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褚夜行看着他,声音终于带上了些许笑意:“好,我一定会向您证明我的价值。”
  他这一笑,声音格外低沉性感。
  锦衣应愚抹了把脸,有些不自在地命令道:“你,去厨房,帮我从冰箱里拿个冰饮料。”
  “好。”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alpha终于离开了。
  但是那令人沉醉的氯仿信息素却依旧萦绕在周围。
  锦衣应愚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中毒了。
  但是……
  他又不得不承认,在他听见这个年轻的alpha说出连命都可以给他这样的话时,他的心居然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看向厨房里正在认真清洗着玻璃杯的褚夜行,神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第4章 生而卑贱的alpha
  夜色渐深,在这片远离大路的豪宅区内,一切似乎都变得沉寂了。
  褚夜行从屋内走出来,望着眼前宽敞的草坪,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支。
  劣质的香烟在燃烧时,散发出略显刺鼻的味道。但是那缕白色的烟,似乎和任何高级香烟燃烧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褚夜行吸了一口,面容在呼出的白烟内隐隐绰绰。
  锦衣应愚,这个alpha比他想象地还要好。
  不仅今晚就拍板他可以住在这里,给了他单独的房间,换洗的干净衣物,还有一张银行卡让他绑定到光脑上。
  那个卧室,光是床的面积,就快接近他在塔拉茨时的住所了。
  光脑上显示出来的金额,可能是他工作一辈子也攒不下来的钱。
  还真是……
  幸福似乎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甚至让他无所适从。
  褚夜行难得地回想起了久远的过去——
  他们家的主要收入,来源于他的omega母亲。因为按照塔拉茨的法律,omega可以从事文职脑力工作,且工资是beta雇员的三分之二。
  但是,他的母亲却在生产时难产而死。
  因为他是个alpha,他的父亲曾想过在他出生时就将他掐死。
  但是,看着亡妻用命换来的孩子,他还是心软了。
  他的父亲本来是个老实的alpha,勤勤恳恳地干着活,养着他。
  然而,因为一场意外,父亲变成了残废。这明明是工伤,却连补偿金都没有拿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生了一场大病,走投无路的alpha父亲终于心生了歹念——他去了一家首饰店,想要趁着店员不注意,偷走橱窗里的一枚钻戒。
  对于他来说,少了一枚戒指不会令经营珠宝店的beta老板损失多少,却可以救他的孩子的命。
  但是,作为出身低贱的alpha,他从进店的那一刻就被盯上了。
  “我就知道这个alpha是来偷东西的,这群家伙天生就有劣根性!”
  beta老板叫嚣着:“还说什么偷戒指是为了救他的孩子?那个孩子也是alpha,不如死了算了!”
  在塔拉茨,alpha被视为威胁治安的不安定因素。一旦犯错,就会被处以极刑。
  因为一枚并不昂贵的人造钻石戒指,他的父亲被判处死刑。
  行刑前,他得以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那个alpha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他,低声道:“我真后悔,没有在你刚出生时杀了你——”
  “要留你在这世上遭一样的罪。”
  那个眼神,那个声音,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每每梦见,依旧会让他从梦中惊醒。
  褚夜行被烫到了,这才发现如梦初醒地发现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末端。
  他将烟头掷在地上,踩灭。
  犹豫了一下,才又拿出一根点燃。
  父亲死了,他也就退学了,虽然在学校里,他也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
  从小到大,他和父亲挤在脏乱破旧的“狗笼”里,上着专属于alpha的特殊学校。
  而后他辗转找着工作,干着最脏乱的苦力,拿着最微薄的工资。
  他干过最光鲜的工作,是在beta精英们出入的证券大楼前站岗。
  虽然要戴着止咬器,但也能穿上体面的西装。
  只是这工作没干多久,就因为信息素太强势被辞退了。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塔拉茨的社会规则——
  alpha就是这样,有攻击性与占有欲,被信息素牵着走。
  如果没有得到omega的看重组建家庭,就会被易感期紊乱的信息素冲昏头脑,变得暴躁易怒。
  看着“狗笼”里三天两头打架斗殴到头破血流的alpha们,他能理解为什么beta们将他们视为没进化好的低等生物。
