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宁竹皱了下眉:“有点奇怪……”
  闻言,季新承也察觉到了异样:“是有些奇怪,这里的碎石有些太多了。”
  他指了指周围遍地都是的小石块,零碎又不规则,人走上去稍不留意就会崴脚。
  宁竹将目光落在最大的那堆碎石上,大小不一的凌乱地堆积着,看起来就像是块巨大石头重重砸在地上,摔碎了一般……
  小狼狗一直在那堆碎石周围来回绕着,宁竹相信它应该没有找错地方,那就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略了。
  她索性蹲下身来,挽起袖口,开始搬动地上的碎石头。
  “我们把这一块腾空看看。”
  季新承二话不说就跟着帮忙,有了他的加入,清理速度一下快了不少。
  宁竹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挺满意这个帮手的,干活卖力、话也不多。
  碎石一点点被挪开,底下渐渐显露出异样。
  居然不是想象中土地,而是一个黑黝黝的、约摸能供成年人侧身通行的洞口,继续往外搬的话,应该不止这么大。
  洞口边缘有被修理过的痕迹,显然不是近期形成的,从洞中涌出的风,带着地底潮湿阴凉气息,一看便知底下大概另有乾坤。
  宁竹与季新承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喜意。
  “想来当初母狼就是从这里带着小狼狗进入城中的。”
  宁竹猜测这里原本应该有一座假山用作遮掩,后来大概是余震发生的时候假山倒了,所以这周围才会有这么多碎石。
  “应该就是这里了!”
  季新承语气透着点兴奋,一直表现的都很沉稳的少年,此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跟他姐姐季新桐很是相似。
  他这个真小孩,总算是有点小孩的样子了。
  宁竹收回目光,应了一声:“待会我们先下去看看。”
  季新承点头:“好。”
  总是要先走一遍才好放心带其他人过来。
  两人默默加快清理碎石的速度,随着最后几块石头被搬开,一条向下的宽敞平缓的坡路完全显露出来,延伸向看不见光亮的洞内深处。
  宁竹从背篓里拿出一个装着素油的陶罐,又取出火折子。
  季新承沉默地看着,只觉得她这个背篓简直就是百宝箱,什么都能变出来。
  宁竹又捡了几截粗壮的木头,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合适的引燃物,最后默默盯上了季新承长衫的衣摆。
  那件彰显读书人身份的青色的长衫,早就已经沾满尘土,下摆处还被划破了几处。
  她眨了眨眼,心想自己贡献了油,他贡献点布料应该不要紧吧。
  季新承察觉到她的视线,都没等她开口,自己就扯住了衣角,只听“撕拉”一声,他动作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地撕下大块布料,递给宁竹时还问了一句。
  “够了吗?”
  宁竹露出一个笑,这个读书人倒是没有那些迂腐的讲究,她接过布料,不客气道:“再来一点。”
  她将浸油的布料缠绕在木棍顶端,用火折子点燃,有了季新承的配合,两个简易火把很快就做好了。
  季新承看着有了火光映衬更显黑暗的洞口,转身看向宁竹,自告奋勇道:
  “我先下去吧。”
  宁竹正在给小狼狗擦爪子,准备带着小家伙一起下去,闻言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好”。
  谁走前面都行,总归有危险时她会出手的。
  两人一前一后往洞口内走去,空气中满是泥土的味道,微亮的火把照亮着前方,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地道修建得十分考究,不光有拱形穹顶,而且从墙面部分脱落的地方可以看见,里面曾经用碎陶片和竹篾一类的东西分层夯实过,每一层都压得极为密实。
  宁竹在心中感叹,难怪地震来了都没有倒塌,比现代的某些豆腐渣工程强上百倍。
  季新承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洞内是一条笔直的甬道,宽敞是挺宽敞,几人并行都没问题,就是修得不高,他须微微躬着身体,看得宁竹都替他难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说着话,也算是给对方传递自己很安全的信息。
  黑暗压抑的环境让小狼狗感觉到了不安,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宁竹的衣襟处探出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发电机。
  “它很聪明,”季新承声音温和地问道,“有名字吗?”
