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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103节

  一声闷响,血花绽放,崔岳伟岸身躯,仰天倒下。漫天纸蝶化为齑粉,一篷血雨喷来,将那粉红染得银红,漫天红雪飘零。触目惊心。左飞卿口角滴血,迷迷楞楞,虞照扶着他到掠而回,落地时双脚如锥,入地三尺,忽昕咔嚓一声脆响,虞照左膝巨痛,已然脱臼。
  温带鬓乱钗横,面如白纸,飘退数丈,转眼一瞧.失声惊呼”太奴.你的
  眼睛?”
  仙太奴站在远处,凝如石雕。两道鲜血从双眼流出,顺着面颊潜涔淌下。仙碧忍不住叫道“爹爹……”上前扶住,欲哭无泪,只是浑身发抖,仙太奴觉出她心中悲痛,淡淡一笑,抚着女儿如云绿发,说道“爹爹只是坏了跟睛,还不会死。”
  仙太奴在世间劫奴之中,辈高位尊,神通奇绝,“太虚限”玄妙无比,有劫奴以来,鲜有人物与之匹敌,此时双目尽废,劫奴神通自然毁了。
  “太奴。”温黛与丈夫情深爱重,不禁心如刀割,热泪盈眶。
  唯有陆渐还在场上,纵极神通,与万归藏苦苦纠缠。两道人影飘忽不定出手之快,令众人瞠目欲绝,呼吸维艰。温黛亦瞧得心惊肉跳,她万没想到,万归藏历劫复出,神通犹胜当年,瞬间连败四部之主和仙太奴,若非陆渐挡了一挡,此时此刻,五人无一能够活着。
  场上二人越斗越快,青衫幻影上下八方无所不在,陆渐一点灰影被积压得越来越小,犹如青色火焰中的一只飞蛾。温带见陆渐隐露败相,心中叫糟,未及想出方略,眼前倩影一闪,宁凝带这一股热浪,扑了上去。
  “凝儿,”宁不空脸色惨变,厉声道,“你做什么?”
  喝声入耳,宁凝闻如未闻,“无明神功”骤然提升十成。“火神影”全力运转,炎风四益,人影飘渺,万归藏的清影你敛,陆渐的灰影霎时间放大几分。
  人时间际遇最其他的一对男女,终于与上了天下间最可怕的劲敌。
  百招转眼即过,众人眼里,这一百语招拆得快不可言,不过弹指,陆宁二人身处其间,却似经历一生一世。宁凝无论发出多少真气,均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忽然间,巨力天坠,纵横压来,宁凝血为之凝,气为之结,仿佛置身无涯噩梦,明明感到恐怖袭来,身子却似僵住了,一发不能动弹。
  劲气如潮,自旁用来,两道大力凌空交接,哧哧有声。宁凝身周压力陡轻,左手暖湿,已被陆渐拉住,一股真气顺着掌心涌入显脉,忽尔一转,化为劫力,劫力再变真气,宁凝呼出一口大气。转眼望去,陆渐大汗淋漓,额上青筋根根凸起,宁凝心头一急,亦发出一道真气,度入陆渐体内。二人互为主奴,真气度入,即化为劫力。
  陆渐真气已溃,败在须臾,宁凝真气入体,劫力陡增,双手灵觉骤然变强。但不及再变真气,万归藏真力已至,巨力缠缚,重如山岳。生死关头,陆渐不及转念,嗖地施展“补天劫手”,左手并指如剑,迎向万归藏掌势,谁知一刺之下,竟无所碍,穿透同流八劲,手上劲力未衰,直奔万归藏心口。
  陆渐大奇,自与万归藏变手以来,只要正面交手,真气也罢,神力也好,与万归藏的真气交接,立时土崩瓦解.无法凝聚,此番得手,端的匪夷所思。可惜身在斗场,陆渐无法多想,唯有顺其自然,挥手直送,艰看行将刺中万归藏心口,身周真力忽消,万归藏飘身后退,陆渐缓过气来,大金刚神力重新凝聚。
  “好小子,看我的“天无尽藏’。”万归藏忽地纵声长啸,啸声尖锐无比,岛上众人,耳鼓均似洞穿,纷纷掩耳摇头。陆渐不及转念,一股狂飙扑面而至,
  力量大得不可思议陆渐无法可挡,仓皇后退,可那狂飙有如火上添油,见风即长,连逼而来,才退两步,竟似强了一倍,宁凝没有“大金刚神力”护体,抵挡不住如此巨力,小嘴一张,一道血箭夺口而出。
  “去。”陆渐大喝一声,一脸沛然之力裹住宁凝,一阵风将她送出数丈,宁凝跌落在地,翻滚两匝,擗命挣扎起来,定眼望去,只见陆渐面庞扭曲,七窍中流出血来。
