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风华 第293节
心很酸呐。
云飞哥哥会忘记她的吧。
等到他将来，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有了自己真正的家，生儿育女之后，他会彻底将她忘记。
陆云飞好像忽然间，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回光返照。
原来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真的，不好了。
在他掌中的那只小手，越来越冰冷。
画舫外头的春日，阳光明媚，但他身边的姑娘，却在一点一点，失去她人生最后一点点光泽。
“我会，我会一辈子记住你！”
外头，春……色正好。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船舱里的人，体温却在急剧下降。
秦慕雪的力气，也在这一刻，彻底耗尽了。
“云飞哥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寒意，很轻，很轻：“我好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第756章 如此，痴傻
楚月离看着远处的景色，心思在船舱里，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
生离死别，她自问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以为自己可以平静面对。
可原来，有一种离别，如此安静，如此凄美，如此，让人遗憾。
原来，还是不能做到平静面对。
心脏，真的会被刺得一抽一抽的疼。
但她知道，此时比她更难受的人，是玉妃。
玉妃也在看着远方，眼里一片迷蒙。
楚月离走了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安慰。
“不用安慰我。”玉妃知道她想说什么，她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幽幽道：“其实雪儿在三年前就该不在了，但大夫说，她求生欲很强，硬是又拖了三年。”
楚月离知道，秦慕雪元气很伤。
这便是她明明医术这么好，但在第一次见到秦慕雪的时候，就看出来秦慕雪是个将死之人，她也根本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原因。
寻常病人，她若是见到，总归会想想办法如何能治好。
但秦慕雪，她治不好。
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秦慕雪又愣是比她预料的，多扛了一个月。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和雪儿说的那些话，让她硬是撑着自己痛苦不堪的身躯，撑了那么久。”
楚月离有些讶异，侧头看着玉妃：“母妃……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云飞这小子开窍太慢，还不懂男女之情，所以，我打算等他二十岁之后，再给他物色好姑娘。”
那时候，心里也是存着希望，觉得告诉她要等云飞长大，她也会努力等。
事实上，雪儿真的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只是玉妃后来知道了，原来她努力的结果便是，自己要吃很多很多的苦头。
“她的病让她很遭罪，时常浑身都疼，疼得在床上打滚。云飞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还会疼得尖叫，痛哭，但只要云飞在，她就可以笑，她能一直一直笑下去。”
玉妃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靠在楚月离的肩头上，悄无声息哭了起来。
楚月离的心也是说不出的压抑。
从未见过如此痴傻的姑娘。
若不是如此坚强地熬着，早些离开，或许也能早点解脱。
可她就是要熬下去，她还想看着陆云飞长大之后，物色姑娘家，生儿育女。
但她知道，那个姑娘，永远不可能是她自己。
可她还是想看着，看着她的云飞哥哥找到幸福。
太傻了。
傻得让人忍不住掉眼泪。
忽然一阵风吹来。
玉妃轻轻抖了下，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
船舱那边，有了动静。
门帘被掀开。
陆云飞抱着秦慕雪走了出来。
秦慕雪身子小小的，窝在身形高大修长的陆云飞怀中，像个孩子。
此时这个孩子，一点生息都没有，手软软滑了下来，浑身软得犹如没有一根骨头。
“云飞……”玉妃愣住了，看着他怀中的小姑娘，身体止不住轻轻……颤抖。
陆云飞看了看楚月离，最后，目光落在玉妃的身上。
“母妃，雪儿……走了。”
第757章 亲手送走了她
秦慕雪走了。
在画舫上，在陆云飞的怀中，听着琴声，闻着她最爱的云飞哥哥的气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了。
殉葬的过程十分的简单，因为是未出阁的姑娘，没有夫家，没有复杂的关系。
简单，安静。
岁月依旧静好，只是，岁月里头，少了这么一个时常看着她的云飞哥哥，痴痴傻傻笑着的小姑娘。
那是秦慕雪下葬后的第三天，秦国公府的一切重归安宁。
楚月离和陆云飞将玉妃送回宫之后，便也回了墨王府。
那天晚上，流云来了。
“王妃，九皇子已经一整日没有进食，王妃要不……去劝劝他吧。”
他们是上午回来的，送玉妃回来之后，再没有出过门。
流云也是怕九皇子心情不好，本想今日一直陪着他，但九皇子并不需要，一整日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下人要送饭菜过去，也没能进他房门。
如今早就过了晚膳时分，他还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流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楚月离。
“我知道了，我等会去看看他。”
楚月离点了点头，将南蒙的地形图收了起来，才披上外袍出了门。
陆云飞并不在房间里，楚月离最后在后院那棵百年古树脚下找到了他。
他人坐在树下，看着前方不知名的角落，两眼无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似乎想得十分的入迷，就连楚月离走到他的身旁，他也没有发现。
“流云说你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不饿吗？”楚月离走到他的跟前，见他没说话，她便想在他身旁坐下。
却听他忽然道：“地上寒凉。”
但她没有理会，依旧要往下坐。
只是在刚坐落的时候，发现身下似乎多了些什么，低头一看，自己坐着的竟是他的衣袍。
他将衣袍扯下来，给她垫上了。
“在想雪儿？”楚月离侧头，看着他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冷峻的侧脸。
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此时的陆云飞又似乎长大了不少。
不是个子高了也不是长相变了，而是，眼神和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懂得思考问题了吗？
陆云飞低头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理会，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忽然就是有些想说话。
“雪儿喜欢我。”他轻声道。
“几时知道的？”楚月离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愿意和自己分享。
这才是预料之外。
陆云飞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远方的天际，眼底蒙上一片灰蒙蒙的暗淡之色。
他不想说，楚月离并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只是陪他一起，安静看着那片沉沉雾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飞才轻声道：“那日，她问我，可不可以抱抱她。”
那次，还是他头一回与姑娘如此亲近，长这么大，他就从未与姑娘亲近过。
不是因为抱着秦慕雪有什么心思，而是，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秦慕雪的开心，和满足。
因为满足，她散尽最后一口气，被他抱在怀里之后，就走了。
他看着楚月离，声音哑哑的：“我答应了她，却也亲手送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