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男人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光洁的额头,身穿一袭黑风衣显的他气势十足,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也毫不逊色。
  男人左手插兜,骨骼分明的右手正把玩着纯黑的墨镜,他皱着眉面无表情的看向何东远。
  “师兄。”何东远喃喃道,他的双腿突然有些僵硬。
  何鸿琛没有应他,只见他慢慢朝何东远走来。
  男人很高,在不算宽敞的过道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何东远靠着墙上,心跳声随着他的步伐不断加速着。
  “叫我什么?”何鸿琛停在了他的面前,两人相隔距离很近。
  何东远抿着嘴唇看了一眼身前的人。
  何鸿琛的一双浓眉总是皱着,由于职业背景,那双深眸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危险而专注。
  此时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看样子是风尘仆仆赶来的。
  何东远移开视线,在人来人往中,他放低了声音,小到仿佛只有两人才能听到。
  “叔叔。”
  听闻何鸿琛轻笑了一声。
  隔了一会,他收起笑容,略过何东远直直的朝病房里望去,极其自然的将手中的墨镜递给了身侧的人。
  “说说怎么回事?”
  何东远下意识的接过墨镜,灼热的温度让他稍稍回过神来,他从容的回答。
  “初步断定是遗传焦虑症,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何东远回想着从家属得到的信息。
  “他的父母长期在外务工,平时和家里老人生活在一起。发病之前性格开朗,可就是害怕这个,现在的落差实在太大了……而且病人出现了躯体症状和自杀倾向。”
  何东远望着病房内抓着被子的男孩缓缓开口。
  “自杀?”何鸿琛揉了揉太阳穴。
  如果只是简单的焦虑症出现自杀的概率是非常小的,何东远显然知道这一点,他连忙补充道。
  “目前还不能确认。”
  何鸿琛点头应了一声。
  “诱因了解清楚了吗?”
  “他的父亲焦虑症发作……”想到这,何东远停顿了一下,他握着墨镜颤抖着闭上了眼。
  何鸿琛偏过头无声的看了他一眼。
  “吃饭了吗?”
  “嗯?”何东远迟疑的睁开了眼,看到何鸿琛的一瞬间,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了。
  “陪我去吃饭吧,我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
  何鸿琛倏地转移了话题,不及何东远作出反应,他率先离开了病房门口,径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何东远看着他的背影拿出了手机,他给董叔发了一条短信后,沉默着迈着步伐跟在了何鸿琛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黄润雨在一片昏暗中挣扎着醒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窗外时不时狂风大作。
  又是一晚台风夜。
  他颤抖着身体缓慢坐了起来,白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甚至在梦里都有纠缠不清的恶梦和范佩的哭喊声。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身体上控制不住的颤抖让他一时间有些泄气,他靠在洁白的枕头上,偏过身望向了窗外。
  呼啸的狂风卷起了放眼望去的树枝,再坚强的身躯也抵挡不住大自然的力量,它们在雨点和雷声中折枝落下。
  黄润雨举起了手,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自己的掌心,这下连痕迹都没有了。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被海水吞噬了。
  黄润雨沉默着放下了手,他乏力的靠在了枕头上慢慢闭上了眼。他的头慢慢沉重了起来,心脏突然像被针扎了一般抽痛起来。
  黄润雨难受的弓起了身子,他双手颤抖的护在了胸前,以此希望能减轻一些痛楚。
  此时窗外雷鸣电闪,一道道闪电似撕裂天边的黑暗一样猛然炸开。黄润雨捏紧了床单,他猛然睁大了双眼直面着冰冷的强光。
  “用虚假的外表哄骗了我,这么多年。”
  女人崩溃的声音倏地从耳边响起,她痛苦的面容在黑夜里更为显眼。黄润雨目光微闪,他不由避免的任由着心再度如死水一般沉了下去。
  在一片轰鸣的绝望里,黄润雨忍不住开始自我剖析。
  自己也是用虚假的外表,活了这么多年吗?
