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哇塞,哥,这段播出的话,得爆吧!”魏知瑜在手机里兴奋地说,“哥你太有主意了,你放心,这段我绝对看着他们把你和李哥哥的高光时刻剪进去!”
“是吗?”魏知瑾轻笑,其实一开始,他只想削弱傅狡的能力影响,再加上,他想给李陵珑一场值得回忆的宴会,至于别的……算意外收获吧。
今夜的宿舍,有人久久兴奋得不能入眠,有人全然忘记什么初恋、奇怪的队友,也有人几十年以来,第一次做了不一样的一个梦。
春日桃花树下,风筝遥遥不知飞往何处,掌下的身躯柔软,连嘴唇也软糯似糖糕。
湿润的红唇张合,细碎地喊着他的名字:“梅岁寒……”
魏知瑾骤然惊醒。
【作者有话说】
肆医生:我去,哪儿来的神医。
第31章 陌生
陌生,实在是太陌生了。
魏知瑾在床上躺得笔直,近乎是有些僵硬的不敢动弹,但感官依旧无比清晰的告诉他,他的睡裤,的确是粘腻的,对应得上梦境里的一场春风度、以及诸多生理书籍对男性正常反应的描写。
但还是太陌生了,到了一种魏知瑾难以相信这是发生在他身上的程度。
十三岁的车祸以前,身体尚且青涩不说,他的意识最多就能操纵嘴巴张合出类似“我”、“不”、“吃”这样简单的词汇,再精细些的手指抓握动作对他而言都有如登天。
十三岁后,下身瘫痪更是让他与青春期的生理反应彻底无缘。
就算是到了黎朝,系统给了他一副能跑能跳能流畅言辞的躯体,可那也是副残缺的太监身体,他又一心扑在李陵珑和任务上,与欢好之事可谓是绝缘。
所以,现在,按照普遍原理来说,应该在男性十一至十八岁期间发生的梦/遗,怎么会出现在已经二十一岁的他身上?
呼。
魏知瑾抒气,想让自己冷静点。
魏知瑾茫然地眨了眨眼,唯独这件事,是他经验丰富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
更关键的是,梦里另一位主人公,怎么会是……李陵珑。
但是,除了李陵珑,难道还有人配出现在他梦中,与他行……那种事吗?
魏知瑾是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起身换了衣装、洗净衣物。他动作放得轻,卫生间的隔音也还算不错,没有惊醒熟睡的舍友两人。
宿舍里呼吸声清浅,公孙迟留似乎还在回味昨晚的晚会,嘴里呓语听不真切——一个偶尔会梦游的,一个要说梦话,真是难为李陵珑在这种环境里还能睡得安生。
李陵珑。魏知瑾迟疑着,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看着睡梦里的李陵珑:又踢翻了被子,但这次好歹盖住肚子了。
他的脑子里忽然生出奇怪的画面:李陵珑掉进河里,河神指着一身戎装的李陵珑、梦里鬼魅的李陵珑、cm练习服的李陵珑,问他哪个是他掉的李陵珑。
魏知瑾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
那么……李陵珑现在会做什么梦呢?魏知瑾脑内思绪纷飞,却都是“李陵珑”。
他记得重逢那时,李陵珑就说,他会梦见自己。
灵光一闪般,一段被他压下、不愿细想的回忆,再度浮现——
他为李陵珑描绘眉心花样时,李陵珑倾身欲吻的刹那。
难道说,那是李陵珑眼底的情意,就是名为“爱/欲”的东西?
像是于某种长久自欺欺人的谎言里醒来,魏知瑾身子一僵,躺回自己的床铺。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端着毒酒走进文妃宫内的那一晚。
皇后当着他的面,药粉倾泻,化入酒液之中。不久前正位中宫的太子殿下伴在他母亲身边,将食盒递来:“去吧,小梅子。”
梅岁寒极力压着十指的颤动,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怎么偏偏是在李陵珑生日前夜。
“我那四弟,最近是太出挑了。”太子眸光晦暗,“不愧是由你一手带大的孩子。”
梅岁寒垂首:“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奴才不敢忘。”
太子笑了,他的面庞与李陵珑有五分不像,尤其是笑时的嘴角弧度。他按了按梅岁寒的肩:“是吗?”
这件事非得梅岁寒来做不可。
他一路畅通无阻。
“梅岁寒?”
