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一片抽象啊 第129节
他满目含笑,凑在裴响耳边说:“阿响,你可要把持住呀,我们还得干正事呢。怪就怪你结印的功夫不到家,师兄我什么都没做哦。”
裴响:“………………”
裴响依然仰着头不动,不过被白翎往耳朵吹气后,喉结上下滚了滚。
白翎惊喜道:“露出来了嘢!”
他终于看见师弟没缠绷带的脖子了,当即往上亲。不料,这下让裴响竭尽全力的克制灰飞烟灭,他倏地睁眼看来,同时按住白翎的后腰,从下抚到上。
“参见夫人!”
守卫们齐声呼告,声如洪钟。
与此同时,旧河塔的上空雷云凝聚,电光划破了夜幕。因为白翎和裴响的行为过火,心境又受不了他们了。
白翎被师弟一摸,酥麻的感觉沿着脊椎直窜大脑。他更加受不了,整个人都发软,直吸气道:“来来来人了啊——”
裴响的掌心盖在他后颈,蹭着那处白净皮肉,指尖探入发根。
少顷,他沉沉的目光往旁一移,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白翎被变回了绒布偶。
好险,差点玩脱了。
白翎再不敢作乱,一动不动地蹲在裴响肩头。
刚才太紧张,简直有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让白翎原本雪白的脸蛋变成了粉的。不是脸上多出两个红圆,而是从头到脚、全身皮肤都粉了,想藏都没处藏。
裴响也不好过,气息比之前沉重了不少。
白翎听在耳中,不敢说更不敢问,圆圆的黑线圈眼睛眨呀眨,紧盯着刚露面的叶忘夫人。
守卫们自觉地退居楼下,只剩两名队长侍立在旁。叶忘夫人是太徵的生母,也是太徵道君在心境中扮演的角色。
她一袭柳纹灰袍,随从却不止有同道中人。几个枫绣白衣的叶念门客,一齐到访。
联系起众多的木质管道上,两家的家徽相伴出现,不难猜测,高塔石像乃是他们联手而为。
是非说过,太徵之所以被关在家里,就是因为叶忘夫人找了好些厉害的叶念氏,凭借功法克制,阻拦她的脚步。
眼下叶忘夫人带着大批人赶来,不知远在叶忘府上的顾怜,能否与是非接头。
女子严厉地问:“贼人何在?”
第141章 一百四十一、回放
两名队长腿都吓软了,磕磕巴巴地报告情况。
叶忘夫人闻言,呵斥了一声“无用”,将闲杂人等屏退,只留下一名上了年纪的叶念氏。白翎对此人有印象,好像在叶念家主的身边见过他。
叶忘夫人道:“先生,还是要劳您出手。仙师在席上当众消散后,便来了法场视察,刚才引发骚乱的或许不是旁人,正是……”
她言尽于此,叶念氏肃容道:“夫人放心,且容老朽甄别一番。”
他从袖中取出一片枫叶,白翎见状,眉毛直跳,用软敦敦的手顶裴响的脸:“完了完了,要穿帮了!”
裴响不语,调整了坐姿,预备随时撤离。
随着对折的枫叶环绕石像飞过,此前的景象原地重演。当白翎和裴响,或者说叶念愉和叶忘止的身影浮现时,叶忘夫人骤然松了口气。
不过,她的忧虑很快变成了隐隐的怒火。
待看完全部过程,见裴响再次披上避役衫消失,她道:“不省心的逆子!”
叶念氏尴尬地看她一眼,说:“我家少爷也……也真是的。去哪里玩不好,溜到这儿来,哎呀,老夫该如何与我家夫人交代!”
此人一叠声地拍大腿。
叶忘夫人拧眉沉思,缓缓瞥向他道:“先生,犬子无状,许是好奇心过于旺盛,听我嘱咐他此地机密,便忍不住来探索了一番。外人面前,还望你矫饰两句,今夜鸣笛,就当是飞鸟惊扰了塔顶的法阵罢。”
“自然自然,如此甚好。”叶念氏对她的手段多有领教,不敢有二话。
“不过……为何两个小子的言语间,好像认识那石人一般?”
叶忘夫人目露寒光,拖着曳地的裙摆,慢步至尹真跟前。
看着这一幕的白翎龇牙咧嘴,在心中给尹真上了柱香。
叶念氏说:“是奇怪哈。听他们喊‘尹兄’,没错吧?难不成此人被……之前,与两位少爷有旧?”
老头说话间隐去了一节,显然他和叶忘夫人都门儿清。
夫人却道:“不可能。在那之前,俩孩子还没投胎呢。先生莫忘了,石人在此,已有八百年。”
叶念氏咂舌道:“这真是奇了怪了。连我都不晓得石人的本来姓名,他们是如何得知的?莫非……莫非是大小姐她……”
整个旧河郡只有一位大小姐,便是太徵。
她作为三圣之一,在众多新河郡人的心目中手眼通天。
叶忘夫人眉头皱得更紧,说:“阿行亦不知此事。”
“啊?”
