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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101节

  更可笑的是——
  邺城被人一把火烧了!
  那是他们才取得过辉煌战果的地方,是他们一度将慕容氏的头颅悬系在外展露威风的地方,却被人如此张牙舞爪地破城杀人,点起了一把助兴的明火!
  甚至时至今日还没人知道,拓跋仪到底是死是活!
  拓跋圭环顾军帐,眉眼沉沉:“各位给我一个答案吧,我们,是进是退?”
  第68章 有时候也可以出其不意一点
  拓跋圭从未觉得,要做出进军还是退兵的决定如此之难。
  他向来擅长把握时机,无论是抓住时机进攻,还是等待敌军露出破绽,让他一击即中,在先前都有诸多的成功案例。
  那麽面对眼前的局面,他也该当速做决定,到底是继续进军,还是干脆撤兵而返。
  可他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天幕已经为那位永安大帝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让他在做出应对的时候束手束脚。
  从理智上评判,他应该即刻进兵,赌一把大应对面的内乱,能拖垮王神爱的脚步。
  但在天幕的影响下,所有的一切又变了。
  拓跋圭向着与会众人看去,从他们的脸上不难看出一个答案,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想到,在这个时候,邺城那边还能出问题。
  他们也无从知道,邺城被破,到底是一出意外还是有人预谋。
  只有人在座中说道:“以邺城军情来看,东面战场必须增兵。那位奇袭邺城的将领是谁仍未可知,但因他缘故而活下来的慕容德不会善罢甘休。慕容氏与我们之间是灭国屠城的血海深仇,必定要杀到一方彻底亡败为止,现在慕容德越过大河得以脱逃,要麽借助应朝兵力重新北上,要麽求得一艘海船行往辽东,和龙城那头的慕容氏余孽会合,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我们全占河北都没有好处。”
  “那洛阳这边……”
  既然一方要增兵,这头就只能撤兵了。
  这说话之人已隐约察觉到了,魏王有撤兵的意图。但这种决定说出在天幕之前,甚至已经预备执行,还能说是拓跋圭的魄力,说出在天幕之后,倒像是胆怯了,还不如由他这做臣子的来说。
  可是,他这话说出来,却没有即刻得到其他人,尤其是魏王本人的回应。
  他讪笑:“……臣也只是愚见,愚见而已。”
  此地再度陷入了陷入僵局的死寂。
  恐怕此刻已经折返回到大河以南的刘勃勃都没想到,他这次擅作主张的出兵,居然还能起到这样好的效果。
  就仿佛是天幕之下的王神爱亲自统兵抵达洛阳,何止是快了他一步入主这座古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决断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定神闲,能用邺城的那一把火,作为额外分出的一只手,向魏国扇来了重重的一个巴掌。
  “不能退!”崔浩挣扎良久,眼中的眼神不住变幻,终于斩钉截铁地丢出了这三个字。
  左将军李栗冷眼看他:“怎麽?你是想让大王再度选择向洛阳发兵,让你早日找回颜面?”
  先是说陛下面对那位应帝有着一条条优势,又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点提议让陛下重新进军。说崔浩没有私心,谁信呐?
  崔浩顶着一张因伤痕而不复儒雅的脸,面对李栗的质疑也岿然不动:“我敢这麽说,是因为我比你清楚,此刻的建康,此刻的江南会发生什么!”
  崔宏动了动眉头,有心想劝阻儿子少说几句。但他投过去的眼神却显然没被崔浩接收到。
  崔浩向前两步,拱手朝着拓跋圭行了个大礼,便转向了李栗慷慨陈词:“我们要赢对面,已输了天时地利,只能去争这个人和。它可以是洛阳百姓心向永安,也可以是后方建康政局混乱。有天幕所说的情况,建康官员、士族门阀或许有畏缩不前的,但一定有人敢挑起大梁去反,若你不信,我也可以拿我这颗项上人头来和你打这个赌!”
