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
  西岐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宓安,宓安没功夫给他们眼神,翻身上马寻景煦去了。
  乌南什被景煦驱赶着,几乎要退无可退,正抬剑抵挡眼前的长枪,却突然看到景煦身后,有一白衣人策马而来,登时一愣,被景煦刺穿了肩头。
  景煦一挑眉:“这都挡不住?”
  乌南什怔愣着看着他身后,景煦奇怪地侧了下头,也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景煦随手拔出长枪,看也不看鲜血四溅的乌南什,连忙驱马迎向宓安。
  看到景煦没事,宓安这才松了口气,眼神越过他落在了已经无力拉住缰绳的乌南什身上。
  “你怎么……来这里了……”乌南什虚弱地撑起身子,看向宓安,“我让辛牧带人去找你了,我……没有忘记与你的约定。”
  景煦皱着眉看向了他,宓安莫名其妙道:“什么约定?”
  话音刚落,宓安就想起来了,在京中时他为了姑师信物的事随口忽悠了乌南什几句,后来他与景煦出京去寻解蛊的办法,为防这人到姑师添乱,宓安特地去了趟驿站稳住了乌南什。
  这件事早就被宓安忘到了后脑勺,现在想想,那时他说自己被景煦胁迫,要与他一同前往姑师,因父亲在京为质,请三王子不要轻举妄动。当时乌南什似乎说过,自己会想办法救他。
  时至今日,两军开战,乌南什竟然还惦记着他。
  宓安目瞪口呆,这乌南什真是……
  “原来少师是骗我的。”见景煦如此急切地去迎宓安,乌南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乌连今说的没错,我果然是蠢货……”
  景煦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到乌南什用这副神情看着宓安他就不高兴,当即用枪尖指了指乌南什,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宓安觉得好笑,甚至有些可怜乌南什,他的伤口不住流血,但景煦并未下杀手,因此这伤虽重,但并不致命。
  乌南什重伤,西岐将士围在了他身边,刀尖对外,大渊将士也站到了景煦和宓安身后,两军逐渐泾渭分明。
  “乌连今真的死了?”宓安问道。
  乌南什脸色惨白,点了点头。
  宓安又问:“你今日开战,是为了将他的死推到我们殿下身上?”
  景煦耳尖动了动,被这个称呼哄得莫名开心,偷偷笑了下。
  宓安听到笑声还以为景煦是在笑乌南什蠢,于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问道:“我与乌连今有过一面之缘,听他所言,你二人似乎感情不错,怎的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听到这话,乌南什怔愣许久,不可置信地问道:“他说、他说我们感情不错?”
  景煦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道:“西岐已败,三王子是老老实实俯首称臣,还是想像姑师一样从此消失?”
  西岐安分多年,今日出兵也并非乌南什本意,如今西岐兵败,已是强弩之末,乌南什只能认输,哑声道:“我不知王室信物被乌连今放到了哪里,不过想来昭王殿下也并不需要兵符……请昭王殿下莫要对西岐百姓赶尽杀绝。”
  “好说。”景煦将长枪扔给邓之武,交代几人收押乌南什,编制战俘,自己则和宓安一起回了营地。
  两人策马回营时,枨衔水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宓安看到他的一瞬间猛然想起了什么,主动解释道:“师父,今日是有西岐人偷袭营地……”
  枨衔水打断道:“我不想听你狡辩,下马,喝药。”
  宓安乖乖下马,跟着枨衔水进了营帐,景煦好笑地跟在后面,枨衔水突然回过头,对上景煦的眼睛:“说他没说你是吧?你喝药了吗?”
  景煦的笑僵住:“啊?”
  “呵。”枨衔水冷笑一声,指了指桌上的两碗药,“左边青疏的,右边长昱的,现在喝。”
  这两碗药似乎是双倍的剂量,苦得宓安直接蹲在了地上,咬着舌头半天没缓过神,景煦也被苦得狠狠皱了下眉,宓安看向枨衔水,问道:“师父,以后的药我能不能自己煎?我心里有数……”
  枨衔水看着他碗里最后一口,盯着他喝了才冷声道:“你有什么数?”
  景煦咬了咬舌头:“为什么我也要喝药?”
  宓安不敢顶撞枨衔水,只好抬眼看向景煦:“上次重伤你没好利索就回京,现在又带兵来这里,再装傻我可要抽你了。”
  于是景煦也蹲到了宓安身前,无力道:“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就是因为这次是你来的,乌南什才以为我爹被当人质了。”宓安嘴里的苦味淡了些,“为什么不让我爹来?”
