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大夫真舍得给你花钱,我成亲的时候都是自己缝的。”
  张小羊:“竹子,等你成完亲,这盖头能不能卖给我呀,我二妹也到年纪了,估摸着年底就嫁出去了。”
  “江大夫还不是都听你的,我瞧着他可听你话哩。”
  林秀真想把自己耳朵堵起来。
  齐春雷就坐他身边,这番对话自然也听见了,他看了眼林秀的脸色,试探道:“阿秀,咱用的那块红盖头要不也卖了吧。”
  林秀倏地抬起头,“什么?”
  齐春雷赔着笑道:“左右咱也用不上了不是,弟妹都还小,放几年也放坏了,还不如趁新卖个好价儿。”
  林秀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齐春雷,你说啥,那块红盖头是我亲手缝出来的,不是你家买的。”
  齐春雷压低了声音,“你别气,我这不是同你商量么?”
  林秀冷笑,“是你娘叫你说的吧,现在要卖红盖头,然后呢,是不是嫁衣也要卖?本来这些都该你们家准备,我不同你们计较,自个儿全备好了,为这事都不知道叫村里人笑成啥样了,现在你还有脸说要卖?”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齐春雷表情有些扭曲,但转过去的时候又换上了一脸的笑,“不是娘叫我说的,是我自个儿,害,其实我就是想凑一凑给你买个首饰,总不能叫你被林竹比下去不是?”
  被他戳中了自己的点,林秀脸上的怒容消了些,齐春雷见状,忙顺着这个点去哄,一边哄一边劝,最后还是哄的林秀点了头,答应把喜服和红盖头卖掉。
  *
  城镇里那些妇人贵人喜欢晚上拜堂,但乡下人为了省灯油钱和蜡烛钱,一般都会提早。
  吉时一到,一对新人就并排站在了高堂之下,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笑呵呵地受了礼。
  林竹顶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好在有江清淮在身边,礼毕的时候也是他一路拉着他进了新房。
  周麦子和张小羊一左一右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喝了交杯酒,最后又挑了红盖头。
  等两人眼神暧昧地离开后,江清淮问林竹,“累吗?”
  林竹摇摇头,余光瞥了一眼江清淮后又迅速移开,白皙的小脸上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好看的紧。
  江清淮不知怎的也紧张了起来,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给你找些吃食。”就跑了。
  林竹悄悄呼了一口气,他掌心全是细密的汗水,想拿帕子擦,可手头只有一块喜帕,是新买的,他有点舍不得,于是只能张着手小口小口吹。
  江清淮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林竹鼓着腮帮子给自己吹手,吹着吹着还露出懊恼的表情,像是嫌干的太慢。
  江清淮笑出了声。
  林竹赶紧把手缩回去,本就红通通的小脸这下快滴血了。
  “忙什么呢?”
  “没,没什么。”
  江清淮把端来的两只大碗放到一边,坐下的同时顺势拉过林竹的手给他擦汗。
  用的正是林竹方才舍不得用的喜帕。
  林竹委屈道:“这是新的。”
  他刚才都吹半天了,其实已经快干了。
  江清淮失笑,“不用咱买它做什么呢?”
  林竹小声把上午张小羊的话告诉了江清淮。
  江清淮表情没什么变化,“你想卖吗?”
  “我听你的。”
  “这是你的东西。”
  林竹犹豫道:“我若是卖了,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江清淮摇头,“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林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卖。”
  “嗯。”
  林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喜服。
  “喜服也想卖吗?”
  林竹点点头,“咱们的喜服做工很好的,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了。”
  其实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毕竟过日子不容易,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
  “也好,你决定就行。”
  林竹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吃点东西吧。”
  “嗯。”
  江清淮没坐多久就又出去了,外头已经开席,他被拉着喝酒去了。
  外头热热闹闹,林竹一个人也不无聊,他有好东西吃。
  周红花给他留了好些肉和菜,肉一看就是挑拣出来的,肥瘦相间,香的不得了。
  大半碗肉上面盖着辣菘菜,堆得都冒尖了。
  另一碗也有菜,底下是白饭。
  今日人多,一大锅米饭里大半都是杂米,白米很少,周红花虽然大方,但全做白米那也是不可能的。
  村里好些人家办喜事都喝稀粥呢。
  但林竹这一碗一粒杂米都没有。
  林竹吃着软软糯糯的白米饭,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第29章
  天色刚黑, 吃席的人就都散了。
  外面丁零当啷的开始收拾碗筷了,林竹在屋里坐不住,干脆出去帮忙。
  周红花今日脸都笑酸了,但这会儿脸上依旧挂着笑, “竹子, 你咋出来了呢?”
