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景容竟然颤颤巍巍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挣扎着扯出口中的被角。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笑着说:“居然......还是死在了你手里,咳咳......不亏......还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呢,你......温家,都会下去陪我的,哈哈,咳咳......”
“废话真多。”宁竹冷眼看着他,想起来从张德天那里得来的玉佩和纸条,嘲讽道,“你该不会是温家哪位的弃子吧,看着跟温策年长得也不像啊。”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景容。
他的面容骤然变得狰狞,像是在透过宁竹看向某个人,很快,瞳孔又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渐渐涣散。
景容垂死的手突然抓向宁竹,只是还未触及到就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没入染血的锦被。
“到底......到底......为什么是我......”
宁竹心中升不起丝毫的怜悯。
她不知他与温家究竟有何恩怨,或许也是无辜受害之人,但是他害死了这么的无辜百姓也是不争的事实,实在是不值得人同情。
宁竹俯身探了脉动,确定人确实是死透了,心中憋着的气也终于顺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跃出窗外。
马匹不安地踏着步子,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气。
宁竹解开栓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
回去时候倒是比来的时候还快。
当壁州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宁竹不自觉柔和了眉眼,离开月余,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亲切。
她仰头时,还看见了站在城墙上巡视的宗明川。
对方看见她时也愣了愣,随即展露出笑容。
这笑令宁竹有些恍惚,仿佛瞬间回到了刚离开那日一般,不过她很快就回了神。
她下马,在城门处排着队,待守城士兵盘查过后进了城。
突然,站在阴影处的一个中年男子看见了宁竹,立马快步迎上。
宁竹没见过此人,起初都不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是宁小姐吗!?”中年男子脸上出现激动的神情,对着宁竹拱手行礼,“是大郎君派我来的,想着这几日您就该到了。”
他是温策年的人。
宁竹闻言,微微颔首。
这中年男子又说道:“大郎君收到信后即刻禀明了知州大人,连夜派了精兵前往长溇堰,您且放心。此番承蒙宁小姐仗义相助,酬金不日便会送往府上,小姐且先安心休养,晚些时候我家大郎君备下薄酒,还望您拨冗莅临......”
宁竹应了声“好”,等见了温策年,正好可以问问玉佩和纸条一事。
“你回去复命吧,不用跟着我。”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对着宁竹又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宁竹目送他离开,忽听一声脆生生的嗓音穿透嘈杂的人声:
“阿姐!”
宁竹下意识地扭过头。
宁荷正一手牵着季新桐,一手拼命朝她摇晃,她们身边还跟着卞含秀。
宁竹怔愣一瞬,也笑着抬手朝她们招了招。
应当祝衡关一行人到了,便算着这几日她也该回来了。
宁荷已经松开季新桐的手,迫不及待地撒开脚丫子跑过来。
宁竹蹲下身,张开手,任由小姑娘扑到她的怀中,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
“阿姐!我好想你!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说,“阿姐,你的骨头硌到我了呜呜呜……”
说着,小手却把人搂得更紧。
宁竹忍俊不禁,拍着后背哄着:“乖,阿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快不哭了。”
后头的季新桐和卞含秀也快步围了上来。
“回来就好。”季新桐悄然松了口气,“自从祝衡关他们回来之后,小荷每日都来这里守着,就盼着你回来。”
宁竹闻言,顿时心头一软,知道她们也是这么盼着的,不然哪会一起来干等着。
卞含秀上前两步,手指轻轻拂过宁竹的脸颊:“瞧着瘦了些,不过倒是长高了,正好秀姨锅里炖了排骨汤,回去多吃点,我还在缸里养了两条大黑鱼,就等你回来呢,今日杀了吃,好好给你补补……”
宁竹笑着说:“那可太好了,在外头我最想念秀姨做的饭菜。”
闻言,方才还哭鼻子的小姑娘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哭腔里带着难以置信。
“阿姐,你不是最想我吗!?”