  “陆渐。”宁凝凄声尖叫,欲要挣起,四肢百骸却如散架一般,用不上半分气力。
  “天无尽藏“,乃是万归藏此次隐居之时,从”周流六虚功“悟出的无敌绝技,只因来遇大敌,练成之后从未用过。真气一旦离体,立时八劲相生.化为六十四劲,六十四劲再转。和合阴阳,颠倒五行,又化为一百二十八劲,如此叠加,直至对手毙命,方肯罢休。
  血水盈疃,陆渐双眼模糊一片,眼前白影闰动,似有人物来到身边,一股淡淡清香在空中弥漫开来.却不似人间气息,身子四周,无数藤蔓缠绕过来,密密层层,也不知有几百几千。
  狂飙骤然消失,陆渐抹去眼中血水,定眼望去,翠华撑天,巨藤纠结,密密麻麻,遮蔽天光.四周竟有几分幽暗。长藤上雪白奇花喷吐,开了又谢,谢而后开,花开花落,落花之处,结满细小果实,小如米粒,浑圆如珠。在暗中散发幽幽白光,开花也好,结果也罢,在陆渐眼里纤毫必见,在常人眼中,却只是刹那间事。
  “孽因子?”陆渐心中迷糊起来,巨藤簌簌摇晃,细白如珠的果实如雨纷落,一沾泥土,即时生发,藤生果,果生藤,生而又落,循环往复,百藤千蔓,纵横交织,如梦如幻,将陆渐轻轻围在中心。
  “发生了什么事?”陆渐迷惑极了,“难道我已经死了?”这念头刚起,如林藤蔓忽地迸散,长藤瞬间枯萎,发出沙沙异响,化为漫天飞灰,迷迷蒙蒙,非雪非雾,雾气之中,透着几分凄迷。
  “地母娘娘。”陆渐恍然大悟,大叫一声,正要奔出,忽沉前方有异,他忍不信伸手摸去,却碰得一个软绵绵的身子。不知怎的,陆渐胸中一窒,焦躁起来,大喝一声,挥拳送出,尘灰、纷然四散,露出一个白衣女子,倒卧在地,双目紧闭。“阿晴……”陆渐大吃一惊,俯身抱起姚晴,忽觉她的身子格外的轻,肌肤晶莹,几如透明,眉宇间聚着一团青气,轻轻流转。陆渐心头生出一片茫然,伸手探她鼻息,却是一丝也无。
  陆渐手指如被火烧,遽然收回,他已然吓得傻了,掉头望去,飞尘散尽,澄空清明,万归藏立在数丈之外,望着这方,目光惊疑,宁凝半躺半坐,也呆呆看着此间,震惊之色,刻在脸上。
  一声叹息,传来幽幽低吟:“三生石上旧精魂,吟风赏月不须问,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蓦然间,两点泪珠滚滚出温黛眼眶,悄然滑落。“地母娘娘……”陆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阿晴怎么啦,到底怎么啦……”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给姚晴度入真气,但无论多少真气,都无半点动静。
  温黛张开眼,走上前来,摇头道:“没有用的。”陆渐双目尽赤,喃喃道:“她怎么没有气,怎么没有气?”说到这儿,脸上已有癫狂之意。温黛心中暗惊,一手按住他,从袖里取了一去玉瓶,倾出一粒红丸,塞入姚晴嘴里,过了片刻,姚晴鼻间渐有呼吸,但却细如游丝,若有若无。
  陆渐大大松一口气,说道:“多谢娘娘。”温黛神色凄楚,摇头苦笑:“你无须谢我,这粒‘亢龙丹’不过暂延她的生机,晴儿还有两月性命,你若有心,就赶快离开这里,好好陪她度过这些日子。”
  陆渐激灵之颤,这番话有如一把利刃,真将亿连人带心劈成两半。
  温黛见他瞪着双眼,满脸不信,便吧道:“小陆师弟,适才你身陷危境,晴儿为了救你,使出了‘化生六变’中的最后一变。可这一变耗人精血,能叫人五脏俱空、骨坏经毁,一旦施用,也就活不长了……”说到这里,双目微微一红,凑近陆渐耳畔,低声道,“我率地部弟子挡他一挡,你带晴儿火速离开这里,只管逃走,不要回头。”
  陆渐骤闻噩耗,哀伤欲绝,三魂六魄尽皆系在姚晴身上,温黛十句话中入耳的不过一句,只是盯着姚晴面庞,呆呆怔怔,一动不动。
  温黛心中暗急,轻轻推他一把,陆渐仍是不动,饶是温黛久经风浪,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让他醒过来。焦急中,忽听万归藏吐出一口长气,徐徐道:“温黛,你还有什么打算?”