明日十六岁的李陵珑茫然地看向他,而他匆匆行礼后,径直走入殿内。
本不该有任何迟疑,这是早就注定的事。
殿内一片杂乱,梅岁寒清楚,是文妃再次“发病”,借此屏退下人。
“果然来的会是你。”文妃未束发髻,长发融进无边夜色,唯有一身白衣突兀,“布菜。”
食盒中有两碟小菜、一壶酒,文妃嗤笑一声:“做皇后这么多年,还这般小气。”
她从菜肴吃起,优雅从容,梅岁寒只在这一刻,依稀窥见她从前艳冠六宫的宠妃姿态。
“娘娘怎知就是今夜了。”梅岁寒哑声。
“皇后的心思,我当然清楚,还有他那好儿子。”文妃白衣楚楚,眼睛明亮——李陵珑的眉眼正是肖似母亲,“只可惜……罢了,斟酒。”
梅岁寒没动,他轻声:“只可惜明日是殿下生辰。”
“啪嗒”。
文妃脱力般,筷子跌落,她的目光穿过重重殿门,试图望见李陵珑。
“罢了,”文妃呵呵笑道,“我疯了,他才能出生,我死了,他才能活。这样的生辰贺礼,还是别有才最好。”
“什么东西演久了,都容易成真。”
文妃蓦地盯住梅岁寒,如鹰隼锋利的眼要直直看进他的内心。
“娘娘有何遗命。”梅岁寒郑重应道,“万死不辞。”
酒液呈一线冰凉倒入杯中,文妃一手持杯,一手抓着他的腕,指甲嵌入皮肤。她说:“回答我,你为何应了太子的招揽。”
“这是必要的一步,”梅岁寒立刻回答,“为了他想要实现的日后希冀。”
文妃饮尽杯中酒,梅岁寒的血浸进她的指缝,话语带着血液的甜腥:“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他不想要那些,梅岁寒,是你挑起了他的心……你不许辜负他,我死后,你就是他唯一可信的人,不许如我这般,欺瞒、伤他的心,你明白了吗。”
梅岁寒被她毅然赴死的眼神震撼,双手沾满她的血,却应不出一声“好”。
他双手空空离开寝殿,李陵珑仍在殿外候着,青年逐渐长开的面容有他母亲的影子。
即将错身的刹那,梅岁寒握住李陵珑的手腕,低声:“别进去。”
眼眶滚落泪珠,重重砸到梅岁寒的手背上,一如那些血液的温度。
他怎么敢答应文妃的话,从一开始,他接近李陵珑的目的就不纯粹——就像文妃一针见血指出的那样,即便李陵珑不想要皇位,他也非得送他登青云不可。
魏知瑾恍然,他对李陵珑的好,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
他眨着眼,如今,他几乎将一切都与李陵珑坦白讲过,如果是这会儿的他,应该能大胆答应文妃的话了——是的,他不会伤害李陵珑,他会以真心待他。
但究竟要以何种情感……魏知瑾深呼吸后,作出决定,他从枕下摸出手机,然后给肆医生发去短信,询问有无可靠心理医生推荐——为防万一,他要更加地确定自己的心才好。
这才凌晨四点,意料之中的没收到回复。
魏知瑾在床上等天明,他现在既想睡觉,又因未知会做怎样的梦而心跳怦怦——按科学道理而言,也可能是由于他熬夜了。
迷蒙的半睡半醒之间,魏知瑾似乎感觉到自己被李陵珑抱住了。
肩窝忽地湿润了一点。
“李陵珑?”魏知瑾喃喃。
“嗯……”
魏知瑾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他怀里的是活生生的李陵珑。
“殿下,你怎么……”几乎是下意识的,魏知瑾稍稍屈起腿,小腹下沉,避过一些部位在早晨的接触,“先起来,殿下,公孙待会儿看见了不好。”
李陵珑刚从一场名为“魏知瑾的前十八年”的记忆梦境醒来。
大多时候都经过系统的加速处理,因为实在乏善可陈:空荡荡的房间、魏知瑾独身一人呆坐。偶尔见到人群,那一张张摆出不同程度鄙夷、怜悯、惋惜的脸,在流淌的时间里,模糊得如出一辙。
十八年来,身负才智却无处施展、思维敏捷却被视作废人,种种积郁起来的苦闷、痛苦、伤痕,李陵珑在梦中感同身受。
而魏知瑾,竟然就用一句“不是什么大事”轻巧带过。
李陵珑没动,魏知瑾也不敢动,他抬起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问道:“是做噩梦了吗?殿下。”
左边床铺传来公孙迟留砸吧嘴的动静,提醒着两个人这并非无人之地。
李陵珑撑着魏知瑾的肩,支起身子,长发滑过肩头,垂到魏知瑾胸膛之上。他摇了摇头,指节蹭过魏知瑾的脸颊:“梦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