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若是轻举妄动,就不是夏油杰的心理状态问题了。
不过,他今后要怀疑我的时候可能更多,这样被动受千年老妖怪的审视,也不是办法。
我心想,总得想个解决方式。
但要怎么做,暂时还没有头绪。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像是我现在这样。
或许是因为距离贫民窟很近,周围公共设施并没有得到及时的修缮,脚下的沥青路很磕绊,周围的光照也很差,我的目光沿着这条老旧公路延伸了很远,才看见视野的尽头有盏昏暗的路灯,它的光照就跟烛火一样,小小的,一闪一闪,看着随时要熄灭了那般。
尽管如此,也是为数不多的光源了。
……好暗啊。
我若有所感地闭上眼,喟叹一声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自己一个人要走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留在横滨,搜查狱门疆的去向。
起初我的尝试是对情报贩子提到的那些可疑地点排查,因为涉及到的范围又广又多,基本是搭着计程车在横滨市里转悠。
偶尔遇上必须走水路的情况,也只能登上讨厌的水上巴士,正襟危坐。等到晃来晃去的船身终于停稳后,再颤颤巍巍扶着栏杆离开。
最后,结果当然是喜人的……
没收获。
审查了一下自己写满调查资料,但并没有任何作用的笔记本,我直接坐在临时落脚的旅馆房间里,精神状态很好地扎起了羂索的小人,引得柯赛特的玩偶们都忍不住轮流摸着我的脑袋,以示安慰。
总之,可疑地点排查。
无收获。
我又去了趟横滨的地下黑市,不报多少希望的进去,同样也不报多少希望地离开。而在走出市场之后,我的手里多了一个装着咒物的盒子。
玩偶们都好奇地爬了过来,它们挂着我的胳膊上,戳了戳里面的东西。
“你买了什么?”柯赛特问。
“一个说是能模拟其他咒物外形的东西。”我兴致勃勃地举起一根手指,“因为是二手货所以很便宜,尽管只能再用一次了,但它的效果据说能以假乱真。”
柯赛特:“……”
柯赛特:“不要告诉我你打算——”
我分外诚恳地点点头,“我觉得现在用它模拟狱门疆的外形,应该就能直接拿回去交差了。”
面对我的胡言乱语,金发的咒灵少女冷着脸,直截了当地一个手刀敲在我的脑袋上。
黑市排查。
也无收获。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失去方向后,比起漫无目的大海捞针,我的选择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摇人。
因此,无可奈何地打开手机给盘星教的人发出一条信息后,第二天一早,我来到了喷泉公园的一角,开始枯燥的等待。
虽然话应该是帮我带到了,但对方会不会来,就不好说了。
连续几日的无效调查,让我如今的心情已经很平和了。
我蹲在喷泉池的外沿,用手拨弄着眼前的流水,还没有那么灼热的阳光挥洒在喷泉池的周边,连同落在掌心里的流水也一起涂上金灿灿的颜色。
那明亮璀璨的光芒很耀眼,随即被一道逐渐靠拢过来的影子遮掩了。
“呀,日安。”
慢悠悠的轻佻声音从身后的位置传过来,我回过头,正好与某个人的笑脸打了个照面。
身穿西装马甲的瘦削少年对我招招手,与上次见面的印象不同,他并没有缠着绷带,可脸上贴着的创口贴似乎更多了。他笑眯眯地打量了我现在的装束,很快又故作惊讶地睁圆眼,“许久不见,没想到现在的医学发展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
他歪了歪头,明知故问道:“加茂小姐,您的腿好了?”
“没有。”我保持着抱腿蹲在喷泉池旁的动作,一本正经地回答:“它还是很不利索。”
“真的吗?”这孩子刻意换上一副天真又无邪的表情,抬手就要把我戳下去。
我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现在好了,谢谢。”
闻言,这个人露出很可惜的神色。
……
太宰治,十四岁。
港口黑手党的高级成员,虽然很年轻,但他成功送走了上任的首领,又协助森欧外登上现任的玉座。某种意义上,称呼他为港口黑手党的元老也没错。
上次尽管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不过这位少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也是,他用手指绕着自己带卷的鬓发,很是感慨地说:“没想到加茂小姐一来就这么大惊喜,需不需要通知首领,让他再给您办场宴席呢?”