她扁着嘴,定定地看着宁竹,仿佛她要是说出半个“是”字,立马就能哭给她看。
宁竹不由失笑,连忙安慰:“当然最想你了。”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季新桐笑道:“快让你阿姐起身来,咱们回家好好给她洗洗尘。”
宁荷终于松开宁竹的脖颈,微微退开一些,不过还是紧紧牵着手。
季新桐又望了望宁竹身后,疑惑道:“怎么没见封大人?”
祝衡关一行人回来的时候也没说,她们还以为封炎是与宁竹一道的。
宁竹正弯腰给宁荷系松开的发带,闻言解释道:“他找到了薛大人的下落,找爹去了。”
“当真?!”卞含秀脸上浮现出喜意,“那真是太好了......”
宁竹回家心切,一路上日夜兼程,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脸上都透出了些许倦色。
卞含秀遂不再多问,连忙张罗着回家。
四人刚推开院门,一道灰影猛地扑了过来,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离家的这个月,平安才是全家变化最大的,如今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成年狼犬模样,唯独背上那块剃毛的伤疤还未长好,破坏了些许威猛霸气。
它立而起时,前爪几乎能搭到宁竹肩上,扑过来的力道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好在宁竹不是一般人,她单手抗住了热情似火的平安,又松开宁荷的手,蹲下身笑着使劲揉乱它颈间的厚毛。
“乖平安!你也想我了吧。”
“嗷!”
平安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尾巴摇得飞起,顿时伸出舌头热情地糊了宁竹一脸口水。
“不许舔。”宁竹偏头躲闪,轻轻拍了拍它的脑门,再用袖子擦脸上的口水。
四人进了家门,卞含秀就忙忙叨叨往灶房去。
“快去换身衣裳休息休息,秀姨去给你端一碗炖好的排骨过来垫垫肚子,很快就能吃上饭了。”
宁竹应了一声,就带着宁荷和平安两条小尾巴回了房间。
房间仍保持原样,干净清爽,还隐隐有一股安神的草药香。
宁荷察觉到她的动作,指了指窗边挂着的香包,说道:“那是瑞萱姐姐送来的。”
宁竹脸上不由露出笑来。
等她刚换好衣服,门就被轻轻叩响。
“小竹,你换好了吗?”
“好了。”宁竹抬头回了一句。
宁荷跑去将门打开。
季新桐手中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边缘还搭着一张干净的布巾。
宁竹正要伸手去接。
“你别动手了,我来。”季新桐躲开,直接将水放在桌上。
“谢谢新桐姐。”宁竹笑着说,一边拧干帕子一边问道,“今儿怎么没见到承哥儿?”
季新桐眼中有骄傲也有担忧:“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承哥儿去书院了,他打算参加明年的科考。”
宁竹抬起头,表情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季新承会直接跟着宗成秋做事呢。
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季新桐接着说:“宗大人是有看中他,是承哥儿觉得自己如今只有童生的功名,不足以服众,便主动提出想先参加明年科考。”
虽说朝廷已经名存实亡,会试和殿试没有了,但院试和乡试还是有的。
季新承这样选也无可厚非。
宗成秋身边留下来的必然都是有识之士,季新承不管从年龄还是身份上都服不了众,贸贸然去跟人竞争必然是会受到打压排挤。
倒不如明年过了府试、院试、乡试拿到了举人功名后再说。
当然,这样时间紧难度大,宁竹不敢说季新承一定会中举,但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是他自己权衡之后的结果。
他还年轻,且早早就凭本事入了宗成秋的眼,未来总是有无限可能的,搏一把路也会好走许多。
“不错。”宁竹也替他高兴。
季新桐又突然说道:“对了!瑞萱找了个医馆的活计,今儿还让我跟你这个未来师父告罪,她晚些时候就来。”
卞家只剩下卞瑞萱一个人,她手中的银钱怕是早就所剩无几了,她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接济,便在宁竹不在的这个月自己找了份糊口的差事。
她家本身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她经手又比较早,虽走的不是正统路子,但也是从小耳濡目染,会处理药材又知道不少医理,找个医馆的活计还是比较轻松的。
宁竹当然不会怪罪,毕竟人总是要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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