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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陆桥明显不高兴:“好好的,别骂人。”
  张东远:?
  不是你昨天骂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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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里陆桥说的那家铺子本来要收了,但一看他长得好看,那阿姨又不赶客了,连忙热烈欢迎着坐下,两人一人点了一碗鲜肉的。
  张东远痛哀:“年轻真好。”
  陆桥笑着:“张导六十一朵花。”
  张东远捏起筷子来就要打他,但陆桥不躲,于是张东远轻轻敲了下他脑袋:“混球。”
  没过多久馄饨就煮好了,陆桥那一碗她送过来,张东远那碗吆喝着让他自己来拿。一听见阿姨那么说,陆桥就开始低头笑,故意看不见张东远瞪他。
  “哐啷”一下,馄饨碗被磕在桌上,陆桥识趣地递过去一只白瓷勺:“张导。敬您。”
  张东远没好气地接过,低头刮起来一勺汤:“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陆桥佯装惊讶:“神通。”
  张东远又哼哼了声:“你就是无事献殷勤。”
  陆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舀起一个馄饨,吹着吃下了。馄饨皮薄肉馅大,汁水浓,一咬下去,跟外面汤里的紫菜、醋一道儿卷进口腔里,特别鲜甜。
  “真好吃。”对面的张东远一边被烫得斯哈斯哈,一边仰着头赞美。那张老脸上,幸福得都好像要开出花来。
  陆桥低头一看,才发现张东远碗里的馄饨,煮的阿姨也偏心地少了俩。
  陆桥装作没看见,低头:“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傅义的事。”
  一听,张东远抬起眉毛:“小傅的事?你是他枕边人。他的事,不应该是你比我清楚吗?”
  “你不是说,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吗?”
  “是。但他又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一般,就有什么麻烦了,让我替他擦屁股。”
  “你这活干得真脏啊。”陆桥笑起来。
  张东远白了他一眼:“你想问他什么事?”
  陆桥想起来江安,把他知道的事,全都一五一十跟张东远说了一遍。
  他听后,低头又喝了口汤:“小傅又去找江安了?估计是他没钱了吧。”
  陆桥疑惑:“没钱?你说谁没钱?”
  “还能是谁?小傅呗。”
  陆桥笑起来,显然不相信:“他在济州岛买下那么一栋海边别墅,花钱跟流水一样,你说他没钱了吗?”
  张东远:“那套别墅?就是纪录片里出现的那个吗?早卖了。”
  陆桥笑容忽然僵住:“卖了?”
  张东远点头:“嗯,可不就是。大概半年前就卖了,还是托我在韩国的分公司,去找的中介,但因为急,也亏了不少钱。”
  陆桥有点云里雾里:“他为什么要卖房子?”
  “为什么?你不知道?”张东远瞪了他一眼,低头用筷子夹起口咸菜,“他们那个舞蹈团,几百人,而且现在又不赚钱,场地啊,训练啊,宣传渠道啊,舞团人员的工资啊,这不都是花钱如流水的。”临了又补了一句,“而且你又不是不了解,现在网上傅义骂声一片。没有品牌敢用他,他钱现在不太好赚的。”
  陆桥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不可能。傅义他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闻声,张东远突然哼笑一声:“怪不得你来问我呢。你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小傅。”
  陆桥手里转动着白勺,眉头紧皱。
  张东远抬头,看他,说:“小傅是那种,天塌下来,他都要咬牙硬撑的那种人,特别倔,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当时他回国,说要接下来这个烂摊子,他就会把这个当成自己的事一样,一直管到死。”
  陆桥没说话,静静听他说。
  张东远又问:“他没跟你说过他以前的事吧?”
  “以前的事?”陆桥在脑子里想了一下,除了那些从严宁嘴里听到的那些绯闻,八卦,周边以外,好像确实……傅义没有对他透露出过往的一个字。一个字都没有。
  “好吧。你是这么多年,小傅唯一一个上心的人,我希望小傅能有个人相互照顾。我才跟你说的。”
  “我听着。”
  “小傅他有个老师,叫华水北,你知道吗?”
