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晁祯之此人在朝中,一贯是不偏不倚。”
  季无虞皱眉:“如若只是做给他人看呢?”
  “那他也不会是储佑嵩的人。”
  “为何?”
  祁言叹了口气,“因为他是我的人。”
  “啊?”
  “你自决议入仕起我便打算告诉你,只是中间夹杂事情太多,一直寻不着时机,改日楼影会送来一份名册,郅都所有派系势力划分,明的暗的,你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都在。”
  在扬州,季无虞是领教过楼影的实力的。
  但在郅都这样的地界,楼影……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季无虞不自觉地陷入沉思,而祁言则握住她的手:
  “那里头划在我名下的人,你可任意调动,我都安排过了。”
  季无虞一挑眉:
  “这般信任我呢?”
  信任二字对于祁言来说,太过奢侈,他平生为数不多的交付过几次,皆无好果。
  若真要他扪心自问对季无虞是否,真就毫无疑虑,他或许难以回答。
  可若要问对她是否信任,
  祁言是肯定的。
  “你说了要与我共度一生。”祁言轻松地笑了笑,“都要过一辈子了,信任不是应该的吗?”
  季无虞自认对他做不到毫无保留,可心刚一生了愧疚便被掐灭,绕回了自己所需要的话:
  “大理寺掌管谳治,历往我朝案卷卷宗都有留存,我若需要查看,晁大人可否为我开路?”
  祁言眸色微微一滞,他心中隐约猜到季无虞的目的,可仍旧开口问道:
  “你要看哪桩案子?”
  “临弈,回答我的问题。”
  逃得太过明显。
  祁言不免有几分烦闷,可他心里却是有些悲哀地清楚,在“信任”二字上与和季无虞兜圈子,最后节节败退的,还是自己。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声,“你找便是。”
  第116章
  | 116
  这边季无虞还在等楼影的名册,那边郅都便有人开始风言风语。
  因着自己从在政坛展露起便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起初季无虞并未在意,只是这刚一散了值还没喝上一口热茶,温眠眠便将今日在集市里听闻的消息说给了她。
  “咳咳……”季无虞呛了一口茶水,“我?科举作弊?”
  “是啊!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说是礼部考功郎中吴同濮昨日在塘香楼和几个官员吃酒时,忽然和个酒蒙子似地上蹿下跳,不知怎的就提起了你,说你……呃,说姐姐你中省元那一年,他是春闱的封弥官,说是把你卷子给换了。”温眠眠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最好笑的是,他竟然说他是得了扶子胥的授意!?”
  这一大串的信息量几乎要砸得自己脑袋晕了。
  丘独苏那日是拿了自己卷子出来,但……他根本没有给自己代笔?
  最重要的,她考科举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此时忽然被人提起,难保不是有人存了心来对付自己。。
  “除却这些之外,你还听到了什么?”季无虞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比如……御史台那边。”
  “御史台的消息该是没那般快传出来,但爹爹和我说了,已经有人上奏参你了。”温眠眠有些担忧地皱紧了眉头。
  “义父也知道了?”
  “你放心,爹爹定是信你的。”
  见她误会季无虞赶忙摆摆手,“我自然知道他信我,只是义父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消息还能跑到他耳朵里?”
  “自你入仕后,他对你的事情,一直很关心。”
  季无虞叹了口气。
  “是我给他添麻烦了。”季无虞有些自责地抿了抿唇,“这事儿该是不会牵连到温府吧?”
  “添不添麻烦都另说,御史台已经有人给陛下递札子了。”温眠眠握住季无虞的手,“季姐姐,你该如何?”
  “我该如何?”季无虞丝毫不在意般,“我该如何便如何,那陛下总不能……”
  这话还没说完,门外便来人了,
  “季大人,陛下急召。”
  …………
  季无虞一路难掩胆战心惊,直至在进宫门时遇着了刚好进宫的丘独苏,她正要上前,丘独苏便偏了过去:
  “别过来。”
  此事是因自己而起,无奈牵连了丘独苏,季无虞心里愧疚,却也只敢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微躬了身子:
  “扶先生请。”
  丘独苏轻叹了一口气,略过季无虞,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一会面圣,切忌乱说话,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
  “那您怎么办?”
