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有的挫败感让他心中愤懑，但依旧沉稳地不露声色。
“你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右手不动声色地伸到外套后面。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吴晨身上，就连一向谨慎的言语也未察觉，她的心思早已全系在那人身上。
“阿峻…”
低沉冷冽的声音，透着警告意味，与印象里的确实有些不同。
高峻恍然意识到如今身处的地方枪支不再自由，立刻退开，垂着双臂敬畏地站在一旁。
吴晨侧过身，双眸寒光四射，毫无预兆之下，她扬起右手，迅猛一挥，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声音清脆响亮，下手狠辣，周身散发着冷漠肃杀的气息。
“questo non è il nord america. vuoi morire?”
她用意大利语厉声斥责。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熟悉英语，但对意大利语却茫然不解，全然不知她在说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看似强势的高峻竟低下头，一声不吭，俨然惧怕她的威严。
这一幕，着实让众人都惊愕不已。
皆暗自诧异，刚刚还咄咄逼人，毫不留情的厉害之人会这般唯命是从，连辩解都没有。
这时，吴晨的目光冷睨地扫过想要靠近自己的言语，随之看向他们，依旧没有丝毫温度。
她改用流利的中文沉然说道：“刚刚那位先生的医药费我们会全额承担，抱歉，是我这位朋友太过莽撞，他稍后会去医院亲自向那位先生道歉。”
疏离客气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
话音落下，众位同学恍然觉得，除了面容相似，无论是声音、眼神，还是穿着打扮，以及那颗与众不同的小痣和由内而外散发的气息，都与他们的班长毫无相同之处。
不过片刻，高峻脸上红肿的指印清晰可见。
吴晨不再多言，转身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打开，她正要进去。
“等等，别走，小晞，别走…”
言语见她要离开，不顾高峻的阻拦，慌乱地想要靠近她，想要近距离证实，发红的眼眶早已湿润，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她的直觉让她觉得此人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可高峻丝毫不给她接近吴晨的机会，目光异常凌厉，手臂挡不住，干脆用身体隔开，几乎都使出了全力。
过道狭窄，灯光柔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固执己见的双方谁也不让谁。
同学们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玩笑，盼着下一秒那个人就笑着转过身，对他们说她就是安景晞，刚刚只是跟他们开玩笑的…
第26章 决绝
吴晨藏在袖口下的手已有薄汗，指尖也微微颤抖不止。
她表面镇定，实则慌张难抑，再待下去，她担心自己随时会暴露，会被他们看出端倪。
心底默念，又定了定神，她没有回头，只稍稍侧着，传来冷漠至极的声音：“事情到此为止，我没有时间处理你们那些无聊的问题。”
“小晞，我是言言啊…小晞，别走，求你别走…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言语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过道里回荡，满是肝肠寸断的伤痛。
她不信她不是，又或许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忘记了…
赵雅丽看着曾经和景晞最要好的言语情绪崩溃，她同样难掩伤痛，没有再阻拦她离开，深知有些事由不得自己固执己见。
随着吴晨进入电梯，最终，电梯门缓缓关上，她还是没能留住她。
现实并非电视剧或小说，逝去多年的人，不会因为遇见一位相像之人就以为是死而复生。
即便这人如此相似，大家如此希望她就是。
可惜有时候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当成替身，也不可能是真的。
刚刚还坚毅果敢的言语，此刻仿若遭受重创，眸光失色，脸色惨白不已，就像被掏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
距离稍近的几位女同学赶忙过去扶住她，却见她的泪水好似决堤般涌出。
她实在不愿相信那个人不是小晞，绝不相信。
很快，她又重振精神，想要乘另部电梯上去。
“言语，别这样，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何荣看出她的心思，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丝毫不敢放松。
那个男子一看就不好惹，还是先息事宁人为好。
高峻一直眉头紧皱，冷眼旁观他们。
言语停住脚步，目光仍紧盯着电梯口，只要留意到电梯停留的楼层，就能找到她：“你也觉得不是她吗？”
“这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若真是班长，她不会这样，更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谁会有家不回，何况她的家人都在…”
何荣松开手，神色惋惜。
他们又何尝不希望班长还活着，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任凭如何不甘，也无法改变。
言语彻底陷入僵持的怀疑里，确如他所言，若真是她，这么多年，怎会不回来，她明知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她。
此刻，身处电梯的吴晨，倚着扶手，身子渐渐发虚，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回国之后，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言言和众位同学，幸好有惊无险。
她不禁感到后怕，付出那么多的精力，布局这么多年，差点毁于一旦，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功亏一篑。
即便伤害的人是曾经最亲密的言言，她也只能咬牙坚持。
平复好情绪，她走出电梯，又恢复了原本冷然的模样。
然而楼下的言语无论怎样都想求证，只因那人是她深爱已久的人，是她思念成疾的小晞。
即使他们都劝她，她心里也很清楚，却不想放弃任何希望。
对面伫立的高峻看出她急切的心思，冷不丁说道：“她是美籍华人，不是你们的班长…”
尽管双方刚平息争执，疏解矛盾。
但他认真冷静的神情，还是让众位同学相信，那个女人或许真的只是长得像班长罢了。
毕竟有些事已成既定的事实，时间也给出明确的答案。
对此，同学们除了短暂的追忆和感慨，并未过多去求证和深究。
唯有言语，她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何况五年前，他们在境内外都未曾找到小晞的遗体。
想到这儿，她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不宜贸然找她，以免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她回头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心中充满疑问。
究竟是不是她，如果不是，怎会如此巧合在此相遇，若是她，这些年她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一夕之间，太多的变数和意外令她恍惚不定，心痛难忍…
吴晨上楼后，不打算多作停留，唯恐言言会不遗余力找她。
不久便借故离开了酒店，同时给高峻发了消息：“做好善后，别留任何痕迹。”
好好的同学聚会，因为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仓促落幕。
待何荣、言语和几位要好的同学匆忙赶到医院时，李鑫已被推进手术室，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来时也通知了他的家人，毕竟这事还是需要有家属在。
高峻则联系律师过来全权处理这次的事，他给警方也留了联系方式。
眼下夜色渐深，他们商量过后，何荣和朱浩，以及酒醒大半的赵雅丽守在医院等李鑫出来，其余几人先各自回家，有事再通知大家。
随后在警方调解下，双方达成和解。
高峻一方全权承担李鑫的医药费及补偿，诚恳道了歉，此事便再无多余纠葛。
夜雨如丝，裹挟着阵阵冷意。
凌晨一点过，街上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行人寥寥无几。
言语喝了酒，没有开车过来，和同学互相道别后，在医院门口搭上车，告知司机目的地。
她并未回大队或父母家，而是回到部队为她分配的月亮湾公寓，位于军营和城区之间的郊区。
公寓是两室一厅的简约格局，她平常回来的时间不多，但每次离开前，都会将屋子收拾干净整洁。
开门进屋，满室寂静。
关上门，她并未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熟练地换上拖鞋，缓步走进房间。
室内被浓重地夜色笼罩，她走到床边，打开台灯，从衣柜里拿出被褥铺上，随后脱下外套，拿上睡衣裤，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当温沁的热水淋在身上的那一刻，她方才由内而外的长舒一口气。
悲怆的心情一直压抑难散，她仍有些浑浑噩噩，理不清想不明今夜之事该怎么处理。
洗完回到卧室，掀开被子躺进去。
床铺毫无温度，冷意瞬间袭来，还好她刚洗完澡，身上还有几分暖意。
她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枕头。
台灯照映着房间，显得格外静谧，而她只觉身心俱疲，夜雨许是小了点，只偶尔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