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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更好 第93节

  随后,身在湖北的邹振汇报说穆氏兄弟的老父亲嘴巴很严,但吴霜的心情却并没有预想中那么轻松。
  “他家条件真的很糟糕吗?”吴霜问道。
  邹振很快发来一段小视频,吴霜的眼前尽是逼仄的砖房、昏暗的光线、发霉的墙皮和潮湿的地面,只见一位六十多岁的年迈老人瘦骨嶙峋,正吓得蜷缩在墙角。
  吴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点心软。
  邹振洋洋得意地说道:“魏总放心,这个老家伙知道儿子在我们手上,非常听话,他就算为了孩子也不敢掀起多大风浪的。”
  “他还不知道大儿子已经不在了吧?”
  “还瞒着他,就怕他一冲动去报警。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我们治得服服帖帖了,您放心,那我明天就跟他说。”
  “暂时不要跟他说了,老人年纪大了,你注意着点儿,别暴力。”
  邹振急忙说道:“您放心,我不会搞出什么故意伤害罪,也不会留下任何案底给您添麻烦的。”
  吴霜没解释,多嘱咐了一句:“你回来之前给他留5万块。”
  “您忘了?您一共给过我25万,之前瞒着穆军给他爸住院做透析垫了5万,换成现金给了穆军10万,这次来湖北又给了他10万。我真是两边跑,一边伺候着穆军穆伟、一边伺候他们的爸,我对我自己的亲爹都没这么上心过...”
  “你别说了,钱的事我来解决。”吴霜说道。
  深夜,地铁末班车缓缓到站了,姚美钰走出了金台夕照地铁站。
  只要从d口走出来,抬头就能看到气势恢宏的央视大楼。在姚美钰出生那年,央视还在海淀区复兴路的旧址呢、财富中心大厦也刚刚破土动工,而“国际朝阳”这个响亮的口号也是最近二十年才传遍的。
  这一晚,姚美钰不想回到她在呼家楼的租住地。这一周以来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似的,在暗潮汹涌间又牵扯出她青春时期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早在9号的追尾后,姚美钰经检查无伤情后被警方带回了分局。
  当时,申博文查看了公安系统中的户籍信息,问她:“姚美钰?”
  姚美钰低着头,说道:“是。”
  申博文又问道:“你在2017年申请过变更姓名?”
  她的头更低了:“是...”
  “曾用名是什么?”
  “警官,我们能不聊这个吗?”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姚美钰微张着嘴唇,用如蚊鸣般的音量说道:“侯萍萍。”
  申博文与苗灿灿对视了一眼。
  苗灿灿问道:“为什么要改名?”
  姚美钰的眼里闪着难堪的泪光:“求您了,能不要问了吗?”
  苗灿灿控制着内心的不忍,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姚美钰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爸判了刑,我怕受到他的负面影响,所以跟了安徽老家姑父的姓。”
  “他是哪一年以哪条罪名服的刑?”
  “是我在安徽读大二的那年,他犯的是污染环境罪。”
  说到这里,姚美钰哭出了声。
  接下来,她断断续续讲起她自父亲服刑以来的人生变故:比如,她在校园里承受着师生私下里的讨论;比如,初恋男友以家人反对为由而分手;比如,毕业求职之际因政审而被部分机关拒之门外。
  姚美钰的情绪濒临崩溃,申博文也有些不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追问道:“他非法从事了哪些行为?”
  “违反国家规定处置了危险废品。”
  “何时何地?方式是填埋、排放还是倾倒?种类是放射性废物、含传染病病原体的废物还是其它有毒物质?”
  “您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姚美钰痛哭道。
  她说,那一年她在外地上学,父母什么都没告诉过她,她又对化工领域一窍不通,就连父亲工厂的运营许可范围都说不上来。直到父亲被公安机关带走,她才通过母亲的电话得知父亲被刑拘的消息。
  “那他被刑拘之后,难道你母亲从来没跟你讲过事情经过吗?”
  “我跟我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为什么?是你怨恨他们的原因吗?”