  “知道。”
  “其实华水北就是他的母亲。法律意义上的。”
  听着,陆桥猝然一顿。白瓷勺里的馄饨停在空中。
  “挺惊讶是吧?我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我也和你是一个反应。当时我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华水北领回舞团了,才多大?十一岁?还是十二?记不清了。我是在舞团见的他,那时候他比现在还傲,见人都没个笑脸的。我当时还以为,这是哪个领导小孩,特地被安排下来体验生活了来着。其实说实话,第一眼见,我特不喜欢小傅,觉得这小孩嘴里太难听了,没教养。”
  “是到了后来,我才对他有的改观。你知道巴哈雪山吗?就是和玉龙雪山隔着金沙江相望的那座。”
  说着陆桥脑子里想到一片连绵的山,山上全披盖着白雪,晚上的时候,月光撒在雪粒上就会闪光。
  “以前我跟着舞团去拍摄,上的就是那座山。它比玉龙矮点,但也没底太多,登上山峰,转身遥望就能看见玉龙,霜白霜白的,底下金沙江水轰隆轰隆地往前跑。当时拍摄有个环节,要对舞团里的人采访,话题是梦想,就是说一些白话空话,然后放上去好听,过审。前采的时候,那些问题我们都一个一个地和演员对,教他们怎么说。”
  “但唯独采访到小傅的时候,他怎么着都不愿意按照本子上的答案说。他不配合,华水北特别生气,因为他那一条,整个团队就在雪山风吹上多冻了一个多小时。我是负责其他演员的,我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小傅那边还僵着,其实当时我也挺生气的,气冲冲地上去就质问他,你这小屁孩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宏图伟志,好死不死非得这时候必须得说啊?!”
  “然后他就指着对面的玉龙雪山,眼睛睁得特别大,说,他们是在那里无声无息死的,所以他就要轰轰烈烈地活。”
  说着,张东远的眼圈有点红了,故意捏了张纸,假装擤鼻涕挡着:“他当时那个眼神,坚定地跟什么似的,现在这么多年了,我快老年痴呆了都忘不了。那才多大的小孩啊?怎么就死啊活的,是不是受什么不良动画片影响了?然后我就去问舞团老人,才知道,他亲爹亲妈就是从那座山上消失的。”
  “其实小傅原先不叫小傅,是被华老师收养了之后改的名。他以前就住在巴哈雪山脚底下,一个小村子里。那时候咱不是搞经济吗,涌入了特别多老外。其中一个就是傅义他亲爹,据说是个德国人,来旅游。他母亲是村子里的一个纳西女人,传说特别漂亮,一来二去两个人相爱了,要结婚。但那时候,毕竟相对保守,要外嫁,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所以家里人怎么都不同意。”
  “后来抗争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就一起消失了。”
  陆桥:“消失了?在玉龙雪山上吗?”
  张东升苦笑了声:“没人知道到底去哪儿了。有人说两个人是私奔逃到德国了,也有的人说是依循纳西传统,跳玉龙雪山殉情,去了玉龙第三国享乐去了。具体人怎么没的,谁也不知道。”
  “只有破破烂烂的收留所外头,被送过去一个用破布包着的小孩。没人养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弃婴。”
  “当时是深夜里被送去的,婴儿哭声特别大,特别响亮。把里头收留所的人吵醒了,急急忙忙推开门出来,结果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婴儿。是围在不远处的几头狼崽子,呲着牙,亮着眼睛。里头的人连忙把婴儿抱起来,然后操忙着人手去打狼。要不是那小孩哭得响,哭得吓人,那几头狼就闯进来围猎了,多悬啊,是他保护了收留所。所以当时收留所就养了他,给他取名叫三朵,是他们传说里战神的名字,也是保护神。在小傅被华水北改名之前,他一直被称呼那个名字。”
  说着,张东远抬手要了瓶二锅头,阿姨老板娘不情不愿地给他上了。
  他倒了杯,有点感伤:“最后小傅太倔,说什么都不改,气得华水北直接把他从那次的活动里踢出去了,换了个替补的小孩来。没让他露脸。你说小傅他多犟,就为了说一句轰轰烈烈的话,连在电视台露脸的机会都不要了。现在哪还有这么傻的?”
  他抿了一口,脸上笑容复杂,又问:“你说是命吗?现在小傅他非得要撑着这个舞团,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名字的缘故?你说如果,他当时不取这个名字,随便叫点什么福贵,春旺,他是不是就会平平安安的,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
  陆桥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馄饨,两根香菜叶子在水面上飘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对。
  沉默了良久,问:“华水北,华老师是得了白血病,是吗?”
  张东远点头,又下了筷子:“是。”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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