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宁竹可不是胡乱给的,她留心观察过,这刀分量不轻,季新桐和卞含秀力气小拿不动。
而卞家那边,他们夫妇俩太心软,对两个伙计没什么戒心,倒是卞瑞萱,一个人提着两大包行李,还能笑着跟她说话没喘气,可见力气也不小。
更重要的是,只要宁竹开口,她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碰到这把刀。
卞瑞萱手指紧紧握住刀柄,点头如捣蒜:“你放心!我一定会保管的好好的!”
一旁的卞景辉有些欲言又止,曹余馥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话。
他犹豫一瞬,终究是什么都没说,默认了宁竹安排。
分完了刀,士气也上去了些,众人继续埋头赶路,一路无话,直到天色昏暗,完全看不清路面之后才停下。
季新承主动说道:“晚上我来守夜吧。”
宁竹点头:“那我和你——”
话音未落,邵彬突然抢步上前,声音因急切而略显尖锐。
“我来吧!”他对上宁竹的视线时,人有些畏缩,不过还是努力挺起胸膛,理由十分的充分,“昨夜是我做错了事,就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吧!”
宁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很轻易就松了口:“成啊,你要好好守夜。”
说完,她就领着宁荷去休息了,只在路过季新承时,稍稍抬了抬头。
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几不可察地朝她点了下头。
卞家夫妇没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动作,还以为邵彬是真的有心服软低头。
曹余馥走到邵彬身边,轻声交代:“你一定要好好做事,别再惹麻烦了。”
邵彬眼神飘忽,含糊应道:“我都知道,东家娘子你们也快休息吧。”
......
子夜时分,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山洞内众人都已经睡沉,邵彬却是一点困意也无,心跳越来越快。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假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小声对着季新承道:“季少爷,我去方便一下。”
季新承正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听到邵彬的话,微微睁开眼,语气平静地提醒一句:“去吧,早点回来。”
邵彬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山洞,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时,邵彬便踉跄着跑回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衣裳上还沾了不少草屑,像是在地上摔了一跤。
“出事了!”邵彬压低声音,一把抓住季新承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
季新承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缓缓站起身来,安抚道:“别着急,慢慢说。”
邵彬惊魂未定,颤抖着指向黑漆漆的树林,咽了咽唾沫。
“那里!死..……死人!有好多好多死人!”
季新承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焦急恐慌的神色:“那快把他们叫起来,一起去看看……”
邵彬连忙伸手拦住季新承,语气急促:“天这么黑,万一是我看错了呢,我眼神一向不太好,要不......你也去看看?”
季新承露出犹豫的神情。
邵彬见此,立马说道:“若是你也看到了死人,就大叫一声,我马上带着他们过来。”
经过他再三保证,季新承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待季新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邵彬感受到掌心的湿冷,深吸一口气。
他闭眼定了定心神,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宁竹睡的那块地方。
月光下,宁竹和宁荷靠在一起,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邵彬有意闹出了一些动静,见她们半点反应也没有,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瞅准宁竹推车上放着粮食的竹篓,直接背上,竹篓里的粮食分量不轻,压得他肩膀微微一沉。
邵彬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搬不了其他的了,又生怕季新承突然回来,当即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剪刀。
他蹲下身,想把拿不走的粮袋全都给剪破。
可就在他准备下手的刹那,忽然感觉后脚跟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吓得手臂一抖。
紧接着,一道冷漠没有起伏的嗓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你在做什么?”
第25章 原北县
邵彬浑身血液都凝结, 猛地回头。
宁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月光映照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在邵彬眼中简直比厉鬼还可怖。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手中的剪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宁竹瞥了他一眼, 朝着龇牙咧嘴咬人脚踝的小狼狗招了招手。
“回来。”
听见她的声音, 小狼狗毫不犹豫地松开嘴, 迈着四条腿奔来。
宁竹蹲下身, 伸手挠了挠小狼狗的下巴, 小狼狗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邵彬的嘴唇颤抖着:“我……我……”
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吓人。
“我说过,再有下次, 刀只会落在你的脖子上。”
邵彬双腿一软, 瞬间瘫坐在地,脑海里只有“完了”两个字,一时间竟连求饶都忘了。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痛哭着跪在地上,正欲开口求饶,抬头却见宁竹身后站满了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众人哪还睡得着,如今站在不远处, 一个个冷眼看着他, 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就连被他特意支走的季新承也在其中。
此时, 邵彬终于反应过来,脸色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望着宁竹咬牙切齿道:“你设计我!?”
宁竹没有回答,起身走近。
她的动作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邵彬的心上。
邵彬慌忙害怕想要逃走,可身后的路却被手推车挡住,他退无可退,直直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说道: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宁小姐,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邵彬连声恳求着,他将乞求的目光转向两位东家,盼着他们再为自己说句话。
可是卞景辉和曹余馥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邵彬顿时心下一沉,眼泪流得更凶了。
曹余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你怎么敢说是小竹设计你!是她把剪子递到你跟前的?还是让你去偷她自己的粮食!剪坏她自己的粮袋!”
说完她胸口剧烈起伏,便别开了头,不欲再管。
“唉,”卞景辉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也带着失望,“我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心里......”
原北县如何还犹未可知,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邵彬这么做就是没打算给宁竹留后路。
反正求情的话,卞景辉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也没脸去说。
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说到底,那都怪邵彬自己心术不正。
宁竹突然开口问道:“今天白日里,你干什么去了?”
闻言,邵彬眼睛一亮,以为能借此拿捏宁竹,他咽了咽唾沫。
“你如果放了我,我就告诉——”
他说话时,自以为伸手拿剪子的很是隐秘,可比他话音更快落下的,是宁竹手中的唐刀。
宁竹对身后传来的惊惧呼声充耳不闻,抬手挥去唐刀上的血珠,眼神格外冷漠。
她将刀缓缓推进刀鞘,发出一声轻微的“铮”声。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有谈条件的资格?”
邵彬倒在地上,剪刀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却顾不上去拿,手指拼命捂住脖子上碗大的伤口。
可是血液还是不停的从指缝间流出,他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听起来痛苦又渗人。
几息过后,邵彬终究是不甘地闭上了双眼,对于宁竹问出的话,再也没有回答的机会。
空气如死一般的寂静,夜风吹过,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众人的鼻尖。
众人在地动发生前,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过着再平静不过的日子,从没经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宁竹杀人时的冷酷狠辣,着实让人心生惧意,就连向来八面玲珑的方掌柜,此刻也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明明她手中的唐刀已经归鞘,但那股冷然肃杀之气依旧存在,锐利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宁竹将众人各异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并不后悔除掉邵彬。
末世的教训早已刻进骨子里,对有意伤害自己的人心软,就是嫌自己命太长,倘若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动手排除所有危险因素。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稚嫩的嗓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阿姐,手脏了。”
小姑娘仿佛并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手里捏着一小块手帕,走到宁竹跟前,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着手上不慎沾上的血迹。
宁竹眸光微动,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指。
半晌,宁荷抬起头,甜甜的笑容依旧,紧握住她的手。
“好啦,我给阿姐擦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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