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风华 第157节
而这双手，也许，就在他们的宫中。
“这次，幸亏有阿离，否则，儿臣只怕也回不来。”陆北墨说完这话，忽然间就咳嗽了起来，看样子，身子还是十分的虚弱。
皇上忙问：“你的伤还没好？”
“回父皇，儿臣的外伤早就好了，只是上回中毒太深，伤及五脏六腑，阿离也曾叮嘱过，短时间内不宜动手。这次被困石林，为了逃出去，不小心动了真气，才会加重了内伤。”
皇上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幽暗的愧意。
此时，多少是有些后悔了。
为了试探儿子，却忘了，儿子的伤尚未完全康复。
他看了安得禄一眼：“让阿离进来吧，朕有些话想要与她说说。”
陆北墨闻言，立即轻声道：“既然如此，儿臣先告退了。”
“不必，你也留下来，与朕说说话吧。”皇上一摆手，“赐座。”
第393章 未必不能夺回来
楚月离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便看到陆北墨坐在一旁，还在轻微咳嗽。
状态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和回来途中那个生龙活虎的他，相距甚远。
这大魔王，又演上了。
所以这件事情，只怕，又得要自己来解释。
“此事我大哥全不知情，是我将几位婶婶骗得与我同行，此前几位婶婶也不过是以为跟我出门游山玩水。”
楚月离跪在殿前，不卑不亢解释道：“我知道几位婶婶的能耐，她们在军中，能以一敌百，她们的领导才华也是万中无一。事实证明我判断并无错误，我两位婶婶留守横县城，轻易就将那一千多山贼给拿了下来。”
“至于我三婶婶晴夫人，她不仅武功厉害，箭术还十分了得，轻易就将对方将领给射伤。只是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再加上救王爷心切，才让那贼人将领有机会逃脱。”
“否则，以我三婶婶的能耐，定能将贼人拿下。”
她句句不提自己的功劳，句句都在赞美几位婶婶。
皇上对几位夫人，倒也确实有几分印象。
“可是当日秋猎会上，那三位夫人？”他问道。
楚月离立即点头：“正是。”
皇上想着什么，脑海里，还能清晰浮现起几位夫人的英姿。
“当日她们的骑术箭术，倒也曾让朕大开眼界，没想到，她们除了骑射厉害，就连战术也如此神奇？”
这倒是十分有趣的事儿。
国公府的几位将军没了，却多了几位有领导才华的夫人？
该不会是楚月离夸大其词吧？
楚月离不是看不出来皇上怀疑的神色，不过，真金不怕火炼，是驴是马，皇上只要派人去横县城查探一番便好。
她道：“当初几位婶婶都是跟随我几位叔叔上过战场的，就连没入门的三婶婶，也曾与三叔在战场共同杀敌，同生共死。”
她缓了缓，才继续道：“但她们的性子都是一样，不喜高调行事，所以，除了在战场岁月比较多的安然婶婶，也就是宁安然，多为人所知，其余两位婶婶也只有军中自家兄弟知道她们的存在。”
楚家军都知道她们的厉害，这些，皇上只要一查，便也能清楚。
“我安然婶婶在正南叔叔战死之后，还在战场与兄弟们并肩作战了好些日子，后来，楚家军并入谨王爷大军旗下，安然婶婶心灰意冷，才会解甲归田。”
“为何心灰意冷？”皇上这话出口之后，似乎，自己都找到了原因。
楚月离直接将答案说出：“楚家军的军魂深入每个将士的心里，我几位婶婶也是一样。楚家军并入谨王大军之后，军魂不再，几位婶婶便也是心灰意冷了。”
“我也曾多次派人去邀请，可安然婶婶与二婶婶一直拒绝，她们是看不到希望，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顾楚家军的军魂，让几位婶婶失望了。”
她低垂眼帘，无声叹息：“若是几位婶婶重回军中，楚家军定能军魂再现，南蒙失地，也未必不能夺回来！”
第394章 这仇恨，也得暂时放下
南蒙！
提到这两个字，楚月离心里是什么感觉，无人知道。
但对皇上来说，南蒙却始终是他的心头之痛！
当年，他不仅失去了好几位得力的大将军，还失去了整个南蒙。
如今南蒙还在塞外契丹人手里，楚家军大败之后那六年里，皇上也不是没派遣过大将前往收复，可每次，都是惨烈的下场。
到如今，提起南蒙，朝中上下无人不惧怕，根本就没人敢前往。
未战先输！
楚月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又道：“当年我父母以及几位叔叔战死在南蒙，真正的原因尚未查明，但当日，定州援军迟迟未到，也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离姑娘……”安得禄想阻止，怕她说出一些让皇上不高兴的话来。
楚月离这次，却十分坚定：“皇上，我如此说，不是想为楚家军和家中长辈脱罪，但皇上心里也清楚，当日定州的援军的确迟迟不发兵，定州杨将军贪生怕死，断了我楚家军的后路，以致楚家军断水缺粮，被困死在南蒙，最终……全军覆没。”