  他也许也像那人一样善于包装。
  藏在率真活泼的外表下原来是丑陋的灵魂,抑制不住的情感只是病理在作祟。
  明明黄宏表现的那么爱他,那么爱范佩。
  原来只是病理在作祟。
  为了满足自己自私的爱,他可以为爱放下尊严,同样也可以在黄润雨身上施之暴力。
  黄润雨再次想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那些话。
  他控制不住的轻笑了一声,从他们口里的爱情到底被美化了多少?听上去是为爱甘愿放下尊严,为爱奔赴。本质上只是躯体化的偏执作祟。
  一句爱,骗了对方到头来也骗了自己。
  黄润雨突然想到自己在海边那擅作主张的吻,自己从来没有问过那人是否爱喝牛奶,或许他根本不喜欢,根本不需要。
  他甚至想带那人会自己的老家。他费力的描述着乡下的美好,试图将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强加在那人的身上。
  想到这一阵巨大的恐慌席卷了黄润雨全身,他控制不住的坐立难安,身体忍不住的开始瑟瑟发抖。
  此时窗外雷声大作,如同一把利刃直直的插进了黄润雨的心脏里。
  他在一片崩溃的白光中,仿佛看到陈于同温柔的脸倏地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模样,他控诉着,叫骂着,一句句推翻了黄润雨仅剩的侥幸心理。
  黄润雨绝望的呐喊着,他快要成为下一个黄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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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何医生和他
  一夜未眠。
  黄润雨第一次睁着眼感受着天明,这一夜雨没有停过,呼啸的声音在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雷雨交加,在一次次的颤抖中他逐渐变得木然。
  就在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以往自己害怕雷电的时候,姥爷会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哄他入睡。再长大了些自己会躲在房子里,他有了猫。他的猫不吵不闹只是歪着头躺在床上看着他。
  也想到那个不算特别的夜晚,陈于同侧着头趴在桌上,他皱着眉好像梦到了什么糟心的事。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陈于同的侧脸被月光照映着,黄润雨在他身边有股说不出的充盈与安稳感。
  生活有悲有喜,让他在每个阶段都有人陪,只不过突如其来的种种变故打的他措手不及。他一直以为粉饰太平的外表,仅仅经过一夜就变成了一片虚无。
  他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尽管父母不在身边,比常人遭受的委屈会多一点。小时候受伤的时候,他即使红着眼眶可半滴泪都没流。后来更大了些,眼泪更是罕见。
  黄润雨便一直乐观的面对生活的挫折,他一股脑的怀揣着赤忱的心,无论发生任何困难他都觉得自己能沉着面对。
  像是武侠小说下的大侠,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英雄梦。
  想到这黄润雨眨了眨眼睛,他轻轻捏紧了掌心,身体传来的阵阵颤栗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可惜他的英雄梦很快就碎了,恶劣的基因注定是做不了英雄,甚至就连个好梦都做不了。
  天光倾泄。
  黄润雨盯着逐渐升起的暖阳,他闭上了眼,背过身藏进了阴暗的被子里。
  “去哪?”男人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事后的沙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更为明显。
  腰间挂着浴巾的何东远沉默着拿起被揉皱的衬衫缓慢的套了进去,何鸿琛轻靠在床头,他手里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弥漫中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人修长的双臂堪堪越过他的头顶,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身体。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从身后只能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光洁细腻的背部被人狠狠的留下了许多暧昧的痕迹。
  何鸿琛将视线轻轻的往下扫去,纯白的浴巾挂在何东远精瘦的腰间,他浴巾系的不紧,隐隐约约可见某处深凹的阴影。
  何鸿琛一双眼睛轻飘飘的扫视着他的腰间,他摩擦着手掌慢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烟。
  他今天抽的是一款女士烟,市面上不常见,烟头有着清脆的爆珠和细细的烟身,烟味是淡淡的果香,熟透的蜜桃味。
  平时他喜欢抿在唇间感受着有些缱绻而缠绵的口感,不过今晚的烟格外的烈,让人心口异常的发烫。
  “师兄......”何东远哑着声音应了一声,他背过身穿好了上衣,扣衬衫的时候手有些颤抖。
  “东远。”不大不小的声音让何东远身体一颤,语气中浓浓的警告意味让他有些颤抖的闭上了眼。
  何鸿琛手中的烟很快见底,他垂下眼抽出一根新的烟。
  “嚓”火机燎亮了昏暗的房间,何鸿琛偏过头轻轻捏响了爆珠,他将烟送在了嘴边,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立马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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