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做好了饭,其他几个在灶房说得上话的人就跟着送饭去硝场。
  宁竹还看见王婆锁好了库房后,亲自去给硝场的管事们送饭,吃的可不是这种大锅饭。
  有一个妇人翻了白眼:“嘁,不过是有个好儿子罢了,张管事哪儿会瞧得上她!”
  “都七老八十了,还当自己是一枝花呢……”有人酸溜溜附和道。
  他们口中的“张管事”就是顶替了祝衡关的人来上任的,也算是硝场的直接管事人。
  宁竹也终于能坐下来歇一歇了,她没有按照阿香以往的习惯,等所有人都打完了饭菜之后才上前。
  等王婆一走,她去就舀了饭菜,手速快得不行,周围的人都未反应过来,她就自己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开吃了。
  那些妇人顿时不依,宁竹才不理会她们,说两句不会少块肉,有那等想动手的,自然会让她自己吃下苦头。
  妇人们也知道还是肚子重要,要是吵这两句,怕是连汤都没得喝。
  宁竹吃下第一口就有些沉默。
  这是好些日子没受过这苦,明明和她自己做的差不多,竟然都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果然由奢入俭难。
  这来的第一天白日,宁竹没有擅自行动,她打算到了晚上再出去探查。
  阿香住的是大通铺,和她一起住的除了今日一起择菜的两个妇人,还有三个人。
  六个人合住一个小间,阿香就占在一个很小的位置,不过好在是靠近门的角落,晚上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往这边走,是察觉不到的。
  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宁竹行动。
  阿香只有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柜子,宁竹没有擅自去动她的东西。
  矿丁们每日天黑之后就会停工,今天也不例外。
  夜幕降临后,硝场“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下,整个空间都沉寂下来。
  总有那等不爱干净的人,通铺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臭味,不过阿香是个爱干净的,被褥里只有皂角的清新味道。
  宁竹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时间过去。
  待到几个妇人四仰八叉地躺着睡熟过去,鼾声此起彼伏的时候,宁竹缓缓睁开眼。
  她悄无声息地翻出通铺,推开门出去。
  外头黑漆漆一片,还下着雨,几乎看不见一点光亮,只有偶尔巡逻的守卫手中的火把摇曳着微光。
  宁竹在心里默数着守卫经过的间隔时间,约莫是一刻钟一轮换。
  她的身影完全隐匿在黑暗中,掐着时间,趁着轮值的时候溜了出去,向着硝场和管事们住的那片而去。
  她先去管事们的地盘,这一片连阿香都没来过。
  这里的条件明显比杂工那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修的还是砖瓦房,和村里地主家的房子比也没差了。
  这会儿还能听见管事们聚在一起喝酒的声音,也是白天王婆去采购回来的酒,这里连管事们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半个月也就那么一回。
  宁竹悄悄靠近那栋传来划拳动静的屋子,两三下攀跃上房顶,掀开一块松动的瓦片。
  “我先敬您一杯!”有人抬起酒杯,对着坐在高位上的人遥遥一敬,“小子能有今日,多谢管事提携。”
  张管事端坐在主位,手指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笑道:“诸位尽心办事,上头自然不会亏待。”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底下所有人都激动得面红耳赤,纷纷站起来说道:“我等必将竭尽全力。”
  这个张管事还算会做人,笑得十分和蔼,让众人赶快坐下。
  接下来说的都是些废话,实在是没什么可听的。
  宁竹借着雨声掩护跃下屋顶,趁着他们都在这喝酒的功夫去探查一下这周边的宅子。
  最后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倘若祝衡关被抓起来了,除了硝场,也只能是在这一片。
  不过硝场那边人多眼杂,有监牢的可能性小。
  宁竹更倾向于,要么祝衡关已经逃脱这里,要么就是一直隐藏身份暂时还没被人发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已经……
  毕竟七皇子可不像是会好心留他一命的人,把人关起来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虽然守卫严格,但是宁竹却并没有七皇子的影子,最大的也不过是那个张管事。
  她怕不是又被人给坑了?
