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口如锥针扎下来,一寸一寸地往血肉里扎去。
那种无力感再次蔓延进姜栀的血液,然后以排山倒海的架势朝她覆压下来,压得她几乎要窒息。
连对不起都不能说,说出来更像是对他的讽刺。
姜栀默不作声地蹲下去,把那些药一颗一颗地捡起来。
放在手心里很小,但却救了他无数个日夜。
她把药放在柜子上,抬眼才发现他眼尾湿濡。
有颗摇摇欲坠的泪。
姜栀呼吸间都是涩意,指尖缓缓向他伸过去。
纤细柔嫩的指骨,很轻很轻地拂去了那滴即将坠落的泪珠。
落在手上已经凉凉的,却将她的心烫得灼热。
边野眼睫微动,缓缓睁眼。
如墨的眼底透着讽刺:“可怜我?”
姜栀无力地收回手,“没。”
她只是觉得,从前那个肆意不羁的少年如今变成这样,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可还是想要说。
说那天晚上他问的问题,说他想听到的话。
“边野——”
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在这样的氛围里喊他的名字。
明明从前喊过无数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这样苦涩。
他靠在床上,没有看她,垂在身侧的手却缓缓蜷起。
“我和白司裴,我没有喜欢他。”
她逼着自己一定要看着他,哪怕他并不想看见自己。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些话平稳地落在卧室里,一字一句都清晰异常。
边野胸腔里原本规律跳动的心脏忽然悸动了下,浓稠的黑眸晦涩不堪。
迟到了一个月的回答。
这一个月来的沉压、冗积,令他任由自己往深渊里一步步走去,任由自己沉溺在无法呼吸的泥泞中,可这一刻,好像有一束光照下来,在想办法拉着他。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困住他许久的郁积好像突然被打散了,像飘絮一样散落在各处。
尘封俘压之下的情愫毫无章法地从八方汇聚过来,在血液里沸腾,拉扯着他爆发。
边野掀起眼睫。
黑沉的双眼紧盯着她,视线逐渐灼热、难以自控。
像是要烧毁周围的一切东西。
姜栀轻吸了口气,低垂着眉眼,喉间有些哽咽,“我不知道现在说来不来得及,是我太蠢——”
她话还没说完,腕上忽然多了骨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软被上。
他清冽、冷沉的气息一瞬间笼罩下来。
将她框在方寸之地。
“边野——唔——”
她轻软的疑惑声被彻底封住,这个吻汹涌猛烈,带着这么多年的压抑与不得,带着学生时代被冷硬推开的痛苦,还有两千多个日夜里疯涨且克制不住的思念。
他像囚困于笼中不得自由的猛兽,无数个见不得光的日子里,撕咬着自己的血肉。一朝得见光明,疯了一样抓紧,哪怕头破血流。
“唔……”
姜栀被他过于凶猛的攻势吓到,想要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攥紧,牢牢压在头顶之上。男人气息浓重,要将她彻底拆入骨血一般。
他膝盖抵开她双腿,一手压着她双腕,一手像燎原的星火,去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衣摆被撩起,姜栀混沌的意识终于回笼,她扭身抗拒,气息喘.得厉害,“别……”
原以为他不会停,可她声音刚出,他动作就止住了。
但刚刚的吻太凶猛,他一时半会根本缓不过来。埋头在她颈间,胸口随着气息剧烈起伏。
他几乎压在了她身上。
姜栀明显感觉到一股很坚实的东西硌着她腿。
她是个成年人,只愣了片刻后就明白了是什么,耳根滚烫,红得滴血,浑身都在发热。
他喉结滚动,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将腹内熊熊燃烧的火焰压下去。
但没用。
已经到了他控制不了的地步。
第56章
那股硌感越来越明显, 耳边气息略为急促地喷薄着,刮的她耳廓发痒。姜栀羞窘又不安地攥紧了软被。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她眼眸水润, 只消看一眼, 就足以令人心旌荡漾。
“我、我姨妈还没走……”
她此刻半分不敢动, 任由他覆压着自己。声音奶猫儿似的从喉咙里出来, 白皙的面颊和耳根早已烧得滚烫。
不是拒绝。
边野喉结滚动, 气息越发无法平息, 眼尾因为刚刚过于急切的吻而泛起红意, 此刻一点点加深。
那股火带着悸动浩浩荡荡地烧过来。
他被淹没在里面。
“帮我。”
他声音低哑,瞳眸晦涩难当。
“怎、怎么帮……”
姜栀细声细气地问,眼睫轻颤,喉咙也不由发紧。
边野松开她的手,小臂撑着力道压在一边。
他深吸了口气,从她颈间抬起脑袋, 一双眼如曜石般摄着她眉眼, 眼底起伏着躁意。
她此刻面颊红润,绸缎般的头发压在脑后,碎发在耳边轻轻挂着。唇瓣粉嫩饱满,残留着被他深吻过后的莹润。
微张的唇露出清浅的气息,勾得他几乎要被那股火烧毁。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探上去,攥住她腕骨。
一路带着那只皙白柔软的手往他腰间过去。
姜栀心跳加快。
他腰间肌理精装,即便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指尖像着了火一样, 在分界线处停下。
金属卡扣隔着皮肤传来几丝凉意, 她眼睫不由颤动,如蝴蝶扇动翅膀。
“怕?”
