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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陈京观说罢,抬起酒杯碰了碰江阮的手,江阮有些恍惚的抬头,朝着他笑了笑,随后两人饮尽了杯中的酒。
  “那你问完了你的问题,是不是该我问了?”
  江阮撇着嘴点头,这一此倒轮到陈京观轻笑。
  “你说你未牵扯此事,可是遥州的茶坊就那些,他们做的事也影响不到你吗?”
  陈京观说罢偏着头看江阮,而江阮夸张地仰头打了个哈欠,思索了半天说道:“我只在乎上面那些人,而你说的那些茶坊,够不到他们。”
  陈京观笑着点头表示理解,可又继续说:“所以左疆奇不在其中,而崇宁在。”
  对于这个问题,江阮没有回答,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下便放到了桌上。
  “你不回答也可以,那我能托你个事吗?”
  “你自己的事,还是南魏的事?”
  江阮说这句话时没有了平日那吊儿郎当的劲儿,陈京观知道他明白了自己刚才所说的,只是此刻的江阮又让他有些看不懂了,他回了一句“都有”。
  “好,我帮你这个忙,你说。”
  江阮不再纠结,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漫不经心的状态,陈京观顿了一下,开口道:“你能找到刘郴对吗?无论死活。”
  陈京观的话刚说完,江阮就点了点头,随后就见他用手指沾了杯中的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寺”字。
  “你已经见过他了?”
  江阮闻言又没说话,他将杯中剩下的酒喝完,准备起身离开。
  “你需要我帮你问吗?”
  陈京观抬头看着江阮,此刻他看不清江阮脸上的表情,但是那语气却不算好。
  “你要怎么问?”
  江阮闻言轻笑了一声,暗暗叹气。
  “只要能问出来,你还在乎怎么问?”
  陈京观没有答他,但是等江阮快要走出院子时,他朝着江阮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用了,谢谢你。”
  江阮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停顿,径直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离开时,陈京观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知为何,今日的江阮更像是他最初以为的江阮,可之前那个江阮,也是他。
  刚才陈京观在江阮的眼底,好像看到了失望,可他不明白他所望的又是什么。
  陈京观叹了一口气,盯着桌上留下的那壶青梅酒,这次的酒味没那么冲了,甚至感觉有一丝甜。
  “你这算是和他摊牌了?”
  董辉刚才一直在低头吃饭,江阮给他倒的酒他也没喝,此刻他再看陈京观时,觉得好像他也有些许失落。
  “算是吧,之前他没主动问过我,我也不打算主动说,所以我们对彼此谈不上了解。这一次我说的话,压在我心中很久了,我不想骗他,可我又并不觉得我骗了他。很奇怪的感觉。”
  陈京观说话时表情很恍惚,董辉很少见到这样的他,他没答他,只是又往陈京观的碟子里添了些菜,犹豫了一下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
  “若他能明白,那他会理解你的,若他不理解你,那你们可能本就不是一路人。”
  陈京观闻言点头,也渐渐缓过神来,一边吃饭一边让董辉将景州的地图拿了出来。
  景州是一条狭长土地,其本意在于守住阙州面前的海岸线,所以除却遥景平原,他们还有大片土地近临湖海。而陈京观所在的地方在景州最东边,也在泯川江的入海口。
  江阮提到的寺,他们附近有三个,其中一个是官府下令修建的,专用于祭拜海神,其他两个一个是土地庙,另一个就是几个大茶农合资修建的私庙。
  官庙一般由专人把守,料想刘郴此刻定不敢抛头露面,而后面这两个相隔的距离很远,如果走错的话往返又要花些时日。
  “那几个茶农你可打听过了?”
