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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锦衣应愚哪里受得了这些:“你这是,唔,在玩什么剧本?”
  他的意思是让褚夜行别这么过分,但是对方却好似听不懂似的。
  这混小子不仅没有回应,甚至还变本加厉了。
  之前俩人最过火的一次,也就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其余都是在柔软的床榻上缠绵。
  褚夜行这小子虽然体力好,想法也多,但都会顾忌着他的感受,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前都会打个申请。虽然偶尔也会露出些许兽性的一面,但都会收着爪子。
  而现在,锦衣应愚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猛兽按住了。他温驯可爱的小狗撕开了伪装,变成了一只嗜血的狼犬,似乎誓要将他吞吃入腹。
  锦衣应愚想喝止他,却发现这不通人性的野兽根本无法交流。
  “别,停下……”
  锦衣应愚整个人像是骤然被从温室里拔出来,扔到狂风暴雨中的芍药花,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跪在冰凉瓷砖地面的膝盖几乎跪不住了,他仓皇地想要逃离,却又被几次扣着腰拖回来。
  “放开我,好痛……”
  蒙着眼睛的布料上逐渐洇开一个深色的印子,锦衣应愚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些许哭腔。
  身后的alpha终于注意到了,停下了动作。
  他将锦衣应愚翻过来,看着面前因为脱力而仰面躺着的alpha。
  从来都是游刃有余,高高在上的总裁先生此刻却无比狼狈地躺在地上。
  好在身上定制的衬衫马甲质量很好,此刻还能维持住些许体面。只是腰部以下,已是一片狼藉。
  锦衣应愚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双眼睛被一条领带遮住,哪怕褚夜行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也能知道那双漂亮且精明的眼睛里此刻一定是失了神,蒙着一层水雾。
  褚夜行俯下身,唇瓣落在那深色的水印上,品尝到些许的咸涩。
  “先生,原来您也会痛,也会哭啊。”
  锦衣应愚发出一声呜咽,抬起手想要摘下蒙住眼睛的领带,却又被褚夜行抓住了手腕,止住了动作。
  褚夜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眼神与脸色,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神情肯定难看到吓人。
  他抬起眼,望向那本资料摆放的方向,眼中却是一片荒芜。
  他到现在才如此深刻地明白自己与锦衣应愚的身份差距。
  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随意的一个决定,甚至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他们这些卑贱低微的人身上,就是难以承受的重压。
  诚源矿业。
  他和兰景明的父亲,都曾为这个公司工作。
  矿场上的活儿,不仅又苦又累,还经常会面临危险。但是工资确实也比其他工作要更高一些。所以有着生活压力的塔拉茨的alpha们,还是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工作的。
  就像是走在一根钢丝上,如果能成功走到对面,至少能拿到一份不错的、足以糊口的工资。但如果一朝失足,就是万劫不复。
  当然,就算一直有着好运气,从没出过意外,等到退休时,也早已落下了各种病根。
  但他和兰景明的父亲,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一次不大不小的爆炸,兰景明的父亲被直接炸死,而自己的父亲也因此落下残疾。
  塔拉茨对于alpha的权益保护本就等同于无,他父亲自此瘸了一条腿,却也只能拿到极为微薄的补偿金。
  但那金额已经如此微末了……但他们到最后,却连一分钱都没能拿到。
  据说诚源矿业的资金链断裂,公司面临危机,不少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们也被裁员。赔偿金被优先发给了被裁的beta与omega,而真正死伤在矿场里的alpha们分不到一分一毫。
  兰景明的父亲甚至搭上了一条命,但诚源矿业送到他们家的所谓补偿,却只有一个果篮,以及一句冰冷无情的“抱歉”。
  而他那“不过只是残了一条腿”的父亲,更是连个果篮都没有拿到。
  因为在塔拉茨,alpha的命不过如此。
  偏巧他在那时生了一场重病。
  他的父亲原本还侥幸想着,就算瘸了一条腿,但或许能拿到补偿金给儿子治病……但最终,却也只能在走投无路下,绝望地选择了犯罪的道路。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诚源矿业害死了他的父亲。
  彼时的褚夜行也恨过,怨过,以外诚源是故意克扣了给alpha们的工伤补偿款。
  但是后来才得知,当时的诚源确实也很艰难——
  塔拉茨的alpha人权问题被爆出,不少其他国家来的外资纷纷撤离。而诚源最大的资金来源,就是这些外资。
  其中持股比例最大的一家公司撤离,像是起到了领头羊的作用,不少股东立刻紧跟着退股撤资。几乎是在数天之内,原本作为塔拉茨能源矿业头部企业的诚源,就已然大厦将倾。
  他们确实发不出钱了,连不少beta员工都被裁员……又哪能顾得上alpha的死活?
