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忍着不适尝了一口。
比他母亲那天做的要好吃得多。
至少盐没有因为和他聊着天而不小心撒多。
…………
“所以你因为一个噩梦。”丘独苏思考着措辞,“而怀疑我曾经要加害于你。”
“不是噩梦。”季无虞冷静地纠正道,“而是梦魇。”
一个困扰了她近二十年的梦魇。
“需要叶重梅给你开点药吗?”丘独苏关切地问道。
“我需要你告诉我,”季无虞打断了他的说笑,“朝元九年,也就是我娘死的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朝元九年。
丘独苏听着这个时间点,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意识到季无虞今天不是胡闹,而是来真的,开口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季无虞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了许久的真心话终于愿意说了出口,“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个梦,一开始我只是在水中,没有任何意识,只听见不停的马蹄声……师父我怕马,你知道吗?”
“我知道。”
丘独苏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不是没有教过季无虞骑马,但她自小就怕,没想到和这个梦有关。
丘独苏忽然想到了之前在她大闹凌霄殿,便是骑着马来的。
“可你现在不是……”
“是,所以我在梦中渐渐地没有再听到了。”季无虞平静地诉说着,“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会梦到着火的陆府,和推我下阁楼的小姐,后来我见着了宸贵妃,也知道了……她不可能回来了,便也没有再梦到过了。”
“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季无虞抬眼望向丘独苏,泪水忽然糊了一眼眶,“可我为什么会梦到你?我为什么梦到了你掐我脖子,为什么……”
季无虞有些绝望地捂着脸。
丘独苏的心被人一揪,他伸手想要抚摸季无虞的的额顶,却被她直接打落。
季无虞抬起头,发丝因为眼泪而黏在了脸上,“师父……告诉我。”
丘独苏站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如果这个不愿意告诉我的话。”季无虞收了眼泪,“那告诉我,我爹是谁吧。”
丘独苏愣住了,随即眸色发冷,“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季无虞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意,没有将储意远供出来。
“谁说的重要吗?”季无虞别过脸看着丘独苏,他看着似乎很为难,“难道这也不能告诉我吗?”
丘独苏没说话。
“好,好,好……”季无虞狠了心,“那我就把你是丘独苏的事情说出去。”
丘独苏:?
“你疯了?”
“师父这么煞费苦心化身扶子胥,想来是因为丘独苏这个名头本来就见不得光吧。”季无虞也站了起来,她有些无谓地望着丘独苏,“如果陛下知道,您其实是当年的东宫伴读,丘家二子,师父这番苦心经营……应该都要化为灰烬了吧。”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丘独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季无虞吼了出来,“我想知道为什么,师父当年要来吴县,甘愿给一个绣娘的女儿做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在映雪山庄那些年师父究竟去了哪里?我想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急匆匆地带我回郅都,要把我更名换姓地送进去陆大人府上?而三年后又为什么忽然要带我走,为什么要闯进宫里,为什么要假死,又为什么要回来?”
埋藏在季无虞心中这般多年的疑问在此刻终于被问了出口。
可季无虞知道,丘独苏的秘密远不止这些。
那些被时代湮灭的、有关于上一代人的记忆,成为了丘独苏止于喉间的欲言又止。
他从来不愿让季无虞知道这些,可直到她半只脚踏入朝局,再到现在……
“你真的想知道吗?”
季无虞点点头。
“不过在这之前,告诉我。”丘独苏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季无虞,“是谁和你提到的。”
“储意远。”季无虞毫不犹豫地把他卖了。
丘独苏闻言挑了挑眉,“所以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季无虞走进了一步,“知道我其实是是章和太子的遗腹子?”
如季无虞所料想的一般,丘独苏大为震惊。
只是这种震惊,却是带着几分……荒诞?
“谁和你说你是章和的孩子了?”
季无虞:?
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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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章和太子?”
季无虞有些震惊,但同时有种稍稍窃喜。
如若自己的生父不是章和,那这些天她在心里兀自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当然不是!”