  陈京观放下手里的筷子,定睛在地图上那个小点,若说他们此刻出发,夜半之前倒也能回来。
  “其中有关策那几个混得不错的叔叔,其他几户也多能和他们牵上关系,只一户姓彩的,我几乎查不到任何消息。”
  陈京观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便只好作罢,打算回去找大部队兵分两路。
  他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抬头的一霎那,他到了关策家的祠堂。
  那祠堂许久没人搭理,门口的窗纸被风撕开了几个口子,而那有些枯朽的木门虚掩着。
  “我去看看。”
  董辉闻言抬头,见陈京观迈着步子往那祠堂方向走过去,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食盒收拾好后紧跟着陈京观。
  “吱呀”,那扇木门被陈京观打开,里面除了一些积灰的牌位,别无他物。
  “打扰了。”
  陈京观向着那些排位鞠躬,可当他转身想要离开时,却看到了正中间与关家家主并排的位置,有一块牌位微微矮上一些,而那块木牌上的人名,姓彩。
  “关策,你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陈京观冷笑了一声,而他身边的董辉面色凝重,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那日登记时刘郴说起过他夫人的名字,也姓彩。”
  “我们先回客栈,另外派人去关家私庙,小心关策的眼线。”
  说罢,陈京观装作若无其事的退出了祠堂,关上了那扇门,立刻骑马朝城中去了。
  第44章
  此时在景州城最气派的宅院里, 关策的谈话算不上顺利。
  关家是景州最早一批发家的,这么多年来关系盘根错节,关策那些叔叔伯伯原指望他能一路通达光耀门楣, 谁知道他选择回景州, 自那之后他们一直对关策没好气。
  “二叔, 您家的茶园今年还种毛尖吗?”
  关策笑盈盈地舔着脸跟在他二叔后面, 而关家二叔斜眼瞧了一眼他, 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那今年的收成还好?”
  “自然比不了知州,是吃官家饭的,旱涝保收。”
  关家二婶听着院子吵闹, 也探出头来看, 看到是关策,一下就冷了脸。
  她原本对这个侄子很看好,还想着将自己的小外甥女介绍给他,结果谁知道左疆奇一来,他成了光杆司令, 走到街上都要叫人调笑。
  “二婶说笑, 我能有今天全靠各位长辈,我不敢忘, 不敢忘。”
  关策继续赔笑,而他身后的平芜和席英默不作声, 一人抱着一把刀剑立在关策两旁。
  “怎么,关知州要在家里耍耍官威?寻寻面子?”
  关家二婶是个厉害角色,嘴上不饶人, 她看关策不敢应声就越挑衅道:“怕是攀上了新来的将军,早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吧。”
  关策被二婶怼得哑口无言,面对这些长辈, 他心里打下的草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父亲是关家长子,但是走得早,刚让关家的茶铺兴旺了一把,就染了时疾丢了命,所以关策是在几个叔叔家混着长大的。
  正因如此,关策觉得没人能给他托底,所以他成了第一个考出去的官。
  实际上,他也早就知道自己家的生意让左疆奇有所染指,只是他出于私情,一直装聋作哑,但刘启的下场他也没忘,今日的这番话压在他心头很久了。
  “那我直说了,”关策深吸一口气,用眼睛盯着眼前的二叔,“陈少将军下来是协助我彻查左疆奇贪墨一案,以他在广梁的名声,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他今日还愿让我先来劝一劝您,怕是他顾及我的颜面,不然他的平远军查抄关家茶铺后,他也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关策很冷静地说着,而他对面的关家二婶本还想嘲讽两句,却被自己男人赶回了屋里。关家二叔朝前走了几步,吐息间让关策不禁咽了口水。
  “你在拿官威压我?”
  关策故作镇定地回了一句“哪敢”,可他二叔却不打算放过他。
  “你家祖宅我为何要留给你,你小小一个哭着上门的时候我又为何要收留你。关策,不能不吃奶了就骂娘啊,你觉得我们关家的生意好做吗?不如你辞官,接了你父亲的产业,自己来试一试。”
  关家二叔在商场打拼了小四十年,从小与哥哥一起往来阙州做生意,他哪路官人没见过,可哪个不是一时高又一时低。
  为此,当关策提出自己要考学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为他担忧
  但他对这个侄子其实很是用心,那时关策去阙州考试,他随行时打点了很多人,所以对于关策能考上这件事,他并不意外。
  不过这些他没有告诉关策,而他所做的,也全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
  “你看不起我们投靠左疆奇,可我们想靠你,能靠得住吗?”
  闻言,关策的脸一霎就红了,他哽在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所以关策你记住,自家人,永远是自家人。你二叔我没那么自私,我膝下就一儿一女,论这些家业,养他们三辈子也够了。养你,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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