  他们还愿意派人亲自上门去兰景明家里送上一个果篮,在塔拉茨的国情下,也已经是展现出了足够的善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褚夜行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这件事了。
  因为死者已矣,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当然,凭借着他一个alpha,在塔拉茨也根本没有能力去追究这件事。
  毕竟诚源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都没有违反这个国家的法律。
  他还会缅怀着他的父亲,想念着那个疼爱他的alpha男人。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让他的父亲可以安心——知道哪怕父亲不在,他的儿子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来到了玄洲,遇到了锦衣应愚。
  如今的他,在世界知名的大企业华锦里工作。他可以穿着体面的西装,领着丰厚的薪水,从事着脑力工作,而不是像众多塔拉茨的alpha一样活得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他还有了喜欢的人,虽然对方是个alpha……
  但他相信,如果他的父亲泉下有知,也会以他为傲。
  直到片刻前,他看到了那份文件。
  诚源矿业最大的海外投资人,是玄洲的华锦财团。
  当年正是作为业内标杆的华锦率先撤资,这才引得投资商纷纷撤离,导致诚源的资金链崩溃。
  而提出撤资,促使这个决定在董事会上通过的人,是锦衣应愚。
  难怪当他说自己在华锦工作时,兰景明非但没有祝贺,反而是那副奇怪的表现。
  兰景明或许早就知道当年是华锦撤资才导致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才劝他离开。而不是等到情根深种才发现了这可怖的真相——
  锦衣应愚……也是害死了他父亲的刽子手之一。
  哪怕他放下的重量只是一根稻草,但那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
  褚夜行凝望着眼前的人,抬起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看着眼前的alpha因为窒息而面露痛苦之色,眼里闪过一抹绝望的恨意。
  但最终,他还是卸了力。
  他俯下身,轻轻吻着眼前几乎被他凌虐了一番的芍药花,安抚着对方。
  他没办法恨锦衣应愚——
  因为,他知道,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彼时彼刻,是自己坐在锦衣应愚的位置上,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锦衣应愚教过他:想要走极端很容易,但是想要维持中庸,是一件很难的事。
  华锦是“世界法官”玄洲的门面,企业道德方面不容有亏。
  塔拉茨的alpha人权问题已经在国际上引起了不小的震荡,华锦即使撤资止损才是明智之举。毕竟除了塔拉茨以外的世界各国领导以及各大行业的领导人,都是alpha。
  华锦没必要为了眼前的利润,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就好像之前和凯文斯先生合作的项目,他也为了华锦的名誉,毫不犹豫地将涉嫌抄袭的爱科踢出局。
  前些天还听睿哥颇为感叹地提到过,爱科本就经营不善,没了华锦的资金自救,已经宣布破产。
  他虽然也有些感慨,但是却并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华锦是商业财团,不是慈善机构。没必要为了其他公司而损害自己的形象。更何况,爱科本就做错了事,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从来没有问过爱科的前员工们如今都过得如何,甚至连考虑都不曾考虑过……
  对于当时的锦衣应愚、华锦的高层,还有其他撤资离开塔拉茨的外资企业家们,他们或许从来都没考虑过塔拉茨的员工们会有怎样的结局。
  明明他们中,大部分都是alpha……
  是啊,他们大部分,都是拥有异能,身居高位,位高权重的alpha。
  塔拉茨的beta怎么想,他们不在乎。塔拉茨的alpha们又会怎样,他们也根本无法共情。
  所谓的对人权问题的看重,也不过是因为身为掌权者的alpha们对于自己的威严和权利受到挑衅而感到愤怒,并不是真正为这些同类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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