他声音比刚才又嘶哑一些。
“啊?”姜栀茫然了一瞬, 不停地眨眼,耳根发烫,“不、不怕。”
“嗯。”他黑眸水沉沉的,像是要把人吞噬掉。
昏暗的地灯光晕里,姜栀羞窘难当的咬着唇,整张脸几乎要滴出血来。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脸颊、耳根、脖颈、掌心,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像身处蒸笼似的。她呼吸闷热,目光漂移的没有安放之处。
边野本就锻炼的精壮,血脉偾张里,隐在肌肤里的青筋在脖颈处凸出。
和他的身量相比,她实在娇小。
还是太瘦了。
外面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轮换了一次又一次。
姜栀秀气的眉头蹙着,面颊滴血。像是浓烈的夏日里顶着刺目的耀阳插了一地禾苗,酸痛在血液和筋脉里翻滚。
她眼眸湿濡地望着他,他额间似乎有细密的汗。
“别这么看我。”边野的声音像是在滚烫的沙漠里滚过,喉咙里卡着砾子,磨着他每一根神经。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针,在昏暗的卧室里与浮漫着的沉闷气息交织融合。
她锁骨与脖颈连接出优美的线条,秀发此时早已散地落在身后。
边野指骨分明,插.进她柔软乌黑的发丝里,缓缓收力,拧沉的眉头像被平整铺开的纸张舒展而开。
先前快要烧毁他的不甘与不得,一下子没了尖锐的利刺,不再扎得他四处泛痛、血肉分离。
那些难熬的过去,囚困压抑他许久的精神枷锁终于从某处切断,让他能有余力去挣脱,去窥见一丝曙光。
外面夜色沉浓如墨,卧室里一片寂静。
和男人的硬朗骨感不同,她像柔软丝滑的绸缎,没有骨头似的。
边野沉敛地低着眉眼,瞳眸像汹涌过后的海面,平静安宁。和在饭桌上对她的冷厉不同,有种可以接近的错觉。
他此刻离她这样近,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如今含混着几分热意在鼻间流窜。
虽然还是没什么情绪,可她隐约能感觉到一点那种笼罩在他周身的阴冷大雾在缓慢散去。
“等着。”他声音低沉,这种时候有着难言的好听。
姜栀愣了一下,回神才发现他已经起身,她真就乖乖坐在原地。
周遭安静,一股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道门隐约传来,落进耳鼓,姜栀原本褪去了大半红意的面颊突然就烧起来,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莫名的羞窘在胸腔里四窜,她慌乱地眨了眨眼,鸵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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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姜栀脱力似的靠在墙边。
低眸望着自己的手,想到他侵略性的吻和发了疯似的占有,还有那无法直视的场面与他长吁的气息。
羞窘的同时,还有些出神。
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是该像正常的成年人那样,忘掉今晚的一切,心照不宣的让它过去吗。
手机忽然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摸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一瞬间,她想起贺为京那张脸,但这串号码似曾相识。
屏了呼吸,姜栀犹豫着接通,随时保持着警惕。
她没说话,只等着对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