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裴川皱着眉看他,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疼惜,他轻声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盛洋下意识摇着头,所有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全部都落实了。
  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怪你。”
  裴川摸了摸他冰凉的手,承诺道:“洋洋,你给我一点时间,会没事的。”
  他亲了亲盛洋干涩的唇,哄道:“不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彻底让盛洋再也无法装作淡定从容了,他把头靠在裴川的怀里低低哭了起来,身体都在发抖:“哥哥,我不想死。”
  裴川疼惜地吻了吻他的头发,把人抱得很紧:“不会让你有事的。”
  盛洋努力感受着裴川身上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想到有一天他再也闻不到了,盛洋就很害怕,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样。
  殊不知他的哭声和颤抖也像尖锐的钉子一般,一寸一寸扎进裴川的心里。
  他抱着盛洋,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会让你有事的。”
  盛洋紧紧攥着裴川的衣服,他现在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把脸颊贴在裴川胸口,眼睛失去光泽,乖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
  他永远相信裴川。
  盛洋忍不住在心里自责,不是明明已经想好不给裴川添麻烦,不在裴川面前表露出来的吗?
  盛洋讨厌死自己了。
  总是给裴川添麻烦。
  他的情绪波动过大,又一直在哭,晚上又发了低烧。
  裴川在他身边,沉着脸给他擦拭着手,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苏墨打来的。
  他的声音很严肃又带着焦急:“苏遇不见了!”
  原来苏遇从上次回去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整天都哭,总是做噩梦。
  苏墨无奈只能停下手中的工作整日整日陪着他,哄着他,但收效甚微。
  苏墨自己就是医生,明白苏遇现在这样是因为曾经有过很严重的精神创伤导致的应激反应。
  昨天苏墨因为工作迫不得已离开了家,那天晚上下了大雨,等他凌晨回到家的时候就被保姆告知在哪里都找不到苏遇。
  他找了一圈,最终看到了二楼储物间的窗口被打碎了,上面还沾着血迹,旁边丢着苏墨给他带的手环。
  苏墨第一时间就去派人搜索,但苏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完全找不到。
  这让苏墨心里不妙的预感更加浓烈。
  苏遇是从贺经年那里逃出来的实验体。
  绝对不能让他被贺经年找到。
  不然苏遇绝对活不了。
  裴川牵着盛洋的手,声音很沉:“你别急,他不会有事的,我现在也派人去找。”
  偌大的a市,处处都有监控,以苏墨的能力到现在还找不到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第一,是苏遇找到了犄角旮旯的地方躲了起来或者被别人送进了医院。
  第二,就是被贺经年抓起来了。
  如果是第二个,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
  苏遇是被渴醒的。
  他睁开眼,只能看到昏暗的房间。
  他微微侧眸打量,发现这个地方他完全不认识。
  “醒了?”
  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苏遇浑身都僵住了。
  他明明心里愤恨到了极点,但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是对那个人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我还以为你当年就死了呢。”
  贺经年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单手掐住了苏遇的脸颊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苏遇牙齿都在打颤,但杏眼里满是对贺经年的憎恨:“该死的是你。”
  贺经年微微挑眉:“呦,智商恢复正常了?”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遇的身体,笑了笑:“苏墨把你养得还挺好。”
  一提到苏墨,苏遇整个人都挣扎了起来,声音嘶哑:“你想干什么?”
  “看来感情还挺深。”
  贺经年说,“苏墨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留着这么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看来对你的重视程度不一般啊。你说是吧,011。”
  提到这个代号,让苏遇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逆流。
  这是他在实验室里的代号,011。
  他是第十一个实验体。
  苏遇强装冷静地问:“你想多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贺经年微微歪头:“哦?是吗?”
  他垂眸看着苏遇那伤痕累累的腺体,目光带着侵略性:“伤口都跟以前一样,看来真的没碰过你。”
  苏遇稍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的心又被狠狠提了起来。
  贺经年轻轻笑了,那双眼里透露着探究的意味:“苏墨那种花花公子竟然会不碰你,真有意思。”
  苏遇彻底慌了:“你想对他做什么?”
  贺经年语气淡淡:“不做什么,只是想让那些不听话的老鼠乖一点罢了。”
  他摸了摸苏遇光洁的小脸:“你一直都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丝毫的留恋。
  苏遇惊惧不已。
  他恢复了记忆。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原本是留守儿童,在一天夜里,贺经年来到了他破旧不堪的家,给了他爷爷一笔不菲的钱,爷爷就把他送上了车。
  自此之后,他有了自己的名字——011
  他就被关在一个空白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外面常常传来惨叫声,他很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个房间里待了多久,可能几个星期,也可能是几个月,每天都有不同的药丸和饭菜喂到他的嘴里,逼迫着让他吞下。
  直到某天他因为过于早熟,提前分化了。
  那天他被易感期折磨得狠狠用头撞墙,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告诉他可以提前出去了。
  等他终于能出去的时候,刚刚把脚踏出去,就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苏遇低下头猝不及防跟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对上了视线,他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被人押着上了手术台,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面容很冷漠的青年,手里拿着刀看向他。
  苏遇被吓傻了,那个青年身后还关押着其他人,他们痛斥道:“你这个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青年没有说话,给苏遇注射了麻醉剂后,苏遇就这么顶着易感期,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刀划开了他的腺体。
  那是他的第一次改造。
  之后还有不同的手术,一次又一次,甚至到后面连麻药都不打。
  实验室里只能听到苏遇的惨叫声。
  在那之后,苏遇成为了一个残缺的omega,身体的各项排异反应让他痛不欲生。
  而贺经年也常常来实验室观测情况,苏遇恨死他了,三番两次想杀了贺经年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识破。
  在他的腺体改造最终完成的那天,贺经年看着他,眼睛明明在笑,但却没有一丝笑意:“想跑是吗?”
  “可以,”
  他说,“我成全你。”
  苏遇走的那天,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里面其他人,最终上了车。
  他是第一个在清醒的时刻被贺经年允许离开的,苏遇心里很清楚,一切都不止这么简单。
  果然,当他被蒙上黑色的眼罩,带进一个充斥着香水味的地方,他就知道不妙。
  那里面发生的一切是苏遇这辈子的阴影。
  他性子倔,不论被打多少遍都不妥协,到最后里面的人实在没办法了,苏遇听到他说:“能活着都这么不听话,干脆...”
  那天之后,苏遇就连带着另一个omega被送上了车。
  那个omega脸上满是伤痕,他看着苏遇,问:“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往哪里吗?”
  苏遇摇了摇头。
  omega弯了弯眉眼:“能让我们四分五裂的地方。”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擦拭干净的血渍,假装头疼般靠在了苏遇的肩上,悄声问:“想跑吗?”
  苏遇身体一僵,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那个本来虚弱不堪的omega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竟然直接踹开了一侧的保镖打开了门,把苏遇推了下去,厉声道:“跑!”
  苏遇腿上被摔得全是伤口,他慌乱地看着那个omega用身体死死挡住了车门,大雨瓢泼,他用嘶哑地嗓音说:“快走!”
  那些保镖立马从另一侧下来,苏遇本能地跑了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大山里,到处都是树木和荆棘,锋利的树枝抽打着他的皮肤,身后训练有素的保镖穷追不舍。
  苏遇一个不慎直接踩空掉下了一处断崖,在那之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记得他迷迷糊糊中闻到了一股很好闻很干净的气味还有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是苏墨。
  另一边,苏墨找人都找得快疯了。
  哪里都没有苏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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