“免了,我不喜欢太过热情的接待。”上次的那场晚餐是生理意义上地令人吃的胃痛,我直接双手交叉摆出拒绝的姿态,“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不是正因为对我想说的东西感兴趣才过来吗?”
“啊,好直白呢。”太宰治眨眨眼,“和上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
“我只选择在合适的时候做谜语人。面对森先生那样的人,当然是走官腔更好,面对你——”我看了他一眼,“撒谎只会阻碍我们之间的信息交流吧。”
他原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我话,态度显得并没有那么认真,听见我说出话后,反倒是眼眸轻弯,将整张脸也转过了来,“这样啊,那我也直白点问问。”
他开口道:“这次加茂小姐不打招呼便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我直言:“来找一样东西。”
“又丢东西了?盘星教的仓管还真是丢三落四呢,总是这样可不行哦。”太宰治扬了扬眉,那些话明明听着都是为别人考虑着,由他说出来,就不知为何没几分可信度了,“建议加茂小姐还是换掉吧。”
“你的建议很棒。”我露出相当遗憾的表情,“可惜那是我换不掉的人。”
太宰治:“?”
“丢掉东西的人,是我家的上司。”
或许是打工人和打工人之间的痛苦在此共鸣了,他故作惊讶地眨了下眼,思索片刻,说:
“的确很麻烦呢,不过这其实也可以换掉吧?”
“经验之谈?”我朝他投去赞许的眼神。
太宰治:“或许是,或许不是呢。加茂小姐想学吗?”
“太可惜,现在不行。”
“是吗。”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那我就不打扰——”
我拉住对方的衣角,一把将人拽回来,“请不要急,难得我来横滨一趟,作为东道主,带人去风景很好的地方转转还是可以吧。”
“欸,可我人微言轻,大概没法担任陪加茂小姐旅游这个任务啦。”太宰治眼眸轻眨,果断翻出电话,“还是让boss来——”
我面无表情,再次按住他的手,这次甚至把电话整个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不碍事,我这人比较挑,不喜欢看见老男人在眼前晃,你这种岁数的就正好。”
“而且,我这里有些足够会让你感兴趣的事。”我说,“真的不赏脸吗?”
被拿走了通讯工具的少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显然也没有真的打算联络森鸥外,很快就将手放入西装口袋里,他整个人维持着那种轻飘飘的氛围,挑起唇角:“女孩子都说到这种地步,若我还要拒绝下去,就太不解风情了。”
说完,他用食指抵着下颚,似乎真的很认真地想了一秒,但得出的结论太快,完全没有说服力,“有了,我有个非常中意的景点!”
于是大概三十分钟后,我们两人齐齐站在横滨海洋塔的最高点。
猛烈的海风汹涌地刮至身侧,连带着太宰治身上的西装外套也被吹得呼呼作响,他将手臂搭在围栏上,张开手掌感受着潮湿的气流,“最近一段时间,我常常来到这里,都觉得感觉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呢。”
“听说人在高空坠落下去的时候,脑内会出现走马灯。”他转头看向我,表情看起来虽然在笑,可那双沉淀着黑暗的茶色眼眸却什么都没有,“加茂小姐认为呢?”
我直言不讳道:“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是虚假的传言。”
“嗯?为什么?是经验之谈?”
“是的,经验之谈。”
当咒术师总有那么一两次被同学从过山车丢出去,或者从咒灵身上被丢下去,很正常吧。
“没想到加茂小姐和我是同类啊。”眼前的黑发少年浅浅地笑起来,蓬松的卷发跟着肩头一起晃动,“好了,那接着来谈你向我发出来的那条讯息吧。”
“你说可以提供「羊」组织的内部情报给我们这边,但那只是个以孤儿为主的组织,拿到这种组织的情报——”他靠在围栏前,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怎么想都没有必要呢。”
“请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我摇了摇头,“你应该很清楚,「羊」组织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靠得都是他们名义上的那位王。”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来着。”太宰治托着自己的一侧脸颊,很随意地答着,“上一任boss还在的时候,组织负责的货物也会因此被抢走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