  “因为我看乌南什不顺眼。”景煦还记恨前世乌南什对宓安出言不逊的事,亲手杀他才能解气。
  枨衔水看着这两人面对面蹲着说话,不由想起了他们小时候。
  那时候两个小团子也经常一起蹲在屏风后面,偷偷摸摸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做什么坏事,如今不过短短三十载,竟连他都觉得恍如隔世了。
  “我有些想家了。”宓安将药碗放在地上,盯着碗底映出的烛火出神,“你爹怎么样了?”
  “老样子,有出气没进气。朝中的事我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就等你回去了。”
  宓安奇怪道:“等我做什么?你上次自己回去直接登基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景煦摇摇头:“你不在,太寂寞了。更何况……”
  他抬眼看着宓安,眼神中不知是什么情绪:“到底要不要登基,我想先问过你。”
  宓安沉默下来,前世他确实是因为景煦做了皇帝才逐渐疏远他,没想到今生已经互通心意这么久了,景煦竟还在担心这些。
  平时与宓安亲近时景煦很少想起前世,如今又走到了这一步,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心慌,一定要问宓安要个确切的承诺才好。
  枨衔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王帐,两人沉默着对视,良久,宓安笑了起来,冲景煦伸出手:“能不能坐着说?腿麻了。”
  景煦也笑了下,将他拉起来,抱坐在自己腿上:“就这样说吧。”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要搬空国库。”宓安靠在他怀里,语气清浅,“昭王殿下这是不想给了?”
  “我怎么敢。”景煦紧紧抱着他,不确定道,“阿宓愿意留下来陪我?”
  “怎么说的像做了皇帝就不能出宫了似的?”宓安好笑地抬头看他,“不忙的时候你陪我出去游山玩水不可以吗?”
  景煦立刻道:“当然可以。”
  “这不就结了。”宓安环上他的脖子,笑道,“况且,我爹还在,师父也在,我就算出去玩也是要回家的,不要担心,好不好?”
  “好。”
  “那……亲一下?”宓安说着,仰头亲了他一口,景煦低头想回吻,宓安却伸手挡住,笑盈盈地说道:“心情好啦?那我要开始翻旧账了。”
  第49章
  景煦一愣, 笑道:“翻哪本?”
  “前世你五日就要忍受一次蛊毒发作,那时你偷偷躲在哪里?”宓安脸色沉了下来,他记得前世景煦几乎每日都要来找他,独自在书房批折子的时候屈指可数。
  景煦叹了口气, 老实交代:“没躲起来, 就在你床上。”
  见宓安脸色更差了, 景煦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语气轻松:“我内力至阳,蛊毒发作没那么疼的,真的。”
  宓安眨了眨眼, 睫毛扫在景煦的手心, 也扫在他心头, 景煦不由自主靠近, 亲了亲宓安的唇。
  “谁准你亲了?”宓安拉下景煦的手,凶道, “那这次你为什么又扔下我?”
  景煦目光沉沉,难得没有不分是非地直接认错,反而语气重了些,说道:“阿宓难道不是也打着主意想甩开我?”
  “……”宓安没想到景煦也学会了翻旧账, 当即开始无理取闹:“这不是一码事。”
  “怎么不是一码事?骗我说蛊毒已解,甩开我去找药材,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受罪。”景煦托着宓安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甚至串通外人一起骗我, 阿宓, 你当真觉得我脾气很好吗?”
  宓安笑了下,有恃无恐:“你还能打我不成?”
  景煦垂下眼睛,叹息道:“自然舍不得打你, 但我会心疼。”
  “我知错了。”宓安知道景煦不会对他生气,但他更怕景煦难过,于是学着景煦的语气乖乖认错,“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怎么办?”
  宓安一愣,好笑道:“你还学会训我了!”
  景煦抓住他的手,又问了一次:“再有下次怎么办?”
  “随你怎么办,好了吧?”宓安推推他,景煦却将人抱得更紧,低头附在宓安耳边说了什么,宓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舌头都打了结:“你、你、你像什么话……你……”
  景煦面不改色:“是阿宓自己说的,随我怎么办。”
  宓安不愿再搭这个茬,埋在他怀里安静了许久。烛火燃尽一半,灯花摇曳着爆开,宓安越想越羞,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冲景煦后脑勺甩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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