“她若得知,早就把塔推了。”叶忘夫人一摇头,观其神色不愿多言,似在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叶念氏不敢再问,忽然响起“噔噔噔”的上楼声,数名搜魂师与执意士同时赶到。
为首之人一露面就喊:“怎地鸣笛了?莫不是被仙师他——”
叶忘夫人扫去一眼,那人发现塔顶并没有斩月的身影,方才噤声。
白翎忽然觉着,叶忘夫人的神情和语气,都很熟悉,转念一想,太徵道君和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算是本色出演了。
不过白翎知道,现在的太徵并无自我认知,她会把自己当作母亲,呈现她过去的一言一行。真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年少时居然最像顾怜,怪不得能把是非整治得俯首帖耳。
现在最让他感兴趣的,却是接下来几人的对话。
叶念氏道:“别一惊一乍的。仙师只是来看看法场,并未踏足高塔。老夫已经与夫人查明了情况,是一只鸟儿撞上了阵轨。”
“此话当真?仙师神通广大,切不可掉以轻心哪。要不……”
“不必了。”叶忘夫人漠然地打断了他,说,“若是让仙师发现了石人的机巧,我等焉能安在?”
“夫人,我早说了——应当把塔顶封存才对,至少等到仙师离开啊!咱们旧河郡就这一座高塔,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要上来看看该如何是好?”
“谁知道他会提前抵达!按照原定的章程,仙师入城后,法场业已竣工,直接送他进法场闭关,静待渡劫即可!”叶忘夫人说,“诸位明知道石人何等重要,旧河郡大事小情,皆离不开它,哪能轻易封闭?”
无人答言,一张张脸上,愁云惨淡。
叶忘夫人长出一口气,道:“行了,勿要多虑。法场明日启用,等仙师闭关,一切……”
她忽然停住,没有说下去。
白翎稍稍侧身,观察女子的表情,见她神色微妙,环顾众人之后,轻声道:“反正很快就结束了。”
在叶忘夫人的带领下,其他人没资格多作停留,只好离开。
旧河塔的守卫加强了,两家的队长轮流到塔顶站岗,没空子可钻。
而且在白翎与裴响的视野里,皆出现了光带。心境再度作出指示,引他们前行。
裴响单手拢着白翎,跃出了高塔。白翎完全不担心自己掉下去,甚至觉得师弟的肩头很不错,视野好,还能比比划划地指挥他。
两人移行的速度飞快,本以为光带会引他们回到叶念家,没想到只是路过。
深夜的旧河郡渐趋黑暗,一家家房屋熄了灯,一扇扇窗户灭去。光带仍没到尽头,竟然延伸去了城外。
白翎好奇道:“就算不去我家去你家,也不该出城吧?我以为后续的情节应该是,我们俩拿不定主意,赶紧汇报给太徵了。”
“师兄,我还没有告诉你。”裴响说,“我最初拜访叶念府上,正是从城外来的。”
白翎:“哦?”
话音落下,裴响已经来到了大坝前。白翎回忆道:“不对啊——我记得旧河郡里有两座叶府的,难道上面还有一座?”
“没有走错。”裴响带着他转动,看向远方的深林中,一列渐近的车马。
靠近大坝的河岸落差极大,长成了茂密森林。而在昏暗的林子里,藏着一条小路,通往一座吊台。
裴响仍披着避役衫,不会被他们发现。在白翎和他的注视下,那行人悄悄去到吊台前面,主人家下了马车,正是叶忘夫人。
她登上吊台,随之升往高处。白翎忙捅咕裴响的耳朵,说:“快快快,跟上!”
他作为一只绒布偶,在师弟的肩头发号施令,场面略显滑稽。
裴响提醒:“师兄,你可以变回来了。”
白翎道:“才不要,我觉得这样很好!快带我上去嘛。”
裴响无言,飞身纵跃。他的“夜游诀”以行迹诡异著称,凌波而上,踏着瀑布飞溅的水花,数息来到大坝的顶端。
两人的视野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片汪洋。
霁青河澎湃的水流汇聚在此,蓄成了湖泊。时值秋夜,湖水如镜,横亘千里,倒映诸天。
白翎双眼放光,恨不能留下来慢慢走,边走边欣赏。这可是千年前的景色,只能往回忆里追寻了。
可惜视野里的光带不仅发亮,还开始闪烁,催促他们动身。眼看叶忘夫人的吊台马上也升到了大坝边缘,裴响点水掠步,毫无声息地赶赴远方。
水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屋脊。
白翎道:“那是……新河郡!”
他踮脚张望不够,“吭哧吭哧”地爬上裴响头顶。裴响未置一词,任他抱着自己的发髻,手搭凉棚望远。
白翎高兴地说:“真的是新河郡诶,和旧河郡一模一样的新河郡!我就说嘛,新河郡的人如果什么都忘了,怎么建得出和老家完全相同的房子?连叶府的屋子都没变——原来这时候就建好了啊!”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旧河郡已经被留在遥远的大坝下方,变成了一片云雾遮掩、黯淡不清的暗影。
唯有旧河塔的塔尖刺破层云,昭示着存在。
白翎道:“看来旧河郡准备搬家了……大坝靠不住?虽说在坝底下住着,是比较危险吧,可我看水也没满,而且搬到上面来,离霁青河底的忘川更远,他们以后还怎么抽灵泉?奇奇怪怪。”
裴响伸手戳了他一下,白翎“哎哟”一声,被师弟的灵力打回原形。
他们已经来到新河郡,乘着夜色,越过守城的卫兵。街上空荡荡的,仿着旧河郡的格局而建,不过道旁的铺面没一家开张,二人走了许久,直到靠近叶忘家的宅邸,才看到些生活痕迹。
显然,还有很多旧河郡的居民不肯放弃故土,即便新家只在三里地开外,也不肯挪动分毫。
整座新河郡内,唯有叶忘府上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