“阿离，这件事情，朕已经处置过，杨将军也已被发配边疆，难道，你国公府的人还不满意吗？”皇上果然脸色不太好看了。
陆北墨看着楚月离，剑眉轻蹙，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只是适当又咳了两声，让气氛稍微缓和。
不过今日，楚月离既然选择了重提这事，就不会让对话到此结束。
“皇上，我并非怨怼，只是心存疑惑。”楚月离抬头，迎上皇上幽深的目光，一脸正气，毫无半点躲避退缩的意思。
她不心虚，便也不需要有任何气弱，更不需要怯怕皇上的逼视。
“当日的杨将军，我也曾见过，他在军中虽没什么名气，却也算得上是个正气凌然之人。更何况，杨将军的父亲当初是我祖父麾下的副将，杨将军与我父亲也素来交好，为何却在生死存亡之际背刺我楚家军。”
这件事，在楚月离的心里纠缠了整整六年，疑团从未被解开。
“杨将军贪生怕死，危险之际不敢出兵，以致楚家军被困死，十万大军前往，全军覆没。”安得禄幽幽叹息道：“杨将军罪大恶极，终究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他在被发配途中遇到意外身亡，尸骨全无。”
或许，这就是天意。
楚家军那十万军魂，冥冥中，在替他们自己报仇吧。
楚月离眸色微沉，紧抿着薄唇，欲言又止。
“阿离可是有话想说？”皇上也不生气了，只是看着眼前这小丫头，心头莫名有些情绪涌动。
却又不知自己在希冀什么。
终究，只是个小丫头。
或许是聪明了些，武功也不差，但这把年纪，这身份，此时该是待字闺中，等待着成为新娘子的。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连她父母叔叔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岂能做到？
“阿离，朕知你心里有不甘，想去南蒙为你父母叔叔们将尸骨找回来，但南蒙那地方，如同鬼窟，我朝中大将无人敢去。你……纵有万般愁肠，这仇恨，也得暂时放下了。”
第395章 一个人，真能如此快变心？
“皇上，只要我几位婶婶答应重回军中，我楚家军定不会比从前……”
“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几位婶婶愿意，朕就让你兄妹俩重振楚家军。”皇上将楚月离的话打断。
当年楚家军一共二十万人，十万大军死在南蒙，之后，楚家军虽然名义上还有十万将士，可事实上这么些年来跟随谨王爷的军队东征西讨，如今的楚家军，真正的人数怕是不到八万。
既然楚月离兄妹俩还有去南蒙为他们国公府的长辈讨回公道的心，那么暂时，他们是不会有任何谋反之心的。
皇上思索了好些日子，再加上这次，楚月离的几位婶婶在横县城调兵遣将，异常厉害，看起来，他们国公府的确已经开始有重掌楚家军的能力。
他想来想去，如此人才，的确是不能错过。
“从今日开始，楚家军的兵符，就交给阿离你了！”
原本还脸色沉重的楚月离，听闻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一脸不敢置信：“皇上……”
“还不多谢父皇？”陆北墨提醒道。
楚月离仿佛才后知后觉醒悟过来那般，咚的一声磕了下去，声音颤抖：“多谢……多谢皇上！”
此前楚家军的兵符，虽然一直在楚萧何的手中，但因为皇上有意要收回，这兵符在他们手里也根本生不了根，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
但今日，既然皇上开了金口，亲口承诺兵符交给楚月离，也便是说，楚家军的兵权，还是回到了他们国公府的手中。
除非今后，国公府的人犯了大错，否则，在他们战死之前，兵符绝不会再被轻易收回去。
“好了，横县城的事情，朕便不再追究了，但以后，你这丫头做事，还是得要谨慎，切勿再冲动了。”
皇上盯着楚月离，意味深长：“否则，你手里的兵符，朕还是可以随时收回去。”
楚月离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再次咚的一声给他磕了个响头，道：“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
楚月离这才站了起来。
皇上不再看她了，目光落在陆北墨身上：“东周皇家死士的事情，你和阿离继续追查，不过此时……玉妃回来了，你去看看她吧。”
“母妃回来了？”陆北墨习惯性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讶异。
皇上点了点头：“去吧，等着看你可有损伤呢。”
“是！儿臣这就去给母妃请安。”陆北墨站了起来，却又因为咳嗽弯了身，似乎连站稳都难。
楚月离想扶他，却又不敢，看起来，有些窘迫。
皇上与安得禄都将这事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