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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118节

  这些通过考核的人一旦走上官场,头顶着这样的名号,或多或少能成为一方标杆,也不似他们这些官员一般尴尬。真到了你上我下的竞争环节,谁能保证不会另得优待?
  他必须尽快拿出令人满意的表现,守住自己的位置,而不是恐慌于什么清算。
  “……”几名士人很想为殷仲文的这份觉悟翻个白眼,但在迫在眉睫的考试面前,他们当先该做的,恐怕还是去好好准备这考核。
  这场考试被定在了三月的尾声,名为春闱,距离如今,已经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来得及出题,不必拿出白卷来让他们自由发挥的考试!
  答得好与不好,也决定了他们接下来几年,甚至是一生的命运。
  一名荆州士人在这集会散去后匆匆归家,便将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告知了家中众人。
  他说完后,又朝着妻子郑重其事地说道:“随后的两月里,还要劳烦你照管家中,操持内外,待得我题名入选,便能为家中谋求福祉了。”
  可他一抬头,就见妻子的目光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整理出来的那一应书籍之上。
  女子忽然开口问道:“你先前说,陛下对这考试的人员有何要求?”
  他犹豫着说道:“并无要求。”
  不论是汉人、鲜卑人还是匈奴人,只要身在应朝境内,便可以参与这场考试,只要没有通敌叛国的行径,就能得到朝廷的授官。
  不论是男是女,因洛阳、建康战事中女兵女官的表现令人惊喜,都能一视同仁地接受答卷的批阅,从中取优。
  “……你说,按照永安陛下的说法,既然诛杀叛逆之时,没有什么女眷充公、像是物件一般苟活下来,成为奴婢,而是被一视同仁地处死,那麽考试为官的时候,也就同样没有什么性别的区分。”
  “按照这样的说法,我也可以去参加考试啊?为何你只说要我照管家中,操持内外,等你金榜题名?”
  这不就是和陛下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那被回问的士人顿时一噎,脱口而出:“这如何像样!你与我的情况不同。”
  妻子冷笑了一声。“你是说我只会识文断字,却不如你一般平日里和同伴混迹在书院茶楼之中,题字作画好不痛快?不如你一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需要端坐在桌前品读经文典籍?那要这麽说的话,我们的情况确实不同。”
  “我……”
  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已又被打断了,“而且,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要通过永安陛下的考试,只需要写实话、做实事就行了,再要一个言辞达意,措词妥帖。要真是你说的这麽简单,我也自认可以做到。”
  所以,她为什么不可以去考?
  说不定,在有几位女官带头做出的榜样的面前,她还能超常发挥,金榜题名呢……
  “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并不仅仅是一个突然在荆州出现的转变,而是因天幕的陈说早已萌芽,又在此刻,随着考核选官的消息进一步传播,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变成了一种盛行的声音。
  失去了一批人才,又即将得到一批人才的永安陛下对此喜闻乐见,在从建康的寒冬中穿过,踏入户部大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缕分明的笑意。
  可惜,户部尚书刘穆之有那麽一点笑不出来。
  他有点怀疑,天幕上说他身体柔弱,咳着血活到了八十多岁,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职务太重了,否则完全可以强壮地活到八十岁。
  查抄来的田产与财货都需要登记造册,绝不能有任何缺漏,让人把抄没家产当成了谋取私利的肥差。
  幸好陛下的士卒彼此监管,没惹出什么问题来。
  但光只是这件事,还远不到让刘穆之头疼的地步,真正的难题还在后面呢。
  因为户部需要面对的挑战,从来不只是算清楚新进账的钱。
  之前,应朝创建的时机特殊,随后又很快开战,于是有相当多与户部有关的事情都没提上日程,比如说,户籍和赋税——这是天下民生中至关重要的一项。
  其二,即将到来的官员考试姑且不论,目前在职官员的俸禄发放,三省六部制下各个品级官员的俸饷标准,都是户部要管的事情。
  其三,户部是管钱的,除了管理官员升迁贬谪考察监督的部门,就属它的权力最大,和各个部门之间的职权也有交叉,这就衍生出了更多的问题。
  比如说,刘裕等将领仍旧驻扎在前线,需要每隔几日,将多少数额的军粮往前线送去,现在还是刘穆之需要管的事情。
  再比如说,工部需要修缮损毁的建康城墙,继续建康周遭农田的灌溉设施营建,钱财支出都得上报到刘穆之这里。
  王神爱还是个想法很多的皇帝,进门就问,“建康城外的百姓屋舍多有损毁,隆冬时节难以御寒,若是再派遣出一队人来专事修缮营建,需要再额外支出多少银钱?”
