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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更好 第1节

  《明天会更好》 作者:马洪湉
  简介: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20世纪90年代,北京某纺织厂的技术工人吴文雄、山西大同某美发厅的老板娘石彩屏在宁夏银川意外邂逅。此后,吴文雄与吴霜父女、石彩屏与石赟母子互相温暖,重新组建了一家四口,并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两年时光。
  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彼此竟然同是在茫茫人海中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亡命之徒。
  于是,就在他们以为明天会更好时,一场意外降临了。
  悬疑小说 社会派 刑侦 生活悬疑 推理 伦理 犯罪
  序·01、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
  1997年腊月二十三日下午,王府井大街人群熙攘。全聚德挂出了招牌,开始接受年夜饭烤鸭的预订。在即将在香港上市的百货大楼里,置办年货的市民们来来往往,正在施工的1号线地铁站外,出售皮茄克和牛仔裤的商铺播放着港台歌曲。照相馆到了一年中生意最兴隆的时候,很快要搬到琉璃厂去的北京画店因为挂历的火爆,也创下了可观的客流。
  这是王府井大街改造工程的第四年,市民们穿梭在林立的脚手架中置办年货。要不是小年夜,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繁荣的景象了,而眼下就连理发店里剪烫的市民都比往常多了一些。
  bp机收到局里传呼的时候,江建军正在东风市场北门喝着一碗莲子小豆粥。很快就是刑事案件滋生的高发阶段,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在小年夜来置办年货。当时他边喝粥边听着邻桌的老人们声讨着社会问题:比如什么燕莎、赛特、百盛这些购物中心都涌来了北京,可老东安市场却拆了。听起来,那些外来商场就是十恶不赦的入侵者,挤占了四联美发厅和天义顺酱园的位置,以至于他们想赶在正月前剪个头都不知往何处去。
  听到他们聊起酱菜,江建军也想吃了,他正盘算着一会儿去前门的六必居买些八宝菜,就收到了马上出现场的传呼。江建军匆匆结完账,顺便让老板装了五个奶油炸糕,提着热腾腾的袋子就往公安局家属楼的方向走。
  一路上轰鸣的施工声愈发强烈,商铺播放的港台歌曲闯进耳膜,江建军知道那首歌叫《明天会更好》,只不过呲啦作响的音质听起来像是盗版磁带。途径体育用品店的时候,打算去什刹海滑冰的男孩正摆弄着一双心仪的黑龙江产冰刀鞋,但他似乎要等到除夕夜才能收到压岁钱,只能不舍地把冰刀鞋还给了柜员。
  耳边突然传来巡逻警察的摩托马达声,两人座的督查摩托车在前方开路,引得路边聚集的黄包车师傅们纷纷驻足。一辆长安微型面包呼啸而至,扬声器里循环播放着“
  支持计划经济、收容无业游民
  ”的广播。自从旧的收容遣送办法废止之后,大街小巷巡逻的警车明显变多了,都是些鼓励外来进京的“三无人员”自愿申请政府救助的口号。对于那些无合法证件、无固定住所、无稳定收入的外来务工者进京,江建军没有什么偏见。只是辛苦了办证盖章的户籍民警,听说那群基层同事们近期也是忙得累倒了一片。
  穿过这条胡同后往西,就是新建没两年的分局家属楼。还没走近跟前,江建军就察觉到了异样。此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多,警灯在降临的夜幕中格外耀眼,而他从出警同事的口中听到,分局增派的警力还在源源不断赶来的路上。
  接过年轻警员安维东送过来的95式军绿冬服,江建军套在了便衣外面。腊月零下十度的气温里,手中的炸糕已经变凉了:“来得匆忙,没顾上装白糖,凑合吃。”
  年轻警员眼睛发亮,咬了一口:“东来顺北门那家?多少钱?”
  “一个七毛。”江建军抬头看着夜色中那栋五层高的红砖楼房:“什么情况?”