  听到这里,姚美钰又痛哭了起来,一度让申博文不得不中止讯问。
  随后,这场讯问又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姚美钰交待了她在追尾发生后的具体行动。
  当时,她打开金色路虎车门,看到有鲜血从吴霜的下体汩汩而出,并逐渐染红了吴霜纯白的连衣裙。
  姚美钰对警方说道:“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了一个错误的念头。”
  她说,她觉得吴霜反正是要流产的,如果这时候她子宫遭受的冲击力再大一点,说不定就到了必须摘除子宫的地步。假如吴霜没有了生育能力,那金魁肯定会重新寻觅年轻的肉体。
  2019年9月,北京。
  追尾发生后,石世炜第一时间下车去查看了。随后,姚美钰打开了车门,这辆金色路虎里只有吴霜和姚美钰两个人。
  这个时候,姚美钰将上半身探进车里,似乎想要对吴霜做些什么。
  吴霜的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但她突然说道:“你别做傻事。”
  姚美钰愣了。
  虽然吴霜处于弱势地位,但她的眼神不卑不亢,她继续说道:“小姚,你现在下车,替我拨打急救电话,等稍后警方调查起来,我会说你是来关心我的伤情。”
  吴霜忍痛为姚美钰指出了一条生路,就连姚美钰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高速也没问,似乎早就知道她一定会跟踪自己似的。
  很快,吴霜下体的血液越流越多,逐渐浸透了薄羊绒毯。
  吴霜抬高音量,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不值得做这样的傻事,更不值得因此断送了前程。”
  姚美钰松开了拳头。
  就在这个瞬间,姚美钰的后背衣领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
  那双手的力量很大,直接把姚美钰摔倒在车外。
  姚美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一辆灰色帕萨特扬长而去。
  姚美钰离开公安局后,在午夜的大街上游荡着。
  早在12号傍晚,付智磊突然联系到她,并劝说她尽快离开北京。
  付智磊曾说,方老板不需要招聘秘书了,而呼家楼这套房子到了租期后也不再为她续租。等那辆红色凯美瑞鉴定完毕后,付智磊会亲自去提车,让姚美钰不必操心。
  当时,姚美钰装作很慌张的样子,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是方老板怕我给公司增加污点吗?可我只是被警察传唤,甚至连行政处罚都没有。”
  “不是因为这个。”付智磊语气匆匆,并未过多解释。
  “那您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您说我留在北京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吗?也是您说金魁一定会爱上我的。”
  “我还有事,不聊了。”付智磊急忙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姚美钰一秒钟就擦干了全部眼泪。
  她的眼神从容且淡定,唯独没有面对警察时的慌张。
  秋夜的风送来阵阵凉寒,偶尔会有跑车震撼的引擎声盘旋而过。
  在姚美钰大学毕业那一年,她的同学们都在欢庆,可她却发现父亲进了监狱、房子被法院挂在了拍卖网站上、家也散了,她即将要从学校迁出的户籍竟不知要迁往何处。
  当年,幸亏姚美钰寻死觅活催着她母亲赶紧把户口挂在北五环外的姥姥家,不然郑美玲恐怕连自己都难保。
  虽然说郑美玲在单位的劳动关系没受到直系亲属犯罪的牵连,但是她多年的积蓄都用来支付了赔偿款和债务。郑美玲捉襟见肘,根本没条件为姚美钰在京购置一套房产。
  在母女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郑美玲曾龟缩在那间逼仄的超市里,痛骂姚美钰道:
  “你不是怪你爸害你丢人吗?你不是不认我们俩吗?你不是已经改姓姚了吗?你回安徽去找你姑父啊!找你姑父给你买房买车啊!”
  互相伤害一番过后,母女俩都哭得像个泪人,可到头来还要继续上演一番恶性循环。
  当时,姚美钰痛哭着问母亲:“到底是谁?是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是谁杀千刀的让你跟我爸离婚?”
  随后,姚美钰从郑美玲口中得知了一个叫“魏无霜”的名字。接下来,她通过这个名字的关联公司找到了金魁在福建的剧场。
  此时此刻,姚美钰在北京午夜的街头停下了脚步,她把满腔不甘都化作了一声呐喊。
  就在这时,姚美钰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人是一位声音低沉的男人,他说道:“我算着时间,公安肯定已经把你放出来了,怎么样?现在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是谁?”姚美钰问道。
  “我现在不方便多说,明后天我会以安全的方式联络你。”
  深夜,在村镇公路边的一个电话亭旁,袁良缓缓说道:
  “应该有人向你介绍过我。我姓方,会帮你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新一轮的太阳升起了。
  最近几天,吴霜阴道出血的症状逐渐严重。她去医院做了b超,果然发现宫腔内有胎盘不完整剥离导致的残留。
  医生指着b超上非常明显的大光团,通知吴霜需要立即进行清宫手术。
  在手术前一天的傍晚,金魁特意赶来陪伴吴霜。
  自从追尾事故发生至今,他们既没有收到拘传证明、也没有警方下达传唤通知。金魁认为,或许警方已经调查清楚,这确实是一场由于孕期突发不适而紧急刹车导致的普通追尾事故。
  但是在事故发生后,金魁明显感觉到吴霜的性格大变。在此之前,即使是遭遇了魏诚的意外离世,吴霜都没受到过这样大的打击,她独自撑起了魏诚的工作室,又将自己的高定品牌运转得有条不紊。
  可是,最近金魁每次看到吴霜时,总觉得她神游在另一个世界里。
  想到这里,金魁握住了吴霜的手,安慰道:“这几天,我们正在起草关于剧场整改意见的反馈,宣传部门也在积极联络媒体发表正面报道,这是一场舆论战。我应该不会在北京待很久,希望你尽快振作起来,等你回到福建,你还要帮我。”
  这时,吴霜突然问道:“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你才飞到北京来陪我的吗?”
  金魁一愣。
  因为在以前,吴霜是绝对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她懂得“被利用”是一种宝贵的价值。所以一直以来,吴霜都和金魁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甘愿在金魁面前充当着“被利用”的角色。
  金魁有些心虚,只能缓缓说道:“对了,我还要和你商量一件事,等你术后休养好,我们要举行一个仪式。”
  吴霜来了精神,问道:“订婚?”
  “还不是订婚,而是庆祝你痊愈出院的酒席,当然,酒席上会顺便宣布我们即将订婚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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