  温黛只得直起身来,淡然道:“过了这么久,我的打算,你难道还不明白?”万归藏微微点头,目光转动,说道:“仙碧,你曾拜我为义父,算是一点香火之情,眼下你若劝左,虞二人和令堂回头,万某依然既往不咎。”
  仙碧默不作声,搀着父亲,上前一步,与温黛并肩而立,地部弟子也默然上前,站在三人身后。
  万归藏长眉微耸,手拈长须,迈步走到崔岳面前,崔岳躺在地上,面皮色如淡金,鲜血大口大口涌出来。
  “老笨熊。”万归藏缓缓道,“你若现在服我,我有法子救你不死。”
  崔岳呵呵大笑,伴随笑声,口中血如泉涌。万归藏涩声道:“老笨熊……”
  崔岳笑声忽止,双目瞪圆,蓦地厉声首:“瘦竹竿儿,这辈子就此作罢,下辈子再让我遇见你,老子非揍扁你不可。”说罢哈哈大笑,笑声渐弱,戛然而止。
  万归藏望着地上老友,眼中神光慢慢暗淡,忽而举头望天,一抹淡淡伤痛掠过眉际。偌大海岛骤然间安静下来,静悄悄的,海浪呜咽,悲风哀鸣,入骨的忧伤弥漫在空气里。
  万归藏忽地纵声长笑,笑声不胜凄凉,仇石、宁不空听出笑中杀机,均是浑身发抖,将头垂得更低。
  一声笑罢,万归藏转过身来,又是淡定神气,悠然笑道:“凡事不破不立,大不了从头来过。也好,万某今日就大开杀戒,先毁了这座西城,等到来日,重建不迟。”说到这里,眸子里精光灼灼,迸射而出。
  温黛母女靠得更紧,左飞卿和虞照摇摇晃晃,相扶站起,唯有陆渐抱着姚晴,痴痴怔怔,此时在他眼里,只有怀中女子,即使天崩地裂,也是全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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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群雄俱败,能否逃过万归藏魔手?
  东岛弟子皆散,论道灭神何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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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清啸,悠悠传来,划破岛上沉寂,众人一呆,转眼望去,只见一叶小舟穿风过海,飘然而来。谷缜立在船头,宽袍大袖,头绾道髻,疏朗神秀,仿佛玄门羽士。
  谷缜身后,施妙妙手挽竹篮,婉约静坐,神采清灵,难描难画。除了二人,船上再无别人。
  西城诸人大为惊疑,望着二人,便是万归藏,也是微微蹙眉,仇石更觉不可思议,心道:“这小子何时学会了我部的驭水法,不用舟楫,也能驾驭船只?”
  正自百思不解,小舟已然抵岸,谷缜挽着施妙妙纤纤素手,逍遥登岸,二人含笑对视,脉脉传情,仿佛不是来赴生死之会,却如一对痴情爱侣,携手踏青。
  谷缜笑眯眯扫视众人,目光忽地落在陆渐身上,见他低头望着姚晴,不但双眼空洞,整个人也仿佛成了一具空壳,全无生气。再看姚晴,双眼闭合,胸口不跳,容色凝寂无神,就如死了一般。
  谷缜心往下沉,皱了皱眉,忽而笑道:“看起来我晚到一步,错过了一场好戏。”
  温黛迟疑道:“东岛来的,就你二人么?”
