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三十 第2节
“姐姐看下手机有没有坏。”他将手机递回姜幸雨的手边。
那一声“姐姐”听得姜幸雨一阵恍惚。
她瞥了一眼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手机,抬头看向男孩。
也不知是不是角度变换的缘故,这一次,刚好看到男孩藏在帽檐下的眼睛。
那么好看的眼睛,在阴影下亮得出奇,黑白分明,干净清澈,杏仁的形状,眼尾有睫毛勾出的一小截天然眼线,加上微微的内双眼皮,简简单单几笔,就描出这样一双天生含情的深邃眼眸。
比手的线条还要美。
“我刚才说了,不是什么大事。手机都防水,这点水受得了。”她没有多看,移开视线,在心里重新拿笔描摹那双眼睛。
好像有点眼熟。
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下,仿佛盛了两盏星光。
他从口袋里摸出笔和便签,快速写下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
“这是我的号码,姐姐如果有问题,可以联系我,我会赔偿。”
姜幸雨笑了一声:“仅限手机的问题吗?”
男孩看着她,那好看的眼睛着实让人心动。
“姐姐有别的问题也可以联系我,我会尽力帮忙。”
说完,端着半空的杯子也走了。
姜幸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先下了个结论:
年纪不大,经验不少。
不然谁来club这种地方还会带笔和便签!
她揭下那张贴在台面上的淡黄色便签看了眼。
陈驰。
名字有些熟悉,她想了片刻,很快想起,cluster年纪最小的成员就叫陈驰。
她忍不住搜了一下网图。
超话里都是陈驰的精修图,随便点开一张放大,仔细研究眉眼的线条走向。
尽管没看到正脸,但凭借着多年绘画练就的对线条的敏感,姜幸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刚才与她对视的那个男孩。
姜幸雨捏着那张便签纸,有点心不在焉地喝酒。
百科上的资料显示,陈驰今年才二十岁,正在京大隔壁的京海电影学院表演系读大二,可就在去年,他已凭借在高三那年拍摄的一部影片,也是他人生的第一部 作品《雨季》,拿到了戛纳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成为戛纳史上排得上名的最年轻影帝之一,这似乎也是为什么,星团会被视为挑战“偶像”概念的存在。
这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演员穷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而他,在出道才三年,还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专业训练的情况下,就拿到了行业最顶尖的大奖,这种天赋和气运,让人不服不行。
出于职业习惯,姜幸雨有点替陈驰的老师们感到头疼。
一个已站在顶峰的学生,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指导”呢?他的老师们应该又高兴又紧张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刚才冲涌到头顶的酒意散了些,空调的冷气从头顶吹过,让她清醒了些,连带着那些疯长的荒唐念头也停了下来。
打发走两个搭讪的男人,喝完最后一口酒,姜幸雨忽然不愿再呆下去。
给徐知怡发了条微信,又叫了个代驾,她便拎着包要走。
这时,台上的徐知怡不知道说了什么,引起围在舞台边的女孩们突然激动地尖叫起来。
“竟然有陈驰!”
“这是什么好运啊!嘉宾是陈驰唉!”
徐知怡从台上下去,灯光变暗,四下静了几秒,等灯光再次亮起时,台上多了个怀抱吉他的男孩。
“啊啊啊!陈驰!”
人群一片尖叫喧哗,姜幸雨有几秒钟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得到那男孩身上蓝白条纹的衬衫和头上戴的棒球帽,就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他将口罩摘了,站在聚光灯下,半低着头,帽沿在他的面颊上投下一道阴影,像黑与白之间的分割线,刚好露出下半张脸。
单薄的,带着独特弧度的嘴唇,还有棱角清晰分明的下巴,让姜幸雨不由站住脚步。
线条感真好啊,比刚才看过的精修图还要吸引人。
她忍不住在脑海中拿笔,把上半张脸的线条也补齐,尤其是那双眼睛。
台上的男孩已经开始唱歌,是前些年火过的一首比较安静的英文歌《city of stars》,和刚才徐知怡狂烈火热的风格形成鲜明对比,恰好能让台下观众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
不同于原版,陈驰的声音很干净,有年轻男孩特有的清澈,同时又带点深沉忧郁的气质,天生的音质,不用过多技巧,就能吸引人仔细倾听。
“yes, all we're looking for is love from someone else."
……
“a look in somebody's eyes, to light up the skies, to open the world and send it reeling.”
……
“cause all that i need's this crazy feeling, a rat-tat-tat on my heart…
“think i want it to stay."
