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风华 第388节
皇宫里的一切，尔虞我诈，算计筹谋，太累，也太烦。
不管是他还是阿离，都不喜欢。
他只想守着自己的娘子，护着宝儿，带上母妃与云飞，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朝堂纷争，只想远离。
“你明知我东陵如今这境地，是故意要说出这种话，来逼朕向你妥协吗？”
皇上盯着他，依旧是不信他真能放手。
更何况，他若真的放手，皇上心里也会慌。
此时皇上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江山，不愿交出去，可陆北墨真放手了，他又怕江山落在其他人的手里。
他纠结，犹豫，为难，困惑。
至今找不到出路。
第997章 你就不怕，被永远囚禁在这里？
“儿臣绝无此意，还请父皇明鉴。”陆北墨话语诚恳。
他道：“儿臣不打算请求父皇让儿臣继位，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儿臣不知可以请谁去守住北疆和南蒙。”
这话，让皇上和安得禄又互视了眼。
陆北墨继续道：“这两处地方，如今看着虽然局面似乎平静，但其中藏着多少风雨，只有身在其中的将士们自己知道。”
“北疆疆土太大，里头潜藏着许多游牧民族，随时都可能会发起战火。”
“至于南蒙，我们虽然与宇文束达成了共识，可那也只是暂时的和平罢了，若是儿臣长时间留在京城，宇文束随时都有可能发兵，将他们契丹人丢失的领土夺回去。”
“若有儿臣的将士们在，宇文束或许还会给儿臣一点面子，十年八年可保相安无事。”
但若是兵权落在他人的手里，那领兵的人，便不是他麾下的猛将。
宇文束无所顾忌，便随时都能起兵。
这个道理，皇上应该会懂。
皇上又忍不住看了安得禄一眼。
安得禄道：“这次南蒙平定，那位宇文将军也算是有功劳，但他不肯归顺东陵，王爷为了停止干戈，该是与他达成了协议，暂时停战。”
“没错，儿臣与宇文束，的确有协议，他防着儿臣，也怕儿臣。至于儿臣，亦是不想再起战争。”
陆北墨浅叹了一声，与皇上如此高谈阔论，竟还是人生头一次。
他道：“边城寒苦的程度，不是父皇你能想象的。南蒙的百姓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苦难，如今，能吃一口热饭，喝一口热汤，都是奢侈的事。”
“虽然南蒙被儿臣与阿离收复，但其实很多地方，儿臣的将士们也管辖不到，如今的南蒙，每日里依旧还有百姓饿死。”
皇上心头一寒。
他东陵泱泱大国，竟然还有百姓会被饿死，当真是让人心寒的事。
南蒙，真穷到那地步了吗？
他看着陆北墨。
陆北墨点了点头：“穷，真的很穷，百姓的凄凉，是父皇你无法想象的。”
“先说北疆，儿臣花了五年的时间，不仅仅是平复乱贼，也一直在发展农耕，可时至今日，依旧无法保证每个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有些儿臣管不到的角落，依旧有百姓在熬着饥寒交迫的苦，那还是儿臣已经治理了五年的北疆。”
“南蒙的情况，只会更加恶劣，如今的南蒙，百废待兴，可再经不起一点点战火的摧残了。”
皇上没说话，心里，沉甸甸的。
安得禄也是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才看着陆北墨，声音有些发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是要回到北疆，或是南蒙？”
带着他的兵权，是吗？
“儿臣本打算私自离开，不告诉父皇。”
陆北墨终究是心软的，看到皇上如此病重不堪的一面，他若真是一走了之，皇上……只怕会被气的一病不起了。
皇上心情复杂：“你果真有这个心思！既然这样，为何还敢对朕说出来？你就不怕朕立即命人将你捉拿，永远囚禁在宫里？”
第998章 继承大统的人选
“儿臣自然是怕的。”若非如此，今夜也不会与阿离告别，让阿离先离开京城，在城外等自己。
刚才他从永华宫走的时候，给楚月离的那一眼，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阿离懂他，此时，应该早就离开皇宫了。
“但儿臣依旧觉得，父皇不是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儿臣与父皇之间，还有商量的余地。”他淡淡道。
皇上冷冷哼了哼：“你自己既已做了选择，便代表你从未替朕考虑过，如此，朕与你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自然还能商量，若父皇还认儿臣这个儿子。”
这话，让皇上的眉心，皱得更紧，看他的目光，也更为复杂。
安得禄在一旁，此时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父子俩真聊上，似乎，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没有再开口，时间就像是停住了那般，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外头偶尔吹过的风声，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又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究是浅叹了声：“你说，朕，听着。”
“在儿臣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很好的继任人选。”陆北墨道。
安得禄和皇上都盯着他。
身为一个皇子，对一国之君说出这种话，不仅放肆，还大逆不道。
储君的继任人选，哪里轮得到他来说？
但，陆北墨此时的态度，以及那一身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就连皇上都觉得，好像，是该要听一听他的意见。
最后，皇上不动声色道：“朕听着！”
陆北墨抿了下唇，抬头看着他，道：“十四皇子。”
“胡闹！”一个七岁的孩童，如何能当储君？
最不该的是，他是皇后的儿子。
皇后叛变造反，差点将他害死，皇后的儿子岂能继承大统？
“十四皇弟也是父皇你的儿子，且在这次平乱中，他功劳最大。”
“为何？”一个七岁的孩童，能有什么功劳？
陆北墨迎着他的目光，脸色依旧坚定。
他道：“让皇后以为自己被烧死，这个主意，是十四皇弟自己出的，也是十四皇弟亲手将自己的链子摘下来，挂在那具无名尸首的身上。”
可以说，这个计划，彻底分化了皇后与八皇子陆子凌。
若非如此，想要让他们决裂，还未必有那么容易。
安得禄将信将疑：“十四皇子年纪尚小，岂能想得出这样的法子？王爷，你就算想全身而退，也不能随便推一个人出来。”
七岁啊，那可还是个真真切切的孩童，能懂什么？
“十四皇弟成长的环境和压力，不是父皇你能想象的。”
想起那小小的陆庆年，就连陆北墨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自从大皇兄病逝之后，皇后……前皇后的心态就开始有些扭曲，为了让十四皇弟尽早有能力继承大统，她对十四皇弟特别严苛，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安得禄倒也想起来什么：“十四皇子的老师，的确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不是教不好，而是十四皇子学得太好，学完一个，便换走一个。”
第999章 还请，父皇成全
皇后对十四皇子的严格，在宫中也算是出了名。
其实，皇上自己也亲眼见过，只是，儿子太多，根本无暇顾及到每一个。
更何况，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厉害，所以，对于皇后的严苛，他并没有阻拦。
“皇上，十四皇子去年虽然才六岁，骑射的功夫却已比得过成年男子，皇上你也亲眼见识过。”
安得禄看了陆北墨一眼。
虽然安得禄也很希望墨王爷能留下来继承大统，他对墨王爷，始终有几分感激之情。
但，墨王之前也说了，我心已死。
墨王这个人，从不说赌气的话。
是绝望，便是真绝望了，绝不会开玩笑。
他去意已决，根本无法阻拦。
若是阻拦，必然会有死伤。
这都不是安得禄愿意看见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顺着墨王的意思，若皇上能听进去，也能化干戈为玉帛，至少，还算圆满。
皇上没有说话，依旧在沉思。
将希望放在一个七岁孩童的身上，他始终是有所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