  蓦地,宁竹听见那些在张管事宅子里喝酒的人已经渐渐散了。
  她又贴着墙边重新潜了回去。
  堂厅里全是酒气。
  张管事喝得有些醉了,他的小厮扶着他往卧房走。
  宁竹耐着性子等了会儿。
  房间里张管事用小厮拧干的帕子擦了把脸,人看起来清醒了不少。
  小厮低头说道:“老爷,你又是何苦低声下气和这些泥腿子们同坐一堂?”
  张管事摆了摆手:“后日公子会亲自前来,我还是得让这些人使点劲儿,如今这算什么,等把差事办妥了,往后多的是好日子等着我。”
  那小厮嘀咕着:“这算什么好差事,不过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接的烫手山芋……”
  “那还能怎么办?在这做出一番功绩,尚且能有些希望,倘若还是在京城,我怕是早就没命了,唉,总之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张管事捏了捏鼻梁,压低的声音里透着狠厉,“明日你就让那些矿丁每日再晚一个时辰下工,务必要将这批硝石用量赶出来。”
  “我知道了老爷。”小厮点点头,伺候他换下衣裳,他动作没太注意,佩戴在掌管式腰间的一块玉佩,不小心磕碰到了桌角。
  小厮慌忙告罪,将玉佩捡了起来。
  张管事将玉佩接了过来,放在烛光底下,好生瞧了瞧。
  宁竹眼睛微眯,定定的看了几眼那块纹样复杂的玉佩,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是在哪见过呢……
  突然她福至心灵。
  那上头的花纹不就是那把唐刀上的图案吗!
  那日日夜夜的看着,难怪觉得眼熟。
  那把唐刀是在涉州城时候得到的,上头的纹样跟珍宝楼东家张德明送给她的那块玉佩背面一模一样。
  这个张管事跟张德明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张家有人在京城做官,难不成这个就是那位做官的亲戚?可是京官又怎么会来帮七皇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管硝石矿……
  宁竹打算再观察几日,如今没有找到祝衡关,也没有见到七皇子,她并不想第一天就打草惊蛇。
  今晚出来得到的消息不多,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宁竹悄悄回了矿寮。
  屋子里头的那几位妇人睡得不省人事,根本就无人察觉在最角落的宁竹出去过。
  这一夜,伴随着雨声,宁竹在同屋几位妇人的呼噜声中睡了过去。
  翌日,宁竹依旧是早起去灶房做事,她手中的红薯都还没有洗干净,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灶房中所有人都放下活计,忙不迭往外走。
  宁竹不明所以,但还是随着大流往外走,最后在外头宽敞的空地中集合,站定不动。
  昨夜那位跟在张管事身旁的小厮出现。
  小厮站在高处,仰着头目光扫过人群,大声宣布道:“从今日起,工时延长一个时辰!”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起早贪黑的采硝熬硝,本来就是累活,如今还要再加一个时辰的做工时间,底下的矿丁纷纷吵嚷起来。
  小厮冷哼一声。
  他身边的一个侍卫瞬间敲下铜锣,让众人安静下来。
  “吵什么吵!银钱少不了你们的,只管好好做活,都散了吧,吃了东西抓紧去上工,别想偷懒!”
  来这里做事的,大都是村里家境不富裕的贫穷人家,听见会加银钱吵嚷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有佩刀的侍卫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本身也不敢做什么,最多只是在心中暗骂两句,还是老老实实继续上工。
  昨夜同屋有一位大娘不小心染了风寒,人还躺在屋子里爬不起来,就告了假。
  今日晌午送饭的差事,王婆就随手点了宁竹顶上。
  正好昨夜没来得及,她本来打算今晚再去硝场那边看看的,真是要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宁竹跟在送饭的队伍后头,穿过泥泞的土路到了硝场。
  这边的环境很糟糕,但是下着雨,好歹也让空气中的烟尘少了点。
  眼看着送饭的推车一来,矿丁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拿碗排队打饭菜。
  宁竹负责给他们打汤,因为只有一个碗,矿丁们都是吃完了才会喝汤,她就站在旁边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
  不多时,就有吃完了饭来打汤的矿丁,宁竹趁着机会观察着每一个人,却始终都没找到哪个像祝衡关的。
  她心里想着事,照常给站在面前汉子打汤,微微抬起头时,就看见对面这人无意间抓起衣领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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