  宁竹愣了一下,摸着小家伙柔软的头毛:“还没有,昨日才捡到。”
  她还没想到起名这个事儿,心里都是叫着“小狼狗”,这回它立了大功,总不能一直委屈着,连个大名都不给。
  宁竹笑了笑:“等安定下来之后,再给小家伙好好取个名字吧。”
  “等它取了名字,我再携礼道贺。”
  季新承说话的声音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宁竹也笑着替小狼狗应了:“成啊,到时候让它好好招待你。”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气氛不再像最初那般生疏。
  甬道黑暗漫长仿佛没有尽头,在这个年头想要掩人耳目修建这个大工程,不知得费多少人力物力。
  宁竹随口说道:“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修建的地道。”
  季新承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半晌后,他低声说道:“这里是上一任知州的府邸。”
  没想到真从他嘴里听见了答案,宁竹讶异地望向他。
  知州可是一州的最高长官,一个曾经能在涉州一手遮天的人,为何要在自己家中秘密修建这样一条通向城外的地道……
  回想起刚才看见的满眼荒凉破败,宁竹微微皱着眉:“这里看起来可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第21章 前任知州
  “上一任知州,”季新承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厌恶,“是一个贪官。”
  宁竹仔细想了想,翻找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好像涉州城的前父母官确实是不怎么样,涉州百姓的日子,是在这任知州温正德到任后才渐渐好转的。
  “贪污被砍头了?”宁竹问道。
  季新承摇了摇头,缓声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内情道了出来。
  上一任知州名叫卢文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贪官,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据说离任时,身边更是仆役美人如云。
  不过卢文博只是贪不是蠢,并不敢将贪污所得堂而皇之地显露于人前,是以涉州之外知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他就像是一只泥鳅,滑不留手,让人抓不住把柄。
  宁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猜测道:“这地道修出来,不是为了暗地里转移财宝,就是用来逃命的吧?”
  毕竟哪个皇帝能容忍掏自己的钱袋子的人,卢文博也是担心哪日东窗事发,自己指定逃不过被清算的下场,所以才提前在宅院中做了布局。
  可惜他终究未能用上。
  “我也不知。”季新承平静的声音在地道中回荡,“卢文博未满三年任期便突然离任,并非因贪污败露,而是升迁。”
  “升迁?”宁竹觉得是越听越诡异了。
  季新承微微颔首:“对,后来他回京赴任的途中遭人暗杀,全家上下六十几口人,无一生还。”
  诛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更何况是这等灭门惨案。
  当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可人死如灯灭,贼人能无声无息杀了卢文博,焉知下一个不会是自己。
  朝中官员个个明哲保身,生怕祸及己身,不愿意为灭门案奔走,此案最终不了了之。
  后来有传言称,卢文博积攒半生的财物全都不翼而飞,仅余些许还未来得及变卖的私产,这座宅院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温大人到任时两袖清风,没有银钱置办豪宅,卢文博敛财无数,倒是不吝将此宅相赠,以图交好,可惜被温正德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卢文博离任仓促,宅院并未来得及出手,而后全家惨死,这座宅邸便笼罩上了不祥的阴云,无人敢接手,生怕再接手了卢文博全家被灭口的霉运,于是就此空置下来直到现在。
  宁竹吃了一肚子瓜,心中总是有些阴谋论,会不会出手的就是皇帝本人呢?黑吃黑这种事可不鲜见,卢文博本身并没有什么大功绩,无缘无故突然升迁本就蹊跷。
  卢文博是死不足惜,只是连累家人仆役跟他一起命丧黄泉,后来的温正德跟他对比起来,当真是清正廉明。
  “温大人是个好官,”宁竹感叹一声,又不解地说道,“那他为什么还会做出断了救济粮,又将所有灾民困死城中的事?”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宁竹看不见季新承的脸,只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惋惜和遗憾。
  “不是的……温大人昨日就遇难了。”
  温正德一死,整个涉州城便陷入混乱。
  闻言,宁竹猛地抬起头:“死了?”
  谈话间,前头有了些光亮,似乎是走到头了,季新承停下脚步,话题也戛然而止。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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