  林竹也冲她笑了一下, “没人了,我出来做事。”
  “不用你,”周红花摆手,“你是新娘子, 新娘子今日要待在新房里的。”
  林竹有点犹豫。
  直到江清淮叫他回去他才乖乖地走了。
  夜深人静, 两个身穿喜服的人并排坐在床沿, 一个低着头, 一个偷偷拿余光暼身边的人。
  江清淮正要说什么,林竹突然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屋里暧昧又尴尬的气氛顿时被冲散了不少。
  林竹懊恼道:“我方才吃了好些。”
  江清淮给他端的吃食太多了,他吃不完又不好剩下叫别人吃,于是就全给吃完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吃多了可不好马上睡, 要不我们做点什么吧。”
  林竹一下子涨红了脸,“什, 什么?”
  江清淮一点点凑近,林竹的脸一寸寸变得更红, 眼看着他都要喘不上来气了, 江清淮只得换了个正经的语气道:“自然是替你瞧瞧脚上的伤啊。”
  林竹一愣。
  江清淮往下看了一眼:“这几日也没问你,给你的药都擦了吗?”
  林竹下意识答,“擦了。”
  “把鞋袜脱了我瞧一眼。”
  林竹以为自己刚才又被骗了, 气鼓鼓地把脚往回一缩,“不用瞧,已经好了。”
  江清淮:“……”
  其实他就是想寻个由头,毕竟洞房花烛夜,直接吹灯脱衣裳也显得有些粗鲁吧。
  而且林竹胆子也挺小的。
  但是好像搞砸了。
  江清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就早些歇息吧。”
  林竹却没动,半晌,他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不是不,不会啊?”
  说完这话,林竹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床底下去。
  白日里周麦子和张小羊同他说,他们毕竟是哥儿,比不得女子,若男人不懂,那自己就得主动些。
  周麦子还说男人都是愣头青,他当时就是自个儿脱的衣裳,这事他到现在都还时常拿出来取笑他男人。
  林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周麦子说的那些话他光是听着就脸红耳赤,若真去做,他怕是自个儿先炸开了。
  比如刚才,他才问了一句话就已经不敢看江清淮了。
  江清淮先是一愣,而后便觉有些好笑,故意道:“那你呢,你是不是都学会了?”
  林竹傻眼,他怎么不按照说好的来呀?
  张小羊明明说,只要他问了那句,男人肯定会不服气,之后的事情就不必他操心了。
  可江清淮完全没有,他还反过来问他。
  他,他也不会。
  周麦子说,只要脱了衣裳男人就懂了,他要先把衣裳脱了吗?
  江清淮忍了这半天也差不多了,他起身过去干脆利落地吹熄了红烛,屋里霎时陷入了黑暗。
  林竹偷摸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
  “别动,不然喜服要撕坏的,你不是还要卖吗?”
  林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可是喜服,撕坏了就毁了,哪怕补起来人家也会嫌的。
  江清淮凑到他耳边,用低哑的嗓音暧昧道:“你忘了吗,我是大夫,对人体最熟悉不过了。”
  像是身体力行践行自己的话,江清淮轻轻几个动作,林竹就软成了一滩水,只能无力地躺在他怀里急喘气了。
  *
  翌日林竹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窗子被打开,带着暖意的风缓缓地吹进来,让人无端便高兴起来。
  林竹倏地坐起,然后又因腰腿酸软倒了回去。
  身上很清爽,江清淮应该已经替他擦洗过了。
  周红花就在外面剁草,听见动静便站起身,从窗子看进来,“竹子,你别忙着起身,家里没什么事儿,你再歇会儿。”
  林竹涨红了脸,“我,我不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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