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嘶——”
  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十连拍保存下来的途中也不忘和自己的幼驯染咬耳朵,
  “我记得在警校的时候小结衣和降谷的关系还不错啊,倒是你们两的关系当时一般,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金发大老师比我更讨人厌,这点得到了黑羽的赞同吧。”
  黑羽结衣终于冷笑出声:
  “是啊,为什么呢。在外面一直败坏我名声,还踩着我上位,拿我当万能借口的波本大人?”
  “我当时只是任务需要——”
  “呵,那前段时间也是任务需要吗?”
  黑羽结衣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辩解,她手里握着录音笔,
  “我那时心里都决定了,但凡你态度好一点,我都不会把它放出来,当今天玩游戏失败的惩罚。”
  降谷零的眼睛瞪大了:
  “不是,当时我明明——”
  他想起当时说了什么,就一阵窒息。看着这位公安先生难得着急忙慌去抢那只录音笔的动作,诸伏景光眼底浮现出笑意,主动拦住了金发大猩猩的举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萩原研二接过录音笔,将音量调到最高:
  “来来来给我们听听,当时小降谷说了什么——”
  当那熟悉的声音和奇怪的内容播放出来后,包厢里一片死寂。
  听完那段录音,松田阵平眼神锐利地看向某个强撑着没有把地面挖出一栋别墅的青年,言简意赅:
  “来打一架吧,降谷。”
  “我那时只是任务需要……喂混蛋你还真动手啊,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同期在一旁排排坐,发表自己的评价。
  “人渣。”
  “人渣的发言呢。”
  “能把这种话说的清新脱俗,zero,你也该长长记性了。”
  金发青年闻言想辩解些什么,随后就被对面的男人一拳砸在了眼眶上。
  “和我打架还敢分心,是在小看一线刑警的拳头吗?”
  “哈?我是在给你留面子,”
  降谷零反手给了他一个上勾拳,
  “你以为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嘈杂的点评声,拳拳到肉的碰撞声,甚至还有嗑瓜子和碰杯的声音,将这间包厢顿时变成群魔乱舞的模样。
  第150章 其一
  那是记不清多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在某个下午, 太宰治照常惯例晃到黑羽结衣的办公室,一是为了汇报任务,二是找个地方躲懒。与森鸥外那种碰到人才会毫不留情榨干对方的作风不同, 黑羽结衣, 他目前的顶头上司,只要他能做完份内的工作,她对他的摸鱼行为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他悄无声息的推开门, 是习惯性的动作, 然后, 他发现对方似乎太过疲倦,一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的钢笔都未拧住,在手下的文件上晕出一片黑影,就那样陷入了沉眠。阳光丝丝缕缕透过落地窗, 在她的睫毛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柔和了整个轮廓。
  他记不清那个下午他具体想了什么,太宰治只记得自己将任务报告放好, 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就那么什么也不做, 仿若陷入近乎空白的宁静, 在那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像是一场无言的守望。
  直到夕阳金红的光晕啄在了他的眼皮上, 像是被那温暖刺痛一样, 太宰治猛地一颤, 仿若从一场美梦中惊醒,他仓皇起身, 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中后面追着般匆匆离开了。
  因此,在很早以前, 在森鸥外的洞察,中原中也的嗤笑,甚至他愿意承认的时间点之前,太宰治就明白了自己对黑羽结衣的心思。
  以普遍理性而论,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喜欢有时候只是一种基于环境或者权力下产生的扭曲的情感投射。这样的感情通常不会被人认为是真正的“喜欢”。
  但太宰治不一样。他太聪明又太过冷漠,聪明到足以在剥离所有自我欺骗的外壳,直视内心最幽暗的角落。他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份情感的同时,就有意无意地开始了“清理”工作。