  “还有,昨日桓卿来寻我,说想在荆州和益州之间增设一道防御工事,以防蜀中的谯纵逆贼想趁着我们还未缓过气来,向荆州发起突袭,过两日我会让他将计划罗列得详尽一些,你让人来核算一遍。”
  “对了……还有一件事。”
  王神爱掰着手指,说得认真:“孙将军让人来问我,夷洲岛还要不要让人去接洽。既然天幕说,我们只需要带去发展农业的工具,再有一小队人登岛,给当地人做出示范,传播中原文化,就能让他们尽早归心,为我们效力,这件事也该早日提上日程来。只是这打造船只,运送物资又是一笔开支。但我看这事确实有去执行的必要,正好也给孙恩孙泰他们找点事情做。”
  “此外……”
  “陛下!”刘穆之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咱们的账目上没有这麽多钱,只能按照顺序来做,起码先分个轻重缓急吧。”
  感谢先人,发明出了算盘这样的工具,但他也终究不是一台可以永不歇息的工具啊!
  王神爱轻咳了一声:“你是说,只是钱不够,而不是人手不足?”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王神爱方才还矮了一瞬的气势顿时又拔高了,“你要是这麽说,我就得说,是你做错了一个判断。刘尚书——”
  刘穆之一怔,就听王神爱说道:
  “开源是我要去想的事情,你要管的是节流,但这个节流,不是只按照府库之中有多少银钱,就划算多少事情的节流,而是在整个国家发展的路在线,不多浪费开支!只要人手足够,我先前所说的事情就都要算个明白。”
  连带着的,还有她先前刚要出口,又被打断的事情。
  “还有,先筹划一场论功行赏的典仪吧,仪式从简,但必须让那些即将前来赶考的人看到——”
  她说得掷地有声:“只要为国效力,各司其职,就能在这里,得到应有的回报。”
  第81章 论功行赏
  说到这事,刘穆之又来了力气。
  相比于什么和夷洲接洽,平白要多出一群从未打过交道的人,筹划一场论功行赏的典礼,对他来说可要简单得多了。
  人力更是完全不可能缺的,多的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暂时还没得到陛下下一步指示的人,先来给他搭一把手。
  还有些典礼相关的东西,更是已经在之前就加入了预备的章程中。
  比如说,帝王的朝服与冠冕。
  “我其实还是更喜欢登基那日向建康百姓宣诏的时候,穿的那身甲胄……”王神爱忍不住动了动脖子,还是觉得被头顶的冠冕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看起来皇帝的冠冕并不似后妃的繁复华贵,看起来也只是一座头冠而已,真戴到了头上就会发觉,为了维系上面的十二旈,冠冕本身的重量也相当惊人。
  “或许这就叫做,承天下之重。”张定姜在旁含笑答道。
  王神爱白了她一眼:“我以为你是要来再度宣告一下,你是我的第一位臣子,所以要先来见我一面,但我怎麽觉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哪敢啊……”张定姜举手告饶以示无辜,“我还是来向陛下汇报军情的。”
  王神爱奇道:“哪来的军情?”