  “……那倒不必。”李栗嘟囔了一声,先前训斥崔浩的气势已低迷了不少。
  崔浩转身,向拓跋圭说道:“臣先前就说,永安自毁根基,让琅琊王氏不再是她的依靠,那麽当她亲自前往洛阳的时候,建康的发展就很难尽在掌握,由皇帝的血亲把控。这个紧要关头,倘若洛阳战事久久没有平定,后方也就越容易失控。”
  永安敢屯兵洛阳,同时迎战秦魏两国,肯定不可能靠的是洛阳本身的粮草库存,只能是依托于建康到荆州的大江运输,以及荆州继续推进的航运。
  那如果,世家反抗永安的屠杀,夺回了建康,又会发生什么呢?
  拓跋圭眸光微垂:“若是她在朝中的能臣真有手腕与忠心呢?”
  崔浩答道:“永安继位不久就已亲征,来不及监督着杀光司马氏的所有人,这就是南方世家的机会。他们只需要有一个名头,就能聚集在一起,也远比永安的臣子有叫板的底气。两方至少也能相持不下,只需要大王再为他们——”
  “推一把手!”
  这不是让他强行将人力用来投入攻破洛阳险关的战役之中,而是起码要对外展示出一个信号,这场争夺洛阳的战役还未结束。
  若是南方士族要趁机做些什么,就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
  “这老乌龟在搞什么东西?”刘义明皱着眉头,听着斥候送回来的战报。
  按说她向北方出兵袭扰,只是为了干扰拓跋圭的判断,若是他有意拦阻陛下护送兖豫流民入洛,便由她先拖住对方的脚步。
  寒冬腊月的天气,根本不适合大规模作战,也正合适她作为一路来去如风的偏师保全自家的队伍,顺便练一练本事。
  若能趁着拓跋圭熬不住退兵,在后头给乌龟屁。股来上一刀,那就更有意思了。
  谁知道她只小规模地和魏军交手过两次,就已发觉,原本后退往太行山方向的魏军又掉头重来了!
  “不是吧……他们要来送死?”刘义明自觉自己是个粗人,都做不出这麽草率的决定。听陛下还有天幕说,那拓跋圭怎麽都得算是个年少成名的明主,更不应该这麽荒唐。
  “校尉,您还是先别担心他们是不是来送死了。”报信的小卒包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了一双眼睛,打断了刘义明的沉思,“先担心担心咱们要怎麽退吧。”
  若是魏军再度南下,意图将战线重新推到以黄河为界。麻烦的就是他们了!
  之前的两次交手一定已经让敌军注意到了这一支队伍,接下来不会只是小打小闹了。
  魏国的战马精良,若是不及时撤离,被后方追上,没有什么好结果!
  刘义明当即下令:“让一半人先走,回去给陛下报信,另外一半随我走。”
  她退可以,也不是非要打出个将军的名头,才算对得起陛下的信任,但若是弄不明白魏军到底有多少人马要真正压向洛阳就走,洛阳这边就被动了。
  “把好马留下,一人双骑,若要撤离也容易些。”
  士卒当即跟随着刘义明展开了行动。
  但当她试图绕后去窥探魏军行踪的时候却发觉,这件事远比她先前预想的要困难太多了!
  此时黄河流域的风雪虽大,对于曾经生活在漠北草原上的鲜卑人来说,最多就只能算是寒冬之前的调剂,远比她那些勉强抗冻的士卒耐受得多。
  不仅如此,他们一直在追踪刘义明的这一路应军,一点都没有将蚊子腿放走的意思。
  “他们不是应该去打洛阳吗?”刘义明策马狂奔,心中的狐疑已越来越重,但还没绕过来那个弯,也就只是疑惑而已。
  一支应该将重心全放在洛阳的兵马,为什么要用接近五倍的兵力来围剿她?
  这绝不是因为她手中的黑槊是从鲜卑将领公孙兰的尸体上得来的,对于魏军来说,手持黑槊的刘义明就如同是拿着个斗牛的红布,向他们发出挑衅。
  必然……不只是这样的原因。
  那负责追踪一路的将领也不是等闲之辈,更是让她在两次一触即分的交战中吃了不小的亏。
  若不是她以一支抓枪击断了来人的军旗,赢得了片刻的喘息机会,恐怕她和同行的士卒已经变成别人的俘虏了。
  但当她回头向着身后看去,瞧见士卒各个疲惫的表情,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她心中估量了一番敌军此刻大略的方位,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走!”
