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么绚烂的烟花,都夺不走新月清辉半点光。
这样的气场,林夏只在陆知序一人身上见过,想想沈家那小子,何德何能配得上这种大美女!
林夏勾着手指头想,下辈子她一定要长这样。
电话那头已经许久没动静了,林夏催了声:“喂?喂?序哥哥?”
回答林夏的只有一连串的忙音。
“什么人嘛。”林夏生气了,“非逼我自己找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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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以经年未见的理由,邀请温言一行人一起吃个饭。
岳琴撺掇着要去,温衡也眼巴巴地舍不得。
温言没办法,只好点头。
她慢吞吞落在所有人身后,手机突然震起来。
是视频通话,来自陆知序。
第24章 有时晴 行,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温言手指倏地蜷缩, 仿佛突然被烫了下,连心脏也皱皱巴巴攒在一起。
陆知序回京市已经小一周了,这几天里他们都没什么联系。
偶尔他几条微信过来, 问她在做什么, 温言什么都不回,很鸵鸟地将自己埋进温凉的长夜, 选择装死。
脑中不断闪回那几个夜晚的荒唐, 温言赤红着脸只想躲。
躲得离他远远地,至少要等她想清楚
——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阔别八年, 回来后不言不语又这么黏黏糊糊搅合在一起, 那她出走的这八年算什么,算她矫情吗?
温言也许现下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但至少清晰地知道现在这样一定不是她要的。
陆知序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不催她,只游刃有余地将她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慢慢,慢慢收拢包围圈。
像狩猎。
温言不回他, 这耐心的猎人从来不恼,打来电话被温言任由铃声响到自动拒接也绝不生气。
反倒发来语音,带着点儿笑意的语气里甚至全是纵容:“还以为自己能躲哪儿去呢?”
缱绻至极的话语,透过手机屏幕宛如升腾的气泡儿,将她裹在里头,一遍遍温柔又强势地占有。
温言脊背上升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终于明悟过来,这个人压根儿从没打算过问她的意愿。
他就是要牢牢地将她锁在身边。
眼下手机一阵儿阵儿的响, 温言一直在六月的燥热里浑身发寒,直到夺魂的响声停下。
挂了么?他还会打过来吗?不会了吧。
——这样也好。
【秩序】:接视频。
简单三个字,像什么不可违背的敕令。
温言心口猛然一滞, 如同被绑在跳楼机上,反复地极速坠空。
手机又一次响起,连走在前头的沈隽都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说着便要走过来。
温言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觉得不能让陆知序见到沈隽。
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迫使着温言对沈隽挥了挥手,带着手机躲到一边:“我接个电话先。”
沈隽很有分寸地停住了脚步。
温言走到一棵背阴的树下,缓了缓呼吸,才慢腾腾地按下接通。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陆知序却还在办公室里。室内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倒映着城市的日落。
金灿灿的橘色,和她这边的日落是同一片。
陆知序倚在落地窗前,垂着眼淡漠地审视她。
他身边有袅袅烟雾,香灰一样的黯白。
温言蹙眉:“我以为你都戒烟了。”
陆知序凝着视频里小姑娘漂亮冷漠的脸,忽然笑了下:“本来是戒了的。”
“可后来让我戒烟的人走了,就又抽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戏谑,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活泼,甚至是淡的,冷的,像天光乍破时最幽静的那一片蓝。
是不拘什么落日的赤金都绝染不热烈这片蓝的。
温言本可以移开眼,假装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但又不甘心任由他这充满陷阱的话肆虐。
于是直直地看进那双恹恹的眸子里,较劲儿地反驳道:“戒烟是为你自己戒的,又不是为别人。”
陆知序眼里闪过一点儿讶异,而后很慢地弯起唇来。
小姑娘长大了,连从前最喜欢的这套都不吃。
他深潭似的眼触过屏幕里温言轮廓的每一寸,好心换了个话题:“你在哪呢。”
“音乐节。”
“和谁一起?”他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岳岳。”
“我儿子呢?”