  谷缜笑道:“是啊。”
  温黛神色黯然,心头升起一阵绝望,本还指望东岛高手倾巢而出,与自己四部合力迎战,便是不胜,也多一线生机,谷缜与施妙妙孤身前来,不啻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更不用说改变大势了。
  忽听有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姓谷的,你要送死,大可割了脑袋派人送来,又何必亲自来送?”
  谷缜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玩意儿竟也来了。”当下嘻嘻一笑,转身道:“沈秀,你脑袋长在裤裆里了?怎么说起话来臭烘烘的。”
  施妙妙听得皱眉,忍不住瞪他一眼,谷缜自知说话粗鲁,吐出舌头,向她扮个鬼脸,施妙妙又好气又好笑,本想训一训他,见这情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沈秀来到灵鳌岛上,因为武功不济,始终没有出头露脸的机会,心中着实焦急万分,又听说万归藏要铲除内患,重建西城,越发心头发痒,想要出头立功,好引得万归藏垂青,在西城中争得一席之地,眼看谷缜前来,急不可耐,出言讽刺,不料谷缜反唇相讥,恶毒之处犹有过之,沈秀脸上挂不住,怒道:“姓谷的,你放什么屁?”
  谷缜笑道:“妙极妙极,你连老子放屁都知道,真比狗鼻子还灵。”
  沈秀涨红了脸,眼露凶光,厉声道:“姓谷的,有本事不要摇唇弄舌,你敢不敢和我各凭本事,决个生死?”他琢磨谷缜武功低微,即便听说他夺得岛王之位,仍不以为意,只当他靠的不过是家世诡计,绝非真才实学,方才来时无桨行舟,也必是船上安放机关,弄鬼唬人。无论如何,此人既然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自己若能生擒这东岛之王,岂非奇功一件?
  沈秀心中盘算,越想越喜,自觉算计巧妙,无人能及,心中猴急,也不待谷缜应答,跳出人群,五指张开,刷的一声,一蓬白光从掌心射出,“天罗”大网罩向谷缜。
  谷缜眼看网来,微微一笑,不闪不避,嗖的一下,被罩个正着。
  沈秀心中狂喜,方要收网,忽觉一股劲力从丝网传来,沈秀心中轻蔑:“这小子竟也练了几分内力?”也不放在心上,当即运起天劲阻挡,不料来劲奇诡,倏地一下穿透护体真力,直透经脉。
  沈秀方觉不妙,撒手欲退,却已来不及了,酸麻之意顺着手掌流遍全身,沈秀双腿一软,咕咚一声,坐倒在地。他又惊又怒,急运内力,欲要挣起,不料凝神之间,丹田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内力。
  沈秀脸色刷地死白,瞪着谷缜,眼珠子几要鼓出来,蓦地咽了一口唾沫,怒道:“你,你做了什么?”
  谷缜将身一晃,身周丝网火光迸闪,化为点点飞灰,飘然落地。西城众人看在眼里,无不变色,沈秀失声叫道:“周流火劲?”叫罢脸上流露惧色,心中惊悔交迸。
  谷缜笑了笑,说道:“你问我做了什么?嘿嘿,这话你得问问你家主子。”
  沈秀一呆,转头望着万归藏,万归藏淡然道:“谷小子,你倒聪明,竟学会了老夫的反五行禁制。”
  谷缜笑道:“依样画葫芦罢了。”
  沈秀闻言惊喜,忙道:“城主救命,城主救命?”
  万归藏瞥他一眼,道:“你叫沈秀,可是沈舟虚的义子?”
  沈秀默然点头。万归藏道:“你为何不在天部阵中,却和火部混在一起?”沈秀咬牙道:“我与沈舟虚恩断义绝,早已脱出天部,加入火部。”
  万归藏哦了一声,冷冷倒:“你既然脱出天部,何不索性脱出西城?”
