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胜天半子> 第231章

第231章

  苏清晓见关酥不说话,微微扬眉故弄玄虚道:“挺狠啊,江阮教你的?”
  关酥没想到苏清晓竟然连她背后的人都猜得到,她又重新打量了苏清晓一遍,“你到底是谁?”
  “让我猜猜,你舅舅软弱无能,你母亲囿于夫家,你是外孙却能姓关,有人替你改过名字?关邵群肯定不能,不然他不会看着女儿身陷囹圄,那就是一个能撼动你父亲一族的人。”
  苏清晓顿了顿,“关策?也不能。他离了景州再没回来过,他对关邵群其实也挺恨的,关策被崇宁拉下水,该有关邵群的功劳。那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为何能主家呢?”
  关酥的身子有些颤抖,苏清晓视若无睹,“因为刘郴是江阮抓回来给你们的,他并没有听陈京观的话,他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
  江阮从一开始就知道关策的真面目,他也曾嘲笑过陈京观天真,他差一点就要将一切告诉陈京观了,可他闭了嘴,看着陈京观在一条路上走到黑。
  估摸着也是从那时起,江阮开始动摇自己的内心,他发现自己不再将陈京观当作知己,而是又将他摆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上,只是棋盘上的一枚白子。
  “至于他为什么选中你,你和她有几分相似。”
  “和谁?”
  苏清晓摇了摇头就是不说,关酥泄了气,下一秒眼睛又亮了起来。
  “您是凤麟先生对不对!”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苏清晓愣了一下,关酥也不管他应不应,只自顾自地说:“当初楼主就说您是这世上唯一能和他一决高下的,如今看来倒也不虚。”
  “谬赞啦。”
  苏清晓嘴角的得意毫不掩饰,却在看见院中妇人的时候收敛了笑容。
  “你动的手?你也恨关邵群?”
  关酥咬了咬牙,只吐出一个“恨”。
  “我母亲嫁入胡家的时候才十五,以关家的势力大可以为她找个更合适的,可偏偏关邵群看中了胡家那位在朝中当侍郎的亲戚,他用我母亲替关策换了一个官职。”
  关酥眼神暗了些,目光呆滞地看着关邵群所在的卧房。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难道不知道胡家祖上有疯病?我娘入门二十年,被打了二十年,可她愚昧!”关酥低吼一声,引得苏清晓不禁侧目,“她早就被关邵群那套说辞洗了脑,甘心做了关策的垫脚石。我如果不是遇到了楼主,你猜我会不会被送给小皇帝做后妃?”
  “所以你杀了他?”
  关酥摇了摇头,“他就是死于风寒,谁来问都是。”
  苏清晓了然一笑,应承道:“我会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转给孙捕快。”
  关酥没想到苏清晓会是这反应,她扭过头看着眼前的人,“你信了?”
  “只要你信就好。世上好人都得不到好报,坏人又凭什么要给个正义?”
  关酥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院中的人纷纷朝她投来目光,她却毫不在意地朝苏清晓深深鞠了一躬。
  “楼主散了我们的时候说我们自由了,从此不必再听任何人的命令。那我也不必再背着楼主的责任,我关酥今日欠先生一个人情,先生来日要讨,我奉陪。”
  “他说的对,你自由了。”
  苏清晓很久没听到江阮说话,但他觉得这句话是江阮能说出来的,可关酥却摇头道:“楼主教过我一个道理,人与我有恩,如与我有仇。先生何时找我来讨,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关酥才用了“讨”这个字眼,苏清晓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用等将来,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就行。”
  “先生请讲。”
  苏清晓抿了抿嘴,“关策是江阮的人吗?”
  “不是,他不入楼主门下,崇宁死后,他就得了自由。”
  第171章
  “都问清楚了?”
  苏清晓从关府出来时门口围着的百姓已经散了, 陈京观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站在原地。
  苏清晓回头时看到关酥远远朝自己点头示意,随后用一扇门将关家的陈年往事锁住,烂在了心里。
  “人死的不算冤, 路上说。不过刘郴, ”苏清晓走着走着话锋急转, “我倒有一件事要先问问你。”
  刘郴跟在陈京观身后没敢看他, 苏清晓也不急着再开口, 耐着性子等他。
  许是手里的路引太过冰凉,又许是四周的目光太过热烈,刘郴咽了咽口水, “您问吧。”
  “你为什么能活下来?不对, 应该是关家凭什么要留你这条命?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苏清晓的话问完并没有立刻得到答案,他见刘郴不想说,索性作罢,开始和陈京观讲刚才在关府里的见闻。
  陈京观对于关策不是江阮的人并不感到意外,可他却因为关酥那句“他自由了”而发笑。
  “自由, 对于关策来说太奢侈了吧。”
  苏清晓明白陈京观的意思, 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能下得了手?”