  张定姜回她:“说军情可能也不太合适,应该说,是有些人可能要被陛下吓跑了,我先来提前和您知会一声,要如何处置全看陛下的安排。”
  王神爱点了点头:“你说。”
  张定姜道:“陛下还记得吗,您先前让刘尚书复查前朝的财政收支,因处理账务的官员不足,将支妙音那简静寺的门徒也算了进去,现在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户部的胥吏。前日您与刘尚书说,开源这件事情由您来想的时候,听到这话的不止有刘尚书本人,还有几位支妙音的门生。她呢,怕陛下开源开到她的身上,在考虑要不要收拾包袱早日跑路。”
  王神爱眸光一转,忽然笑道:“我看不是你来奏报军情,是有人托你来问这个问题吧?”
  “陛下圣明!”张定姜一点没继续遮掩的意思,“她又不是不知道,在陛下的治下到底能不能跑得掉,还不如直白一些,来问问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支妙音甚少和王神爱亲自接触,近来又有一桩桩血腥的清算震慑朝野上下,从永安的表现中也看得出,她虽在利用宗教却并无太多亲近的意思,这样一来,她还真不敢亲自将这个问题向王神爱问出。于是转而将这事托付给了张定姜。
  可张定姜倒是觉得,若是由支妙音本人来问这个问题,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高看一眼。
  但既托付于她了,她也总不好撂挑子不干,还是一口应允了下来。
  王神爱抬手,拨开了面前的长旈,开口答道:“那就劳烦你告诉她三句话。”
  “开源不是开在她的身上,除非她想做我的敌人。”
  “宗教这东西,就跟天师道一样,若能化入民众之中,百姓归心于大应而非某种宗教,我不会对其赶尽杀绝,反而还需要用到他们的一些东西。”
  “第三,请她好好看一眼随后的论功行赏,也看清楚我还缺一份什么样的助力。”
  王神爱的神情在说完这三句话后忽然一松,用略显俏皮的语气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张定姜一本正经:“有!”
  她控诉道:“可以麻烦陛下管管您的臣子吗!我是给您的革命军当军师,不负责形象顾问!”
  这群人为了在论功行赏的时候看起来仪容体面一些,别丢了陛下的脸,最近真是没少来找她咨询。
  王神爱眨了眨眼睛:“……”
  这种问题,就不需要当皇帝的过问了吧,又不是在开幼儿园。
  看看谢相多麽稳重成熟,一点都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
  “咦——”张定姜与谢道韫在原为太社的广场前相遇时,不由讶异地发出了一声轻咦。
  天高云淡的晴日之下,身着紫袍官服的长者徐徐行来,一如先前戍卫建康城时所表现的那样从容不迫。
  但与先前又有一处不同。
  因陛下远征洛阳,建康这面内忧外患,谢道韫疲于守城,还要抓握住那些幕后主使的把柄,她鬓边的白发痕迹都比先前要深。
  但以张军师敏锐的眼睛所见,这白发仍在,却比先前少了不少。
  有一股清淡的醋浆掺杂豆香的气味,被压在了更重一些的笔墨清香之下。
  “咳,”谢道韫轻咳了一声,示意发觉其中奥秘的张军师不必对此再多问,“日前陛下说,不必说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要先送那些敌人去死,我便想着,虽为宰辅,也总要看起来有蓬勃朝气。”
  张定姜扶额而笑:“谢相啊,光是拿得动刀,开得了弓这一点,您就够有朝气的了。”
  前几日陛下还在夸谢道韫稳重呢,现在一看,大家在有些事情上分明是一样的。
  但她们怎能不因这即将到来的论功行赏,失去往日的冷静呢?
  对于冉冉升起的大应来说,这场论功行赏的册封典礼虽未放在太极殿上,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朝会都还要更像朝会!
  那些原本徒占其位的国之蠹虫,经过了这场清算谋逆的杀伐,几乎被从这根新生的树干上剥离了下去。陛下站在此地,也并不再只是因为天幕钦定,而是因为这座庞大的国家机器已经彻底以她为内核运转了起来。
  这是第一场真正属于大应的群臣集会,还将以论功行赏的方式让世人看到,她们有清平世道的能力,有力挽狂澜的决心,也急需有更多的人投身于朝堂。
  需要更多新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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