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不过,这十枚铜板差得有些多,若是磨损还好说,增加这么些是在不寻常。”
  “有吗?”白若松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掂起来的手感,“感觉只是微妙的不同啊。”
  崔道娘面色沉痛:“已经差到你都能感觉出来了,差得还不多吗?”
  “什?”白若松脚步一顿,差点气得原地起跳。
  “不是不是,瞧我这张嘴。”崔道娘忙里忙谎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一点重量的变化普通人是掂不出来的,只有咱们这种受过训练的有经验的掌柜才能察觉。如今这重量已经差到普通人都能感觉到了,说明差得极其……”
  崔道娘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站到了她们的面前,生生打断了崔道娘的解释。
  “这位娘子。”男人略带羞涩地看了一眼白若松,面颊微微泛红,又迅速垂下眼去,小声道,“不知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白若松看看手里的插着糖葫芦的草扎,明白这男人大概是将自己当成卖糖葫芦的小贩了。
  反正亏也亏着了,这么多吃也吃不完,不如卖点回回血。
  “十文钱一串。”她立即道。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包裹的帕子,解开来以后,里头是零零散散几个可怜的铜板。
  他伸着粗糙的指尖,数出是个来,交给了白若松,从草扎上细心挑选了一根最红最大的糖葫芦,弯腰递给了跟在他脚边的小女好。
  小女孩才三四岁的模样,衣衫破旧,却洗得很干净,两边的脸蛋圆滚滚红彤彤的,十分惹人喜爱。
  她小手抓过糖葫芦的签子,先耸动自己的鼻子闻了闻,随后恋恋不舍地往男人怀里塞,口中道:“阿爹吃,阿爹吃。”
  男人抚了抚女孩的额头,温柔道:“阿爹不爱吃,囡囡吃就好。”
  在这个时代,糖是稀缺的东西,十分精贵,一两糖的价格都能换半斗米。
  就这十文钱一串的糖葫芦,上头的糖浆层看着都少得可怜。
  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富庶的人家,却能够拿出钱来为孩子买糖葫芦,白若松认为这一定是一家十分温暖的家庭。
  她最看不得这些东西,迅速从草扎上又拔了一根,本想塞到男人手里,中途又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手臂一转,塞到了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又欣喜,又惶恐,不断去瞟一旁的男人寻求意见。
  男人也一头雾水,抬起眼来看白若松。
  “呃……我今天搞活动。”白若松迅速道,“买一送一。”
  男人虽然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异常的女人说话奇奇怪怪的,但是谁不喜欢白得的东西呢。
  他一手搂着孩子,微微红着脸,教孩子同白若松道谢后,手牵着手离开了。
  白若松看着那小女孩雀跃不易的背影,听见旁边的崔道娘用温柔怀念的语气说了句:“从前我与阿简外出的时候,他是也这般牵着我的手蹦蹦跳跳个不停。”
  说罢,她眼眶居然有些湿润,别过头去用袖子拭了拭,这才同白若松道:“白娘子,失礼了。”
  白若松没有说话。
  她又转头去看那对已经走远的父女,却依稀只能看见人群中的里的两个黑点。
  “糖葫芦。”突然,有人扯了扯白若松的衣服下摆。
  白若松顺着垂首下望,居然看见一个同刚刚小女孩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小男孩,正站在她的腿边,抬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小男孩穿得单薄,浑身脏兮兮的,衣料却并不是那种穷人家才用的麻布,而是泛着微微光泽的绸布。
  他面上一侧淤青了一大片,另一侧则沾染了某种不知名的黑色污渍,抹匀成了一大片,可仍然盖不住底下五官的秀气。
  “糖葫芦,买一一。”他一张口说话,有些漏风,露出没了门牙的光秃秃的牙龈。
  居然在换牙,说明这个孩子起码五六岁了,可看身形,却像才三四岁的模样。
  “什么一一?”崔道娘没明白。
  白若松确实从草扎上取了两根糖葫芦,蹲下身去,放到小男孩面前:“买一送一是吧,十文钱,谢谢惠顾。”
  小男孩眼珠子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糖葫芦都快成斗鸡眼了。
  他一吸鼻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开始从全身上下翻找。
  什么头发里,袖子里,腰带里,鞋垫子里,通通扒拉了一遍,却也只找出来八个铜板。
  他委屈巴巴地瞧着白若松,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畏畏缩缩不太敢说,整个人蜷在哪里扭来扭去。
  “那这样吧。”白若松举起其中一根签子,张口,避开其他部分,咬下了顶端的两颗,将剩下的又举到了小男孩面前。
  “这个。”她塞了一嘴,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这两个算你八文钱,可行?”