……
台下的观众都安静下来,姜幸雨感到自己的心口真的砰砰跳动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代驾到了。
姜幸雨没再停留,转身离开club。
第2章 丈夫 寡淡如水。
回去的路上,姜幸雨忍不住开着窗户点了一支烟。
手机里有妈妈断续发来的消息,还有一条路文初的消息:「到哪了?」
她将手机合上,丟到坐椅上,深深吸了一口烟,再用力吐出去,然后,从车里的储物格中翻出卸妆棉,对着车前的镜子开始卸妆。
去之前也是这么坐在车里化了个夜店妆,描了好几遍的眼线,带闪粉的眼影,还有正红的唇色,在club不算夸张,甚至还略显保守,但出来之后,以三十岁的年纪,还有已婚的身份,还是会显得有些出格。
如果时光倒流数年,她恐怕比现在轻松多了——不过,回家之前卸妆、换衣服,变回“乖乖女”这件事,似乎从来没改。
等代驾小哥将车停进车库,骑上折叠电动车离开,她拿出手机打了个好评,付了打赏后,就开始换衣服。
黑色露脐的链条吊带被塞进后备箱,原本的浅蓝色衬衫重新穿回,再配上修身的牛仔裤与一头顺而直的长发,哪里还有刚才泡夜场、喝酒抽烟的“妖艳”劲儿,活脱脱就是一个温柔干净、安于家室的“人|妻”。
最后,还要将先前摘下的婚戒重新戴回。
她站在车旁,看一眼一楼亮着的灯光,深吸一口气,拿出口气清新剂喷了两下,确保没有烟味,才拎着包穿过院子里的花廊,打开大门,回到自己的家中。
玄关处的感应灯适时亮起,客厅里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回来了,”一身藏青色丝绸居家服的高大男人在门口站定,体贴地接过她手里的拎包,“爸爸说你早就走了,怎么现在才到家?我很担心。”
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戴着金丝框眼镜的斯文面孔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担心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就是路文初,姜幸雨有时甚至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是不是仍旧会保持这副淡定、温和的面孔。
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已有近五年的时间,她好像从来没看到过他失态的样子。
“抱歉,今天知怡在附近有一场演出,我看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她换好鞋,站直身子,目光从墙上的挂钟扫过。
晚上十点半,不算太晚。
路文初是不大赞同她和徐知怡这样的人来往太密切的,不过,这几天,他是个知趣的人,不会在这时候提。
“你好像很久没同她见过了,今晚见一面也好。”
他说着,自然凑近,吻了下她的嘴唇,清冽的,带着薄荷的气息,夹杂着一缕酒意,让他的眉头动了下。
“喝酒了?”
“喝了半杯martini特调。”
“嗯。”
路文初应了一声,不再多问。
等姜幸雨洗完澡,吹好头发,换上与他同色系的丝绸吊带睡衣出来时,路文初正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不知在看什么,金丝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极富成熟的魅力。
“洗好了?”
他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她,金丝框在暖色的灯下闪着光。
“嗯。”姜幸雨站在衣帽间里的全身镜前,拿起梳子仔细梳理自己已吹得八九分干的长发。
藏青色的丝绸松松包裹住她玲珑匀称的身躯,洁白莹润的皮肤还带着半湿的水汽,在灯光下像一件艺术品一般,美极了。
路文初多看了一眼,随即放下平板,摘了眼镜,无声地走到她的身后。
水分还在蒸发,刚洗完澡的皮肤是微凉的,滚烫的手掌贴在裸露的肩头时,姜幸雨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喝了酒,本就有些异样的情绪难以消解,被这样轻轻一碰,感官就像是忽然打开、放大了一般。
镜子里的男人比她高大半个头,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宽阔的肩背,匀称的体格,和打理得相当不错的面容和发型,看起来养眼极了。
这样英俊多金的男人,也难怪被许多女人惦记。
可是不知为什么,姜幸雨好像从来没有产生过“能嫁给他,是我的幸运”的感觉。
她的婚姻生活像是一锅没加够盐的鸡汤,看起来诱人无比,尝一口,寡淡如水。
性|生活也是如此。
男人密集的亲吻落下来,烫得她浑身打颤,软倒在他怀里,转过身,解开他的家居服,露出底下靠规律锻炼保持的匀称肌肉。
平心而论,两人在床上还算默契合拍。
路文初的尺寸、耐心、技巧、持久度,绝对都在平均线上一大截的水准,简直就是个无可挑剔的男人,可姜幸雨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就像现在,她的身体明明热极了,可心里却有个小小的黑洞,随着激情的高涨、堆积,被拉扯得越来越大,直到堤坝决口,潮水奔涌的那一刻,黑洞也被撕裂到极致。
浓浓的黑夜里,张着巨大的口,吞噬人的情绪。
两人气喘吁吁躺了几秒,路文初先下床去冲澡,留姜幸雨一个人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