  在塔拉茨,alpha是要被omega挑选的。毕竟omega们没什么社会危害性,与beta们还算合得来。
  他一直在努力攒钱,想要在未来赢得一位omega的青眼,离开这人挤人的狗笼子,拥有一个让他在奔波之余得以喘息的家庭。
  直到……
  他有次去商务区送货。他习惯了低着头谨言慎行,却不知怎得,在那一瞬间抬起头,想要仰望下周遭的高楼大厦。
  而他在抬头时,却看见了电子屏上那光鲜亮丽的alpha——
  “世界商业报特别报道,随着玄洲华锦财团股价刷新历史新高,首席执行官锦衣应愚先生的财富记录超越佐伊斯卢克斯财团董事长,登顶世界财富榜第一……”
  褚夜行呆呆地望着屏幕上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alpha男子,一时间只觉得像是有一枚炮弹落在了他的身旁,将他的世界都炸得粉碎。
  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alpha就是生来低贱的亚人种,是最卑微的存在。他们天生就是地沟里的老鼠,能获得一点活着的资源就该感恩戴德。
  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世界上身价最贵重的人,是一位alpha。
  玄洲……
  锦衣应愚……
  原来在塔拉茨之外,还存在这样的世界。还有alpha可以如此光鲜亮丽地活着,受到众人的尊重与仰望。
  他愣愣地看着,直到被同行的老前辈拍了肩膀:“看什么呢?走吧。”
  老前辈经常来这片商务区送货,似乎已经见多了后辈的失态:“别看了,你没看到新闻上说的么?那可是六级异能者啊——”
  老前辈嗤笑一声,像是悲悯,又像绝望:“我们可差远了……别做梦了,走吧。”
  说完,老前辈低着头,匆匆为了生计奔走。而他却仰望着那电子屏幕,许久才收回目光。
  只是目光能回落到现实,心却丢在了那片耀眼的光芒里。
  原本他是为了娶一位omega才拼命打工赚钱。但是自那之后,他更努力了。
  直到几个月前,他将自己攒了十年的积蓄全部存进银行,在朋友的帮衬下,终于得到了那带着玄洲签证的护照,踏上了这片土地。
  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同样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灯光五光十色。同样在城市的角落里,也有外来务工的人在努力生存……
  但是他却第一次惊奇乃至惊惧地发现,原来没有觉醒异能的alpha也可以昂首挺胸地活着,从事着体面而高薪的工作。
  原来beta也会和他笑着打招呼,而不是用嫌恶地、看垃圾一样的眼光看他。
  他很想留在这里,很想。
  但更令他绝望的是——
  他原本是一直下水道里苟活的老鼠,但当他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看见这文明的世界……却发现,他依旧只是只老鼠。
  他没有异能傍身,没有身家背景,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过往履历。比如锦衣应愚提及的那些证书,他一个没有。
  他甚至没有合法的长期居留权,等到一个月后签证过期,他就必须滚回塔拉茨。
  这个世界并不属于他。
  但他依旧想要留在这里。
  他本就一无所有,自然不怕失去。他愿意放手一搏——尊严也好,道德也罢,他都可以一并放上赌桌,去赌一个未来。
  于是,他找到了这家高档酒店,暗中接触了几位侍应生与负责人。用贷款来的钱财购置了礼物,成功在晚宴举行,酒店方缺人之际,讨来了一个临时工的位置。
  他并不清楚这个晚宴的主办方是谁,只知道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只要挥挥手,就可以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但他没想到,他会再次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当主持人邀请主办方上台演说,那位带着一身华贵芍药花香的alpha踏上舞台的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再次变化了——
  坍塌的一切在迅速重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黑白,唯有台上朗声演说的男人带着缤纷的色彩,仿佛是世界的主角。
  他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痴痴地望着台上神采飞扬的男人,只有一个念头——
  世界上最尊贵最富有的alpha,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
  羡慕、嫉妒、向往、渴求。
  无数情绪在他心中发疯似的生长缠绕,让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催动着他去接近、触碰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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