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定情锁未开,他依然是她情根深种之人。
面对他的求婚,她何以拒绝?
孟埙看着定情锁出神,这一刻,他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人抽走了。
凤梧看到小徒弟拒绝孟埙求婚,第一反应也是定情锁打开了,然而当孟埙将定情锁拿出来,他也同样错愕。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锁得好好的么。
难道是定情锁失效了?
而此时在舞会大厅,与凤梧同样注意到定情锁的,还有两人,一个是胭拾,另一个就是沈敏敏。
沈敏敏看到原本应该是黄铜的同心锁如今变成了青铜,不禁有些意外。她并不完全了解定情锁,但是只看孟埙今晚的表现,心中竟是有些同情。
原本那天晚上迫于孟埙的威慑,她不得不将定情锁交出,还有点不甘,可是如今看到这人自食其果,为情所困,又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母亲一介底层奴婢,以定情锁迷惑父亲,一有风吹草动便战战兢兢,心境也在终日的虚假情爱中变得扭曲,等曲终人散,落得那样的下场。而以孟公子这般风姿绰约的人物,竟也被定情锁迷惑,这样看来,定情锁又哪里是什么宝物,分明是迷惑人心的邪物。
至此,沈敏敏终于彻底看开,甚至觉得尚未明朗的前路,也散开了不少阴霾。
而胭拾看到定情锁之后的反应却和沈敏敏截然不同,她默默盯着定情锁,想要得到这把锁的态度十分明确,但是与沈夫人和沈敏敏不同,她对定情锁的渴望毫无狂热之意,甚至透着理智和冷酷。
她似乎并不是为了得到某人的心才想要那把锁。
她只是……单纯想要那把锁而已。
……
范一摇这些天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一个男人。
她看不清这人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虽然她好像知道他的名字,但那对她来说只是个符号,是个代称。
她只知道,他在自己的身边,总是陪着她。而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每分每秒,都是甜蜜又忐忑的。
每天睁开眼,她就想见他,无时无刻不想和他聊天,他若是回应得慢了,她便会患得患失,生怕是对方不想理会自己,对自己失去了兴趣。而当他回应,她就会很开心,嘴角总是忍不住高高扬起,有点难为情,却又无法自控。
但凡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她都第一时间想要和对方分享。
他接近他时,她心跳会加快,周身的血流都在加速,胸前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恨不能将自己化为灰烬。
那种义无反顾的热烈,浓情蜜意的期待,是她有记忆以来从未体会过的。
哪怕是对方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都会让她浑身燥热。她时时凝望着对方的唇,如沙漠中濒临渴死的人,渴求甘冽的清泉般想要靠近。
她浑浑噩噩,神魂颠倒,仿佛全世界都一片漆黑,只有那一人在发光。
就这样,她像是踩在云朵中,沐浴在充满气泡的美梦里,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
那人对她说:“嫁给我。”
她心中第一反应是喜悦的,可是她想要答应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唔……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枚圆圆的鸽子蛋一样的钻戒,好像不太符合心目中属于“他”的气质。
范一摇退后一步,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对,这不对。
手捧钻戒的男人向她靠近,可是她本能的抗拒却越来越剧烈。
不对,身上的气味不对。
不对,声音不对。
不对,全都不对……
她有点茫然了,迷惑地望向四周,一片漆黑混沌中,似乎看到了一簇光亮,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几乎遥不可及。
范一摇有点想哭,心中委屈极了,拼尽全力想要向着那处光亮奔跑,可是脚下却仿佛有千斤重。
她很懊恼,又很焦急,胸前那团灼热的火焰,似乎燃烧得更加热烈……
……
孟埙将定情锁随意往口袋里一揣,甚至都没再用阵术隐匿。
“一摇,别怕,可能……我确实有点心急,是不是跳舞跳得口渴了?我先带你下去喝杯饮料……”孟埙将戒指收起来,就想要去拉范一摇的手。
可是这一次,范一摇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任凭他摆布.