  丘独苏没有理,他径直朝宫内大踏步走去。
  季无虞没有急着紧随其后,等了好一会才走了进去。
  步入紫宸宫时,丘独苏和储佑嵩两个正气呼呼地各站一旁。
  看着像是刚刚吵完被拉架了一般。
  季无虞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臣季无虞拜见陛下,储大人,扶先生。”
  祁升瞥了季无虞一眼,却没有让她起来,而是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近日郅都有传言,说你科举时扶子胥协同你作弊,你有何解释啊?”
  “市井之语,不可理会。”
  “这传言那是礼部传出来的。”祁升似乎很是生气,一拍桌子,“御史台都已经给朕上札子了!”
  “捉刀代笔是文人大忌,扶先生名声在外,又怎会为臣作弊?再而论之,科举乃国之大要,兹事体大,臣当时不过一介白衣,又怎敢再在这上动歪脑筋?”季无虞身子又低了低,
  “臣请陛下明察!”
  “季大人真是好一张巧嘴,可说这般多,却不过也只是泛泛之谈,若无实质性的凭据,何以证明你与扶先生并未勾结?何以证明你在科举场上都是真才实学?”
  “储大人!败坏名誉只需他人上下一张嘴造谣即可,而自证清白又何其艰难?”季无虞分寸未让,“储大人,臣从未做过的事情,要如何证明?”
  “那季大人便是空口无凭咯?”
  “储大人的证据,也未必是真。”
  丘独苏见他二人起了争执,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自己在宫门外嘱咐的那一番话,她还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既然季大人这般不信,”储佑嵩转过身来朝祁升作揖,“臣请陛下,彻查。”
  既是彻查,那势必是大理寺主审。
  季无虞不由得地想到了那日夜里祁言同自己说的话。
  那份名册楼影还未交予自己,但大理寺卿晁祯之是他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兜兜转转这般些年,自己的命竟然还是被掌握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季无虞如赴死一般,开口道:
  “臣请下狱。”
  …………
  殿内陛下只说再看,再回温府时大理寺却已经派了衙役来围堵了。
  温眠眠一个人死死守在温府前院,“这里是太傅府邸,你们岂敢这般放肆!”
  “温小姐,大理寺不过是奉旨办事,您这般阻拦,我们实在难办。”
  “季姐姐此刻不在这,纵有陛下圣喻,你们这般贸然闯入,是置我爹于何地?置温家于何地?”
  温家虽不插手朝堂之事,但在郅都的地位仍旧不容小觑,领着衙役来的晁祯之皱了皱眉,正打算上前说情时,季无虞刚巧来了。
  “我人在这,你们为难她做甚?”
  一旁的衙役正打算上前捉拿时,晁祯之却拦了下,上前来朝季无虞躬了躬身子,季无虞伸手挡了下,“晁大人,你官阶在我之上,何况如今我也算是嫌犯,您这般客气,不合适吧?”
  见她没有抗拒,晁祯之松了口气,腾出了个地,“那大人请。”
  季无虞正打算上前时,温眠眠却冲到了她面前,瞪着晁祯之,“还只是传言便要入狱,若是人人都来栽赃这郅都文武百官一嘴,你那大理寺狱还装得下吗?”
  “温眠眠,本官方才已经说过,此乃陛下的旨意,您难不成是要抗旨吗?”
  温眠眠顿了顿,却还是咬着后槽牙不甘心地说道:“姐姐是被冤枉的,纵然是我抗旨,那也是天理所在。”
  “是我请旨的。”
  “那也不能……是你请旨?”温眠眠反应过来只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那可是大理寺狱……你…”
  温眠眠瞬间眼眶红了一圈。
  季无虞只得是给了温眠眠一块帕子,强行挤出一抹笑,“陛下对我已然生疑,眠眠若执意阻拦,便无异于把我往火堆里推,所以回去吧。”
  温眠眠看似柔软,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硬骨头,季无虞不得不将这矛头指向自己。
  果然,
  拉着她的手虽没有放下,可心已然有所摇摆。
  “放心。”季无虞点了点头,将温眠眠扣在自己臂腕上的手拿下,“你在温府乖乖地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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