温言下意识朝温衡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温衡带着沈洛洛正在跟岳琴在玩,三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沈隽就站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打电话。
温言不动声色吸了口气,看向屏幕:“是干儿子。你干儿子还在等我呢,先不说了。”
说着就要挂电话。
“温言。”陆知序清寒的声音止住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我听林夏说,你和沈隽在一起呢。”
“对吗?”
他的嗓音又沉又慢,任谁也探究不到那层冰面底下真实的情绪。
温言本能地想要反驳。
陆知序的话冷得让人心惊:“好姑娘从不撒谎。”
“想清楚了再说。”
温言默了默,不知道陆知序到底想干什么,从嗓子眼里不情不愿吐出个字:“嗯。”
“但是……”
陆知序止住了她冲口而出的解释。
屏幕里他的神色爱怜,眼尾甚至蕴着点儿情人间的暧昧,出口的话却寒气森森。
“温言,你要乖一点儿。”
“别逼我把你圈起来。”
他一字一顿,搅得温言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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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完电话,沈隽仍然在原地等她。
“没什么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温言摇摇头:“你带温衡吃饭去吧,我有点累了,想回酒店休息。”
沈隽一下就笑开,露出两瓣很元气的小虎牙。
“温言,你知不知道自己每次不想参加什么应酬的时候,就说自己累了想睡觉。”
“读研那两年,我见过你跟你导儿说了起码不下十回累了要回去睡觉。”沈隽掰着指头数,“后来你导儿还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连生病都不让你去看医生。”
“我多冤呐!”
听沈隽讲起从前,温言跟着笑了笑,心情莫名也变得轻松。
“就你最会满嘴跑火车。”温言调整了下呼吸,试图将陆知序留下的阴翳赶跑,“说得你跟我导师好像很熟一样。”
沈隽吹了个口哨,双手抱在脑后慢悠悠向前走。
“熟,怎么不熟呢?那会儿多少人以为我是温小衡他爹……”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沈隽话音戛然而止,满眼抱歉地转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温言轻声说,“你说的也是事实。”
那会儿他们俩的确走得近。
不过那种近也只是留子间的惺惺相惜,至少温言对沈隽,称得上问心无愧。
听她这样讲,沈隽又轻松地呼出口气,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
“温言,我就是喜欢你这股松泛劲儿,瞧着比谁都倔比谁都要强,可其实呢,心里宽广着呢,一点也不一根筋。”
温言拨开他的手:“把你这些好听的话,留着跟洛洛的舅妈说吧。”
“那完了呀,洛洛舅妈在哪我都不知道,还得满世界去找呢。”
沈隽说说笑笑的,很轻易就替温言将心里头那层霾剥开。
这个久别重逢的夜晚,温言的心情很轻很轻,轻得像棉花糖外头再涂上一层橘子味儿的果酱,有一种被轻盈的云朵拥抱的感觉。
她什么都不去想。
只专注喝好当下每一口酒,听沈隽讲他走过的每一步路,看过的每一眼风景。
听到后来,她和岳琴都豪情万千地举起杯碰在一起,发誓一定要早日评上教授。
“我要拿多多的经费,满世界去玩!”岳琴嚷道。
“我要拿厚厚的工资,让温衡以后可以读最好的学校!”温言跟着喊。
沈隽笑得东倒西歪:“真要赚钱,你们当什么高校教师。”
“你不懂。”温言醉醺醺的脑海里留着最后一丝清明,“那是学术上的追求。”
是她想给温景盛看到的东西呀。
不然,她就不回国了。
国外学术环境更好,国内学术氛围她还没接触到暂不作评,但只看国内有一个冷漠还霸道的陆知序就已经够她受了!
想起陆知序的恶言恶语,温言又给自己灌了好几杯。
喝醉了,就不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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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一觉睡到天光,丝绸的吊带睡衣脱落到肩膀下。
波浪卷的黑发散在脑后,慵懒又随性。
她就很缓慢地眨了眨眼,想不通客厅外怎么站了个笔直板正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