她将手缩回去了。
孟埙动作微僵,只见范一摇像个走失的,无助的孩子,不停地环顾四周,眼巴巴的,最后锁定一个方向不动了。
他顺着她转身的方向看过去,恰好撞见江南渡挑开纱帘从月牙露台上走出。
然而江南渡根本没有看他,满场的香衣鬓影珠光宝气,却独独只有一个人能落入他眼中。
江南渡看着范一摇,目光温柔,唇角扬起笑容。
范一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雾蒙蒙的眼睛似乎一点点变得清澈。
江南渡缓缓抬手,笑着展开双臂。
仿佛受到了某种鼓舞,范一摇终于一点点挪动脚步,走出中央舞池。
在场所有宾客都好奇地看着她,为她让出一条通路。
范一摇步子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完全跑了起来,像只回归森林的小鹿,到最后几步快要到江南渡面前时,竟是直接跳起来飞扑上去!
江南渡稳稳将人接住,甚至都没有因为这冲击力而退后半步。他紧紧将人抱在怀中,低头深吸她发间熟悉的清香,感受着两具身体透过衣服布料紧紧的贴合,像是丢了三魂七魄的人终于形神归位。
范一摇像只树袋熊一样吊在男人身上,手脚并用,将脸深深埋进男人的肩窝里。
“一摇。”
男人轻声唤她。
就像溺水之人终于得以呼吸,范一摇连日来那种踩棉花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变得实实在在。
“唔……”
这回声音对了。
气味也对了。
感觉也是对的……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能让她灰暗世界里璀璨发光的东西。
第92章 逆鳞
江家“兄妹”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一抱, 让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所有宾客都以一种错愕又古怪的表情注视着他们。
“不好意思诸位,舍妹身体不适,先失陪了。”
江南渡留下这句话, 便抱着范一摇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直到二人彻底走出宴会厅,落针可闻的人群才如沸水般炸开。
“哎呦什么情况这是,江小姐就这么扑到江先生的身上了?”
“啧啧, 成何体统, 就算是亲兄妹, 也应该避讳才是, 怎么能用那么亲密的姿势抱在一处。”
“我怎么瞧着,这两人根本不像兄妹啊,江先生看江小姐的眼神不太对……”
最初的一波骚动过后, 人们便自然而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孟埙身上。此时他尚且站在舞池正中, 手里还握着那个装了钻戒的盒子。
不过相比于众人脸上的同情,他则是要平静很多,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
凤梧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样, 这回死心了么?”
孟埙目光终于从宴会厅大门处收回,鸦羽般的眼睫垂下, 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 将一件东西丢给凤梧, “没意思。”
凤梧下意识接住, 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定情锁, 再抬眼时, 发现孟埙竟然已经走了。
“你这人……还真是……”
……
江南渡将范一摇抱回她的房间, 想把人放下来, 却发现根本没法做到, 因为她此时几乎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如一株藤蔓,细细软软的枝条绕得人心猿意马。
“一摇,乖,放手。”
江南渡轻声哄劝。
范一摇却不肯,依然紧紧搂着江南渡的脖子吊在他身上,极近的距离下她扬起脑袋,眸光晶亮地看着他。
江南渡垂下眼,眸光愈发晦暗,视线落在少女那两片粉润娇嫩的唇上。
“一摇……我是谁?”他嗓子发紧地问。
“唔……大师兄……你是大师兄……”
少女灼热的鼻息靠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软香,极具诱惑。
江南渡如被蛊惑,缓缓靠近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微微偏过头,扣住一摇的后脑勺,将人用力按进了怀里。
他闭了闭眼,稳住心神,任凭怀里的人用灼热的呼吸穿透衣料,令他心神震荡。
虽早已苦恋成痴,可此时定情锁尚未打开,她的一切行为恐怕并非出自本意,他若是这样接受,无异于趁人之危。
这时,房门开了。
凤梧进来看到两人这般,立刻来了个原地后转,“哎,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巧啊,我先回避……”
“定情锁拿到了?”江南渡凉凉的声音响起。
凤梧脚步一顿,一只手蒙住眼睛转过身,从指缝间偷看到小徒弟正像小狗一样,将头往大徒弟的脖侧边拱,弄得大徒弟耳垂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