丘独苏只觉得又气又好笑。
“你母亲和章和,确有一段情,但……”丘独苏顿了一下,“无疾而终了。”
丘独苏此刻的表情并不好看,季无虞大着胆子问道:“那我父亲……是谁?”
“长绥王世子,沈长风。”
“啊?”
“景佑二十五年,你娘本能如愿参加科举,谁知在殿试的前夕女子身份暴露……陛下当时很生气,意图治其欺君之罪,但殿下对你娘痴心一片,请奏陛下宽免你娘,以及……要娶其为妃。”
季无虞愣了片刻,又道:“我娘该是拒绝了吧。”
丘独苏点了点头。
…………
东宫要纳新妃,依照旧例后宫诸娘娘是要掌掌眼的,季瑾淑在宫里嬷嬷的指引下到了陈皇后所住的长乐宫。
今日后宫里的人来得都很齐,大抵是都想见见这位女扮男装入国子监,还是太学四杰之首的季姑娘。
季瑾淑相貌端正,众娘娘刚一见了都很开心,直到她朝陈皇后行了男子礼。
陈皇后有些尴尬,只是当着面来指责人家礼仪不到位似乎……又没那般体面,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她落座了。
手里还抱着个小皇子的淑妃开口了,“本宫听说季姑娘家是经商为生。”
“回娘娘,是的。”
陈皇后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等,而祁序堂堂东宫太子,要娶一商人之女为妻,最重要的是,这陛下竟然还真给答应了?
向来奉行着“以夫为天”的陈皇后,却也忍不住去紫宸宫向陛下来讨个说法。
却被楚顺帝拉去了东宫,见着了手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祁序。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楚顺帝指着祁序的手都在发抖,“为了一介女子他竟以死相逼!朕免季瑾淑的欺君之罪已经在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你!得寸进尺!”
陈皇后赶紧跪了下来,哭得泪眼婆娑。
最后的结果却终究还是顺帝夫妇俩妥协了,只说是等风波平息下来再娶她进东宫。
…………
“商人好啊,姑苏季家,那可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每年要上交国库的银子只怕都不少呢,太子殿下真是有福气。”
应该是某个底下的妃子边拈着果干,边拿腔拿调地说道。
“丽贵嫔。”陈皇后斥了一声,“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非议太子。”
丽贵嫔懒洋洋地赔了也不是。
淑妃也出来打了圆场,抱着小皇子走到季瑾淑身边,“你瞧,小皇子很喜欢季姑娘呢。”
按照道理来说,季瑾淑或许该逗弄片刻孩子来表示自己的友善,可见着面前这个鼻涕横流的男娃娃,一种莫名的对于未来仿佛注定要成为一位抱孩子的妇人的恐惧感从季瑾淑的心底钻出。
并且围绕着她的身侧,而无处消散。
季瑾淑的笑容僵住了,她强撑着向陈皇后说道:“娘娘,我得回去。”
“诶?一会不是还要留姑娘下来用膳吗?”
“心领了,但……不用了。”
季瑾淑当即便拒绝,她行过礼后便跑了出去,只留下后宫诸人面面相觑。
季瑾淑刚一走出皇宫,整个人便瘫软了下来,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又仿佛要摔倒一般。
她上一次拥有这种恐惧感还是在十五岁及笄之后,来他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她的父亲盘算着媒婆嘴中的名字所代表的金钱、地位以及权势,衡量着带着整个季家的好处,最后问季瑾淑,
“可有中意人?”
季瑾淑摇头,“我不想嫁人。”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母亲的话宛如平地惊雷般在耳边炸开。
季瑾淑再一次要倒了下来。
只是这次,有人扶起了她。
季瑾淑下意识地觉得是祁序,转过身却发现是沈长风。
“你、你怎么在这?”
沈长风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你今日要进宫,心里还是担心,想着从这个门等着总能见着你。”
季瑾淑借着沈长风的臂力,终于是站稳了,可她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报以沉默。
“殿下还在东宫养伤,不能来陪你,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