  “旁的不说,朔州一战贻误战机, 假传圣旨,光这两项罪名就够钉死他了。”
  “我是问你, 你下不下得去手?”
  陈京观转头看着苏清晓,听到他继续说:“当初蒋铎能死他功不可没,后来虽然两边吃, 但我想着他也是两边瞒。如今知道这事的只有我们几个,消息传不到阙州,关策就还是通政使。”
  陈京观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沉默了一路的刘郴却突然开口,“方才就想问,您是故意让我听到您来的消息吗?您对关策的身份好像并不意外,您想保他?”
  陈京观淡淡摇头,刘郴不知道他的态度是在回答哪一个问题。
  “进城的时候想过要隐藏身份,后来觉得没必要,等打起仗来谁还认识谁。至于关策,我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在来景州前我和甄符止聊过,我们俩都对他的名字避之不谈,可这才奇怪,证明我们都觉得他有问题,却又都不愿意相信。”
  陈京观这次来景州确实想来看一看关邵群,从他这里旁敲侧击一些有关关策的过去,反而遇到刘郴是陈京观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不过最后人没见到,倒是直接见到了真相。
  “既然开口了,那就把苏先生的问题也一并答了?今晚你可以留宿在这,环境不算好,至少是安全的。”
  陈京观站住脚,刘郴仰头看了看客栈的牌匾,这地方不便宜,他做官的时候也没住过。事到如今刘郴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只得和盘托出。
  “那日关策和您前脚出了城,我后脚就被江阮抓住了。他倒也没对我怎么样,只是把我原封不动交给了关家。”
  那时候江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陈京观的话多少对他有些影响,他没有将刘郴带到他私设于景州的牢房,而是把他作为见面礼送给了关酥。
  “当初关策走的时候肯定交代过让关家人务必找到我灭口,所以关酥看到我时旋即应下了江阮的邀请。我那时候也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可他们只是将我关在一个柴房里,什么也不问,每日盛些剩菜剩饭进来。”
  刘郴说到这轻蔑一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以为我还拿着关家的账册呢,想逼着我自己交出来。”
  关家有一本详细记载了自家贿赂官员,走私茶叶,逃匿税收所获暴利的簿子。
  当初关策的父亲开始记录这些,不过是想治治那些翻脸不认人的家伙,景州的官员变动很勤,内里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谁不是来捞一笔就走。
  关家用那册子要挟了许多从景州晋升到阙州做大官的人,毕竟都到这一步了没人想被这般轻易地拉下水,关策的父亲要的也不多,点点滴滴汇聚成了被查抄前关家拥有的万亩田产。
  后来几经波折册子传到了刘郴手里,关家从未觉得刘家能起什么风浪,刘启死得无声无息,刘郴也不过如此,临门一脚却突然出现了个陈京观。
  “那册子呢?”
  “册子?”刘郴看着陈京观傻笑,“我当初给您了。关策拉回去的那一车治罪蒋铎和左疆奇的证据里,就有他关家传承百年的黑历史。”
  只是刘郴始终没有将真相告诉关家人,那不确定的危险像是一把悬在关邵群头顶的利剑。他们怕刘郴早把册子交给了陈京观,也怕刘郴还留了后手,怕他一死那册子重新现世。
  只要找不到那册子,关家乃至关策的未来就还不是个定数。
  刘郴用一本早就由关策亲手销毁的册子,吊住了自己一条命。
  “至于今日遇到您,倒也不是巧合。”
  刘郴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腿上的伤口,他还记得陈京观是如何将那根尖锐的木棍从他的腿骨旁连根拔起。
  “三天前,我听给我送饭的小厮说有一队人进了景州,怕是要打仗,为首的那个还是当年跟着少将军的人。我听说过您死在朔州的消息,可我想着哪怕试试呢,万一我命不该绝?”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