  “男性死者名叫颜振农,32岁,是派出所户籍室的民警。女性死者名叫胡丹阳,31岁,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两个人是夫妻关系。”安维东说。
  听到死者是民警,江建军顿了一下:“有孩子吗?”
  “有。儿子颜宁,90年的,因为临过年派出所事多,所以昨天晚上被接到姥姥家住了。”
  “通知了他们吗?”江建军问。
  “还在瞒着,但估计瞒不了多久。今天小年夜,原本就计划把孩子接回来一起吃顿饭。”
  “行,案发现场处理完之前继续瞒。实在撑不住,先向老人慢慢渗透,但不要说绝。”
  “是。”安维东干脆利落地应着,和江建军一起进入单元楼道。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那里一盏灯泡正散发出橙黄色的温柔光芒。
  一口气爬到五楼顶层,即便是保持着体能锻炼的江建军也禁不住喘起气来。刚靠近502室,一阵熟悉的血腥味就直冲鼻腔。对面那户501室原本是巡警同事给父母住着的,但两位老人几天前就回郊区准备过年了,案发时确认没有人在。
  江建军做好深呼吸,迈进了502室的门口。
  迎面可见的就是身中8刀的男性死者,遗体仰面斜卧在皮革沙发上,血迹在心脏处的创口周围已经变黑凝固。进门右手边的主卧室里,女性死者头部朝向卧室内部俯身趴卧在血泊中,脖颈处的大动脉被割断。
  法医师对尸体初步勘察后告诉江建军,死亡时间已经有近二十个小时,案发时间应该是1月30日晚十点至31日凌晨前后。而在墙壁悬挂着的1997年农历丁丑年挂历上,圆珠笔勾圈的痕迹也在1月30日那里戛然而止。
  从男性死者的8处刀伤来看,很有可能与凶手有直接的正面交锋。女性死者的尸体没有被拖曳过的痕迹,脚上穿着的高跟鞋经查明确实是百货大楼柜员的日常工作款。
  客厅里摆放着一台牡丹牌21吋显像管彩色电视,电视下方有一台日产ld影碟机,电视机柜有个抽屉上了锁,钥匙在男性死者警服口袋里的钥匙串上找到。公安打开后发现,这个抽屉算是一个简易保险柜,里面完好地摆放着夫妻两人名下的存折。三天前,颜振农的存折里刚存入1400元的工资和福利金。而在胡丹阳放在鞋柜上的坤包里发现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三张灰蓝色的百元大钞,钞票上用铅笔写着“过节费”的字样。
  江建军慢慢靠近那位民警同事的遗体,这里也是正对着家门的方向。遗体旁边的花架上摆着一盆迎客松,江建军很快在砖红色的方型陶瓷盆上发现了两枚指纹。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枚指纹,汗液多且纹路清晰。刚过大寒的北京室外温度极低,凌晨前后的风只会刮得更猛。如果凶手是远道而来,经历了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后,就不会留下这么清晰的指纹。要么,就是凶手待在温暖宜人的环境里,身体内的血液保持着流通的状态。
  年轻警员在茶几对面的地板上提取到了两根长头发,发色偏褐色,肉眼可辨明显不属于女主人,而且发质在白炽灯下还泛着光泽,可基本判定刚脱落留下不久。此外,距离茶几约四十公分的位置还提取到一枚鞋印,只可惜没有发现鞋底花纹且痕迹不清,应该是戴着鞋套留下的。
  江建军走向客厅左侧的窗户处,他唰地一声拉开窗户,轻轻敲打并摇晃着防盗铁丝网。铁丝网没有松动的手感,螺丝衔接处也没有被撬动的迹象。想必,凶手就是从正门名正言顺地进来的。但他的动机呢?如果是为了劫财,大概率不会选择派出所民警这种职务。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乘着改革的春风赚得盆满钵满,更何况保管存折的电视机柜抽屉和女主人包里的过节费现金一切完好,凶手不可能看不到。很明显,他并不感兴趣。