  沈秀听得这话,心觉不妙,忙道:“沈秀生是西城人,死是西城鬼,岂敢生有二心。”
  万归藏嘿嘿一笑,森然道:“你若无二心,又为何脱出天部?”
  沈秀张口结舌,不由呆住,忽听万归藏道:“仇石,西城城规第六条是什么?”
  仇石清清嗓子,大声道:“城规第六条:西城弟子,加入一部,务必终生归附,不得再入他部,违者废其神通,逐出西城。”
  万归藏淡然道:“沈秀,听见了么?你如今神通已废,不用我再出手,只是从今往后,你已不是西城弟子了。”
  这条城规沈秀也曾听说,但他朝三暮四,轻于去就,即便听到,也从没放在心上,此时仇石说出,方才想起,顿时面如死灰,牙关相击,嘚嘚作响,可一转念,忽又忖道:“没了神通又怎地,老子金山银海,富可敌国,即便做不成武学高手,也不失为富家翁,日日笙歌,夜夜美人,其中的乐趣,哪里是寻常高手可比。”想着心下稍安,低着头,默默退开,心里却将万归藏恨入骨髓。
  谷缜笑嘻嘻地道:“老头子,我代你清理门户,你怎么谢我?”
  万归藏皱眉了皱眉:“谢你一顿板子。”众人听他二人对答,不似仇敌,倒像师徒,除了仇石略知根底,其他人均是惊奇。
  万归藏举起手中红木匣子,忽道:“这个给你。”忽地掷将过来,谷缜伸手要接,施妙妙急道:“当心。”谷缜笑道:“无妨。”从容接过匣子,说道,“老头子若要杀我,一掌便了,何须阴谋暗算。”
  一边说,一边展开木匣,却见匣中一绺金发,灿然生辉。金发之下压着一纸素笺,白纸乌墨,写着两行字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字体生硬,“郎”字沾染水渍,墨迹洇染,几乎难以辨认。
  谷缜心生不祥之感,皱了皱眉,盯着万归藏道:“这匣子是艾伊丝的?”
  万归藏点了点头:“这是她的遗物。”谷缜心神大震,人群中同时响起两声娇呼,倩影闪动,兰幽、青娥一起奔出,抢到谷镇身前,眼里泪花乱滚,忽然向着匣子扑通跪倒,失声痛哭。
  谷缜合上木匣,五指紧扣匣身,以至于指节发白,缓缓问道:“她,怎么死的?”
  万归藏淡然道:“她自知罪重,服毒自杀,倒省了万某的手脚,她临死托我将这匣子带给你,我念在师徒一场,便答应她了。”兰幽,青娥闻言,哭得越发悲切。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谷缜喃喃念罢,忽地闭上眼睛,攥着木匣的右手无力垂下,脑海里闪过那个娇嗔薄怒,故作凶狠的身影,一股莫名凄凉涌遍胸臆。突然间,一只温软小手悄悄伸来,握住他手,温暖之意涌入心里,谷缜张开眼,叹道:“妙妙,我……”
  施妙妙一言不发,拿过木匣展开,望着金发素笺,呆了一会儿,倐地眉眼泛红,合上匣子,紧紧贴在心口,泪水盈眶,涩涩地道:“谷缜,艾伊丝她,她是为你而死,今生今世,你都不要忘了她。”
  谷缜心中一阵感动,默默点头。忽听万归藏冷哼一声,说道:“谷缜,匣子带到,你我也该论论别的。”
  谷缜收拾心情,笑道:“论什么?”
  “少来装傻。”万归藏一字字道,“自然是论道灭神。”
  谷缜一拍手,笑道:“你不说我几乎忘了,九月九日,论道灭神,对啊,我是东岛之王,你呢,算不算西城之主?”
  万归藏哂道:“就算我不是西城之主,只是一名寻常弟子,难道就不能灭你东岛。”
  “能,怎么不能?”谷缜笑嘻嘻地道:“可惜得很,老头子你晚来一步,你威名太盛,东岛弟子一听,全都跑光啦,如今只剩我一个光杆儿岛主,真是凄凉。”说到这里,牵过施妙妙衣袖,假意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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