  那些围绕在她身边,带着或明显或隐晦企图的男性面孔,总是会因为各种“意外”而远离她的社交圈。一个任务某一环的小小失败,足以让一个能力尚可的部下失去再进一步的机会;那些看似无意的流言蜚语,足以让对她怀有好感的人望而却步;甚至一次精心策划又不露痕迹的武力警告……太宰治的手腕如同蛛网般缜密,无声无息地将她周围的交际圈包裹在内。
  在看到女性从另一个世界线回来时,对他明显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样子,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那个世界线的他——另一种可能性在别的世界线上得到了认证。
  尽管他对其他的可能性并不感兴趣,甚至无比厌恶同为个体的太宰治,但那个时候,他也曾有过那么片刻的欣喜。那个世界证明了,即使是他,也有获得所谓“幸福”的可能。
  那是他所期待又惶恐的可能性。
  太宰治更加细致地观察着她。仔仔细细,像是想将对方彻底剖析一般。
  少年发现,黑羽结衣对一切幼崽或者是那些笨拙的,脆弱的家伙都抱有更大的耐心和善意。
  他熟练地扮演起这个角色,巧妙地把握着界限。对繁重工作的抱怨也好,对搭档或者下属的吐槽也好,甚至是对自己疼痛那偶尔间透露出的求助也好,少年在对方面前可以是那副任对方掌控的可怜模样。
  他享受着那份纵容,那份独有的关切,那些对他的格外容忍,带着强烈个人色彩的滤镜。
  但一旦离开对方的视线,那些伪装就会悉数褪去。无论是令人难以预料的指令,还是那些不寒而栗的手段,那些人说着什么,“身为太宰治的敌人,最大的不幸就是与太宰为敌”。
  “港口mafia最不可为之敌的人”,这个称呼可谓是名副其实。
  那又怎么样呢?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绷带的末端。
  只要在黑羽结衣眼中,他是那个需要悉心对待,耐心包容的对象,是独特的存在,这点就够了。
  在无人的时刻,他也曾眼神冰冷地望向虚无的夜空。
  明明月光照在他身上,那么为什么月亮不能属于他?
  哪怕她身边有个碍眼的存在,哪怕某些苍蝇争先恐后地想向女性献殷勤,太宰治也有办法解决。
  但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那次他故意留下误导的信息,眼睁睁注视着手机浸入水中,最后到黑屏。
  直到对方循着踪迹找来,他看着女性因为着急而上火发干的嘴唇,劳累过度无法掩饰的疲倦,竟然奇妙地产生了一丝满足般的喟叹。
  那是扭曲的情感被滋养的餍足。
  少年时期他也曾和友人们大倒苦水,年长了几岁就是好啊,有年长的余裕在,可以随便玩弄未成年人的感情。
  带着轻佻的口吻开着玩笑,却说些隐秘的心思与对自己的嘲讽。
  少年的心事如同那盆被强行赠予的仙人掌一样死了活活了死。他多数时间任由对方自生自灭,但偶尔又会难得地施舍一点水分,或者孩童稚气一般直接淹没它。旧的主体奄奄一息,他又切下一块,让它在原先的土壤上生长。
  像是纯粹恶劣地在试探那边界。
  最后变成和最初完全不同的模样。
  如果不是那个意外,太宰治本来是有信心就那样一点点蚕食,最终完全占据她的世界。在对方亲口说出自己家庭的事情之前,少年早已注意到了那情感的微小改变。
  但有些时候,命运总是在和人开玩笑。他抱有隐秘期待的出差是另一位好友的死亡加速器,那些巧妙的试探早就被他人看在眼里,作为计划的一环,不由自主地被拨动着。
  那个时候,像是潮水淹没胸口,太宰治陷入巨大般的窒息和绝望。
  ——他想要的东西自始至终都会不存在。
  他以为终究什么都抓不住,但仍旧想徒劳地做最后的尝试,也仍旧在赌那唯一一丝的可能性。
  所幸,他这次终于被命运所眷顾。
  好在,他被她坚定的选择了。
  好友因为女性的介入奇迹般存活了下来,而他也被对方利用过去的功绩,撕下港口mafia的标签,从此可以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阳光下。
  这是他此生都不敢奢想的美梦。
  正因如此,那份情感没有因为他换了另一个阵营而缩减,反而变得更加浓烈。
  即使换上浅色的风衣,挂上轻浮又温和的笑容,心底的黑暗反而在每一次看到对方时疯狂滋长。
  他想,
  是你要纵容我的。
  所以,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你都应该承受,不是吗?
  他将对方赠与的宝石松垮垮地系在脖颈上,像是得到了宝物急于炫耀给其他人看的孩童。带着固执与不容置疑的占有。
  只是鲜少有人能认出那寓意希望与奇迹的宝石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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