  室外的冷风很快涌了进来,让江建军呼吸间在玻璃上呵出了霜。窗外是万家灯火的景象,这座城市已经整整十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小年夜的红灯笼高挂在路灯上,照亮了车水马龙的街头。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他今天什么年货都没来得及买。
  序·02、建造优质工程,造福千秋万代
  小年夜的市民们结束了走亲访友,晚八点的路段迎来小高峰。分局家属楼的东门算是正门,门口的批发超市生意兴隆,老板说近几年销量领跑的是当之无愧的脑白金,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的可以提一箱走。此外承德杏仁露正在冲刺“中国驰名商标”的缘故,势头也一片大好。如果是带着孩子来的客人,老板往往会额外暗示他们塞上几包喜之郎果冻。
  除了人多眼杂的东门之外,家属楼所在的院子还有两道门可以通向外界。院子北部,有一道围墙把家属楼和派出所后院停车场分隔开,而北门就是凿嵌在砖墙里的一扇铁栅栏门。家属楼刚建设之初,这扇北门的规划确实是为了要给职工的作息提供便利。只是后来慢慢发现,“派出所”这三个字并不能给不法分子带来威慑力:盗窃和抢劫平常怎么在这座首都发生,也都会在这里如常上演。甚至,那些作案动机是蓄意寻仇和报复社会的案件,在这里发生的概率更大。因此北门常年挂起了一把厚重的转芯铁锁,只给职工家庭配备钥匙。非紧急时刻这里禁止通行和进出,因此对外人而言北门形同虚设。
  就这么想着,江建军打着手电筒向西门走去。
  西门是家属楼通向大街最远的门,规划之初就是担负紧急意外的疏散作用。但通往西门的路线需要迂回,先向西直走到巷子尽头随后调头向南,穿过那扇宽度勉强达到一米的西门后,再向西一直走二百米就可以抵达灯火辉煌的大街。
  之所以有这条迂回近二百米的小巷,听说是留好了土地准备明年筹建二期的单位福利房。不过最近社会上对于党政机关住房福利制度的舆论比较大:上面的人苦于机关单位都去抢福利分房,导致住房市场半死不活,听说目前商品房空置面积比六七年前足足增长了30%;而下边的人呢,今天议论着哪些部门又滥用职权、侵占土地资金和房屋产权,明天嘲笑着哪个职工为了分房子拼命送礼拉关系,可嘲笑之余却没想到自己当年为了分这套房送过多少礼。
  取消吧,取消了也好。江建军想着,不然整个社会作风都搞得乌烟瘴气。
  巷子里没有路灯,平常也不会有职工通过西门回家。最初江建军想借助外界的城市光照明,但当他抬起头,满眼都是正在建设中的钢筋水泥高楼和绿色的盖土网。在城建的夜明灯下,勉强能看得清停驻在施工现场的挖掘机摇杆,还有悬挂在脚手架上“
  建优质工程、为子孙造福
  ”的横幅标语。
  江建军放弃了借光的念头,继续老老实实地踩着这条新铺的沥青路面向门行进。半个月亮惨淡地挂在天上,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大概率不会使用手电筒照明。那么,他就必然要用手扶着巷子的墙壁来感知方向。虽然现场提取到两枚可疑的指纹,但从那枚鞋印的初步勘验来看,凶手戴着鞋套。甚至,他也戴着手套。作案后为了不留下指纹,他大概率也不会摘掉手套。从墙壁提取指纹的流程,恐怕是白费功夫。
  想到这里,江建军已经走完了第一条向西行进的沥青路面。等到一会儿向南转弯过去,地面上就只有大寒天气冻出冰层的土路。拐角处,墙壁外堆砌出一个集中存放垃圾的一米高水泥台。手电光照过去的时候伴随几声微弱的犬吠,江建军才发现有只流浪的花狗卧在水泥台旁。花狗身形瘦弱且性格安静,也没有去翻箱倒柜地扒垃圾。
