。
等他抬头看向前台时，神情已经恢复成一开始的和煦浅笑：“没什么。”
前台女生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但却没有多问，往前又走了几步停在一处房间门口：“就是这里了。店里的两位老师都在里面，白马先生若是遇到有问题的地方，都可以向他们请教。”
茶发青年点头：“谢谢。”
女生朝他微一躬身，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白马探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间，一时间竟有些迟疑。
他本还打算晚些时候再约叶诗出门，如今，偶然遇见……算不算一种缘分呢？
抬腿迈开步子，心中也开始思量，自无月一别，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四天时间，女生并未主动联系他，就像给他留出充分的时间去考虑。
刚刚听到女生说要捏杯子，她为什么会突发奇想？
是想把亲手制作的杯子当做礼物送给白石和迹部他们吗？
礼物？叶诗就从来没有送给他礼物。
侦探走到了门口，房间说不上大，一眼就能将其中的情况看个完全。
体验室内的人不多，两对情侣，两位指导老师，以及在角落一隅，动作熟练完全不需要旁人指导的两位黑发女生——叶诗以及神无月。
白马脑子里突然闪过他与叶诗在恋人岛的记忆，陶艺坊中叶诗曾提及有位朋友拉着她报了几天的陶艺班，想必那位朋友与就是神无月了。
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会想到，叶诗的朋友居然会是一位神明呢？
他的到来并未引起什么动静，只有随口敷衍着叶诗的神明抬头朝他看了过来，神色淡淡，并没有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有丝毫意外。
依旧是那张没有什么特色的平凡五官，白马探微微一愣后，正打算简单打个招呼，对方就已经重新低下头去。
点头的动作还是依照惯性完成了，可却已经失去了观众。
他被忽视了。
而另一位则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黑发女生嘴上还在叭叭说个不停，手上的动作依旧很稳：“算了，还是中规中矩一点好。等会儿上色画画的事情就麻烦你了，你也知道，我的绘画技术很一般。”
神无月坐在一旁，也没拒绝，只是从包里掏出一个棒棒糖，询问女生：“你要吗？”
“……你觉得一边吃糖，一边捏杯子像话吗？”叶诗一头黑线。
神无月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不要算了。”
叶诗瞧她这副惫懒的样子，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耳旁却突然响起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朝来人看去。
茶色微卷的头发，红棕色眼瞳，精致得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五官，不是白马探还能是谁。
白马探？！叶诗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手上的动作乱了方寸，原本已经初见雏形的粗胚毁了个彻底。
神无月没忍住，在一旁发出啧啧声。
叶诗耳根一下子就红了，朝着白马探微微颔首作为打招呼后，立刻埋首于恢复手上的工程，再也没向近前的人投去多一分的目光。
已然抵在唇边的话被白马探咽了回去，他定定地看了会儿忙碌工作的女生，什么也没说地走向一处离女生颇远的一处工作台坐下。
屋内两名师傅也都被店长提前打过招呼，见到他坐下，一位得闲的师傅立刻上去同人打招呼。
叶诗还未平复好突然加快的心脏，就听得脑海中突然有声音响起：“你挺慌的啊。”
她同样用心声回应：“你老实交代，今天这副局面有没有你横插一脚？”
神无月的声音懒洋洋的：“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横插一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闲。”
“你还不够闲吗？”
“你想不想体验下我每天的工作？”
“是怎么样的？”叶诗还挺好奇的。
“哦，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同时监视上千个奇异点而已。”
叶诗：“……打扰了。”
神无月将糖挪到另一侧：“你现在的鱼塘里的鱼已经七条了，眼前这条野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诗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她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那抹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她只需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那人。
“顺其自然。”
“唔，意料之中的答案。”神无月做出评价后就没再主动开口。
叶诗也乐得如此，只是手上的动作再没有之前的迅疾，慢腾腾的，好半天都没能捏出一个杯子的雏形。
站在身前的老师正在兢兢业业地教导手法，白马探却如在梦中，十分心思，只有一分在听他讲解，三分关注女生的动静，剩下的六分全在琢磨叶诗方才见到自己的时候的反应。
毫无疑问，叶诗在看见他的时候十分意外，手上的动作都没能维持住。
可除了意外，白马探没再发现其他的色彩。
她并不为见到自己而惊喜又或是害怕，就是很简单地看了自己一眼，朝自己点了点头，甚至连多一句的寒暄都吝啬给予。
这样的反应，白马探并不算陌生。只是前两次，女生都是作为他人女友的身份出场，见到自己时，也有明显的惊慌。
如今，女生的身边仅仅只有神无月一个人，见到自己的反应竟也是这样。
他忽然想起那一日被他威胁得来的约会。女生朝自己微笑时透着难言的明媚，牵起他时掌心的温度至今还残留在记忆里，可那般鲜活灵动的叶诗仿佛只是那一日的特别限定。
今天，这才是抛去任何附加条件，叶诗对待他最不掺假的态度。
白马探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在今天之前，他曾做过不少心理建设，无非就是他根本没有多喜欢叶诗，他现在不过才十七岁，没必要那么早考虑爱情这个命题。
就算真的要谈恋爱，叶诗也并非是那个唯一选择。
没必要为了那说不清的喜欢，委屈自己成为叶诗的十分之一。
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叶诗并非是他的唯一选择，叶诗又何尝缺他一个喜欢的人。
黑发女生一视同仁地对所有人说，她喜欢他们，才会连累他们卷进这场恋爱游戏中。
迹部、白石分配到的身份定位都是男朋友，可他是什么呢？
前男友。
与其说白马探是她喜欢的人，不如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她的麻烦。
麻烦。
白马探低眉思忖，假使他为此彻底和叶诗断开联系，她也不会有任何不开心，反而会相当乐意吧？
这般想着，白马探嘴角不禁掀起一抹苦笑。
原来最令人抓狂的不是得知女友喜欢的人不止你一个，而是意识到自己不过是那可有可无的多余。
理智告诉他，迹部与白石的态度根本没有参考价值，他们妥协就妥协，适时抽身才是自己眼下最明智的决定。
但为什么……
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涌现而出，是什么？
白马探试图去解析那有些陌生的情绪——是不甘心。
不甘心于前男友的身份，不甘心被对方忽视……
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呢？
“白马先生，”老师的声音骤然响起，“你现在要不要试着练习一下？”
茶发男生蓦地回神，红棕色的眼瞳看了眼身前一脸含笑，眼含鼓励的老师，又看向不远处，专注于手上工作，只能看侧脸的黑发女生。
他默了默，抬手取下身上的围裙，大步朝着黑发女生走去，徒留原地的老师满脸意外。
“叶诗。”
“嗯？”突然被叫到名字，叶诗整个人一抖，手中拉好的粗胚差点再次报废，神无月眼疾手快地将机器停了下来才没将成果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