  男孩一怔,白若松还以为不行呢。
  就在她要把手缩回来的瞬间,男孩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白若松的手臂。
  准确来说,是抱住了白若松手上拿着的糖葫芦。
  别看这小孩瘦瘦小小,力气还挺大。
  白若松本来就是虚虚蹲在地上的,被这冲过来的小炮弹一撞,一屁股甩坐在了地上,疼得她呲牙裂嘴。
  男孩抱着糖葫芦,拼命点头,磕磕绊绊道:“要,要的!”
  “行了行了,卖你,你快放手。”
  白若松想把人推开,奈何她一手拄着草扎,一手握着糖葫芦,根本没有手去推人。
  最后还是崔道娘过来,一把拎起那小男孩的领子,把人提走了,白若松才好站起来。
  一站起来,她才突然发现,周围有些安静,许多道目光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那些在路上走的人还好,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心态,可那些摆摊的小贩们目光却很不善。
  白若松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不善,像是嫌恶,又像是怜悯。
  虽然白若松一直避免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但其实她只是不喜欢被别人注视的感觉。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被监视了,失去属于私人领地空间的安全感;或者说,让她觉得自己是舞台上供人逗乐的小丑,萌生尴尬羞恼之意。
  她并不恐惧面对众人的恶意。
  白若松挺直了腰板,环视一圈,将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通通瞪了回去。
  有时候,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样,欺软怕硬。
  你弱势了,别人就强势;你强势了,他人就弱势。
  那些不知道为何,带着恶意的目光,纷纷避开了白若松的视线,一时之间,市场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状态。
  白若松重新回过头去看男孩。
  他面带赧色,十分不安地被崔道娘提在手里头,看见白若松看自己,赶忙伸出手掌,要给她铜板。
  白若松有些嫌弃鞋垫子里找出来的铜板,但现在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便拿了崔道娘手里的布兜伸到男孩面前,示意他往里头放。
  铜板噼里啪啦落在了布兜里头,白若松将糖葫芦塞到了男孩手中,崔道娘便将他放了下来。
  小男孩双脚一落地,猴子一般蹿了出去,消失在人群中,再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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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剧情,绝不是水字数!
  第163章
  白若松看着男孩消失在视线中,再看看周围人,发现他们那些莫名不善的视线,都随着转向了男孩离开的方向。
  挨得近的几个小贩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周围都是分辨不清的,低低的嗡嗡声。
  若是云琼,或者是孟安姗之类的武官在此处,估计能分辨一些谈话的内容。可惜如今此处,只有白若松和崔道娘两个文人,耳朵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有些不安。”白若松低声同崔道娘道。
  “不安什么?”崔道娘和白若松相处的时间不多,并不了解她,只觉得她此刻神神叨叨的。
  白若松从胸口掏出那叠拓印的荟商令,一股脑塞进了崔道娘的怀里。
  “你拿着这些去当铺,我先去趟别的地方。”
  说罢,她转身就想走,崔道娘在身后喊了一句:“不是,那若是那些大人们问起我来,我该说你去哪里了啊?!”
  白若松走了几步,突然又猛地转回头,崔道娘还以为是要和自己吩咐去向,谁知道她只是将手中碍事的草扎也一并塞给了自己。
  “拿着,别丢了。”白若松一脸沉痛,“这是我花了一锭银子买的,到时候得找人报销!”
  “抱什么?”崔道娘一脸懵,还想再问,白若松却已经已经飞速溜走了。
  她站在原地,将怀里的纸张拢好,收起来,举着草扎,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行过闹市,终于走进了第一家印着荟商商徽的当铺。
  当铺伙计是个手长腿长的女人,见了崔道娘手里提了个插着糖葫芦的草扎也完全没有瞧不起,十分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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