  江建军开始第一次调头向南转弯,那道西门就在他前方不足二十米的位置。
  地面是冻出冰层的土地,江建军没留意间也打滑踉跄了一下。他忍着冷,摘下了执勤用的棉手套,用残存着余温的手掌,慢慢去触摸着巷子两侧的砖墙。
  案发现场血流成河,凶手的手套上必然沾着大量死者新鲜的血迹。这种黏土烧制的红砖一旦接触到血液,也肯定会留下痕迹。凶手要么中途摘掉血手套、换上一双新手套以避免留下指纹,要么就在惊慌和黑暗中用一双血手套摸黑走到底。如果他更换掉血手套,会不会丢弃在那个存放垃圾的水泥台里?这时,江建军突然想到了那只乖巧安静的流浪花狗。
  如果凶手再狡猾一点,最坏的局面是他在这条巷子换上了干净的手套、并把血手套藏匿在身上。等到逃出生天之际,再将血手套在这座城市随机丢弃,或者直接投掷进某个焚化炉烧得灰飞烟灭。
  但江建军很自信,他笃定一切行为的背后必会留下痕迹。就比如凶手摘换手套的行为,肯定会有血迹以飞溅的形态落地。只可惜案发迄今已经近24个小时,这种微量血液在白天会渗透进融化的部分冰层流失扩散。就算是天亮前提取路面的冰层样本去送检,恐怕也很难还原血迹形成的原始形态。
  江建军穿行过这道西门,他剩下的任务只有沿着巷子一路向西走到四通八达的街口。这条巷子并不划归为二期福利房的地基,两侧低矮的小平房听说是80年代某部位搞科研搭建的。只不过政府在科研任务结束后一直没想到更合理的用途开发,索性弃置至今。
  从东向西有一排电线杆,贴着密密麻麻的纸页。江建军照着手电筒一路看过去,都是些a级通缉令。在他的印象中,公安机关破获的线索里60%都是靠群众的举报。
  80年代悬赏通缉制度建立的那年,二十岁出头的江建军刚参加工作不久。起初他为了多找点线索,寒冬烈日没少往群众里扎堆讲觉悟、讲治安、讲党性,就差搞出个给“治安积极分子”扎上大红花四处巡游宣讲。但他慢慢发现,人们的心态大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到悬赏通缉令签发之后,人民群众的热情和力量超越了他的想象,破案率直线飙升。
  正当江建军一张张端详着那些a级恶性案件的通缉令时,他的目光突然停下了。就在从大街口向东数第七个电线杆的通缉令上,他突然发现了一抹浅淡的红褐色痕迹。江建军快步向西一张张望去,接下来的电线杆都残留着疑似血液的痕迹。而血迹在电线杆上的位置,正好是一个成年人抬起手臂靠电线杆支撑的高度。
  一路走到街口,城市的灯光照亮眼前的视线。江建军随即在向南的御河大街上查看,最后的血迹出现在国槐的树干上。而从这里再往西一路行进,就将是畅通无阻的长安街。
  回到案发现场的502室,法医师们正准备搬运尸体回去解剖。安维东已经提取完迎客松花盆上的那两枚指纹,向江建军汇报着最新进展:“经初步勘验,这里确实是第一案发现场。”
  江建军叮嘱着安维东,采集好西门电线杆留有血迹的通缉令和土壤样本带回去化验:“天亮前就去,不然气温回升把冰层融化了更麻烦。”
  就在这时,502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愈发沉痛的哭泣声。一位悲伤欲绝的老人奋力想闯进门内,在警察们的阻挡和扶持下昏迷在门口。
  江建军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呵斥着安维东:“家属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瞒住吗!”
  一边是安维东委屈地解释,另一边是法医师们加快速度搬运尸体。江建军急得对那群围在晕倒老人身边的警察说:“愣着干什么?送医院啊!用专车送!”
  就在大家加快速度撤离现场之后,江建军望着满地凝固的血迹出神。直到守在门口的警察轻轻地提示他:“江队...”