  ……
  “她往北边王屋山方向撤了?”李栗眼中闪过了一道凶光,又旋即变成了冷笑,“这和上门送死有什么区别!”
  反正此次大王听从了崔浩的安排,只是做出了佯攻洛阳的表现,并不需要士卒真去查找黄河结冰的位置,意图渡过黄河强攻洛阳,也就自然不需要他们这些将领各自备战。
  又因他和崔浩先前当面争执,拓跋圭干脆给李栗分了个清扫前路的任务。
  按照李栗的想法,那支应朝的袭扰小队简直是撞到他面前来了!
  找死得很。
  那领头之人还拿着那支颇有名声的黑槊,仿佛是在说,他也会步上公孙兰的后尘,更是让李栗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追上这一队应军,将人尽数砍杀了事。
  想不到现在,他们在这样局势危急的情况下,为了点军情连命都不要了,竟然没选择向南折返,而是继续北上,进入了太行山脉。
  更出人意料的是,当他如同打猎一般慢慢向着那群“逃兵”逼近的时候,收到的消息,却是他们的战马已被四散放走,人则消失在了王屋山中。
  这可更让李栗不明白了。
  对于南方的军队来说,战马无疑是稀缺资源,若要尽快撤回就不能放走。
  选择向北方逃窜,固然能暂时避开他们的追击,却也是进入了魏军戍守的范围,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另外的敌军。
  除了找死,或者是认错了方向,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解释对方的行动。
  “咱们还追吗?”士卒摸不着头脑,只能向主帅发问。
  “这还怎麽追……”李栗阴沉着脸色,“让人把守好这一片,一旦对方重新出现,即刻通报于我。”
  魏军大部队向南而动,他没这个必要为了一队不知所谓的杂鱼,进这即将被雪封道的山中!
  且看他们会不会因迷路死在其中好了。
  ……
  怎麽说呢,迷路确实是迷路了。但不是李栗他们所猜测的迷路。
  刘义明搓了搓手,又哈出了一口白气。
  后方士卒跟上来的响动里,伴随着几声马蹄踩碎山中木枝的声响。
  作为仅剩下带来的几匹战马,它们已成了军中的重点保护对象。
  按照刘义明说的,若要从北人手里抢夺来战马用于跑路,自己总不能只靠着两条腿,还得有那麽几个得用的骑兵。
  先前那个包裹严实的斥候见她已重新抄起了那把黑槊开路,连忙凑了上来:“校尉,您真觉得咱们这样能探查到敌情?”
  刘义明眉尾一抬,“不甩开那些四处包抄围剿的人,你还指望探查敌情?”
  “话是这麽说没错,但这太行山王屋山,咱们不熟悉啊……”
  之前被招入军中的向导,因洛阳缺衣少粮,体力远不能和正常士卒相比。刘义明也将这情况看得明白,在先前遣返士卒的时候就将他们也送了回去。
  如今只有一张草草绘制的地图,和足够他们这一行人等吃用的物资,实在是看起来有些可怜。
  若不是刘义明在先前共计四次和魏军的交手中指挥愈发娴熟,进入王屋山中后更是走在了第一个,恐怕同行的士卒里早已有人闹起来了。
  只是现在,他们都已跟着领头的来到了此地,没有退出去的选择,也只好寄希望于,她没有做一个错误的决定!
  刘义明的颌侧,有一道先前被敌军流矢擦伤的痕迹,天寒地冻之下,伤口周遭早已被一层泛白的冷色所覆盖,却让这张年轻过头的脸多了几分野性的锐利。她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黑槊,向着斥候问道:“你信不信,我能带你们走出这里?”
  山林寂寂,唯有这个声音格外清明。
  那斥候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头:“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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