  一位7岁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口,安静地盯着地面上的尸体痕迹固定线。
  江建军快步走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江建军说。
  男孩在一双宽大手掌的保护下哭了出来。起初先是几声脆弱的抽泣,随后放声着钻进了江建军的怀里。江建军安抚着男孩瘦小的后背,掌心里全是他滚烫灼热的泪水。
  窗外传来了小年夜阖家团圆的歌曲,是江建军为数不多听过的港台歌曲里的一首:
  “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春天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
  序·03、服务生活保障,惠及万家百姓
  2月的第一个日出如约而至,长安街头恢复了欣欣向荣的景象。街角的报刊亭摆放上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人民日报》,头版的标题叫做《进万家门暖万人心》。
  “
  连日来,北京市各级领导纷纷走出机关、深入基层,监督市政府制定的‘职工最低生活保障’各项政策的落实情况。使困难职工从中感受到党和政府的关怀,增强克服困难的决心。本台记者将持续关注。
  ”
  市局一夜灯火通明,江建军面前的烟灰缸盈满而溢。听着央视正在播出的早间新闻,江建军看向安维东搬进来的一摞材料。
  “这是钱所长连夜调过来的户籍业务登记材料,涵盖了一周内颜振农经办的居民信息。”安维东把厚厚的文件放在江建军的办公桌上,喘了口气:“每份材料基本都是手写的几十页,上百页的也有。”
  江建军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蓝色墨水的钢笔正楷字迹工整而严谨:“全吗?”
  “也不太全。比如一些要‘农转非’的材料,民警们需要去实地家访做背景调查。而这些正接受背调的居民信息,颜振农还没有正式填写进户籍登记的材料里。”
  “那好。”江建军站起身,重重地拍向那一摞材料:“安排人手,去挨个走访这些已经登记在册的居民。”
  “顺子他们去地安门派出所了。听说巡警在辖区内发现两名形迹可疑的外地人,以为没有三证就要例行检查。一检查不得了,一沓子钞票哗啦啦地洒了满地,路边黄包车师傅都看呆了,直接撞到了绿化带里。听说是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流窜作案完到北京来挥霍。派出所不敢动,打电话来刑警队让我们把人带走。”
  “那大壮他们呢?我记得他们一直在整理安定门抢劫农行运钞车案子的卷宗,但上周已经把材料和证据都移交给检察院了。”
  “您忘了?年初加油站持枪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抓着了,他们这两天在忙着提讯。”安维东收拾好桌面的文件:“警力不太够,不然我去走访吧。”
  “不,还是等顺子他们回来吧。你跟我走,咱直接去派出所户籍室。”说话间,江建军拍了拍安维东的肩膀:“昨天晚上在案发现场吼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安维东有些意外,但很快笑了起来:“马上九点了。江队,我先下楼开车。”
  初升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光芒似乎能驱散昨夜的阴霾。天没亮就排队的群众们,把派出所挤得水泄不通。江建军把那辆军绿色敞篷的北京吉普bj212停在门口,走进了平房小院。
  派出所的民警冯广利给江建军递过来一杯热水,这个搪瓷杯是96年全区公安系统秋季运动会二等奖的奖品,江建军也有一个。只见民警把“热得快”放进烧水壶内,很快壶口又腾起了白茫茫的热雾气。
  靠着暖气片的这会儿功夫,江建军端详起来排队办理户籍业务的这群居民来。近期公安系统一直有传,国务院很快就要对小城镇户籍管理制度进行试点改革。尤其是那些已经在小城镇生活居住的农村人口,据说很快就能办理城镇常住户口,但那也只是针对京外。
  何况,到底有多高的门槛呢?过去他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农民自带自理口粮就可以进集镇落户。到后来有了居民身份证制度,就得补齐更多的工作证明落户。最近一直听说投靠直系亲属落户的政策将放开,到城市投资也可以落户。那么不久的将来,这个门槛会不会越来越高?比如人才引起落户、兴办实业落户,甚至必须要到购买商品房才能落户的地步也说不定。那么,那些买不起房的群众又要怎么落户呢?换句话说,他们要是有学历、有技术、有资金,还争破脑袋往大城市扎什么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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