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叔垮着脸:“真的一切都好说?”
他这样黑如煤炭的人,竟能传神地作出如此哀戚悲切的表情,可谓是十年磨一剑,在一次又一次的演习中将这段表演磨练到了极致:“我闺女看病的钱怎么办?”
老太太伸出鸡爪般的手去接王叔:“钱也好说,钱也好说……”,如此说着,老太太在终于抓住王叔衣角时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改了口风:“不过我不管钱的事儿,你得去找财务的小丫头。”
王叔本来已经要收场了,听了这句话,狗吠似的嚎了句:“你骗我!”,然后向后一仰,跳了出去——径直落在了窗外两级台阶下面。
提了提差点被老太太扯下来的裤子,王叔仰着一张黑脸:“你骗我!”
王叔跳之前老太太还像模像样地担心焦急,但等王叔跳出去后稳稳落了地,她的心也落了地,顿时对王叔又恶语相向起来:“不爱干就滚!”
贺易凡不再听这一老一黑对骂了,他低下头问小罗:“王叔的闺女病了?”
小罗点点头:“对,之前听王叔提过一次,不过我记不清什么病了,反正挺严重的,很烧钱的病。”
贺易凡叹口气,第n次觉到了没钱的难过,低下头,他看到小罗还在对着那个蛋糕使劲儿:“不是吃完了吗?”
小罗趴在桌子上:“可能是因为我还想吃吧,看着包装纸,闻着香甜的栗子味道,就感觉又吃到了呢。”
“不至于吧,一块蛋糕而已。”
“你以为是一块蛋糕而已?”小罗尾音上扬,配和着晃动着一根手指,“这小小一块蛋糕,可是要不少钱呢,而且还会限量,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
“就是走饥饿营销那一套喽?网上估计软广不少吧。”
小罗撅起嘴:“反正现在年轻人都吃这个,好歹也算个话题吧。”
“你觉得自己比我年轻,无非是班上少了,上两年班你就老实了,”,贺易凡坐到了他对面,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这儿呆着?”
“什么意思?”
贺易凡笑了:明知故问是吧?他第一次见到小罗,就看出了小罗绝对家境不凡,从小罗可以对丢了几千块钱的耳机毫不肉疼就可见一斑,并且贺易凡虽然不太识货,但也能看出小罗背的包、脚上的鞋,甚至防晒衣都是顶尖的大牌子,再怎样也不会落魄到连块蛋糕都吃不起的地步。
小罗在一阵迷茫过后终于隐约明白了贺易凡的意思,眯起眼睛,他嘻嘻哈哈的:“可能和你一样吧,”,他压低了声音,“你不用瞒我,我已经知道了,凡哥你不也是当老板当腻了来体验打工人生活的嘛。”
感觉受到冒犯的贺易凡“蹭”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小罗,他挤出几个字:“你错了。”
此时贺易凡坐在车里,望着那家蛋糕店,心里泛起涟漪:应该给小白也买一块尝尝,万一他们年轻人真的人手一块呢,那要是只有小白没吃过岂不是插不上话?况且这几天为了省钱,一直是他给季修白做饭,虽然已经力所能及变着花样兼顾了营养与美味,但想必比起季修白和原主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低了好几个档次。
贺易凡停下车,在心内对自己点点头,认为应该给季修白整一点好吃的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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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岸剧团里,季修白坐在明亮的训练室一角,将手机放在膝盖上,一边揉捏着脚踝一边盯着手机上的帖子翻看。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背着包经过:“六点了,小白你怎么还不走?商姐留你加训了吗?”
季修白抬头,看到说话的人是陶万良,舞团里为数不多和他算是关系不错的人之一。
陶万良已经换上了便装,不过鞋子还是软底的舞鞋:为了避免鞋子胶底弄坏地板,训练室有规定进出必须换鞋,换下的鞋寄存在门口的鞋柜处,离开时才能穿上。
与目光清澈的陶万良对视几秒,季修白低声嗫嚅:“我……看完商琳老师发我的这个视频就走。”——实际上,他准备挨一顿揍再走。
今天其实是他维持人设限期的第二天,不过他明天没有训练计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会在贺家别墅里呆上一天。
贺易凡这些天的行为让他有些琢磨不透,想从他那里稳定地受到虐待不是那么容易了。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他没办法在贺易凡那里维持美强惨人设了,该说不说,贺易凡不愧是书中谈的上名字的大反派,前天在贺易凡的主张下,他和贺易凡并肩坐在沙发上,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就这样坐着坐着,什么也没干,四个小时之后,三天的倒计时莫名其妙就刷新了。
季修白没觉得自己和一个讨厌的男人枯坐四个小时是虐待,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贺易凡的缘故:和贺易凡呆在一起就是维持了人设,并且不用挨打不用挨骂,只需要坐着就够了。
这对季修白当然是个好消息,可惜这种虐待的触发随机性太高了,为求稳妥,还是应该找一点实实在在的虐待。
第11章我的性向很重要?
◎南通是这样的◎
周围人往来经过季修白身边,就见季修白一张俊秀白皙的小脸上毫无表情,黑色的眼珠缓缓转动着向在场的所有人投来审视的目光。
在他们舞团,季修白相当于商琳的关门弟子、顶头师兄的存在,此时看季修白逡巡全场,纷纷认为季修白是在考察他们的功底,说不定还与下一次商演的领舞人选有关,不禁练得更加认真,动作幅度大到了夸张的地步。
然而季修白只是在选择一会儿揍他的人选。
他的视线来回着,最终聚焦在正走进训练室的一个长脸的年轻人身上,此人正是上次约季修白出去,在规划街那里出手揍人的两个男生之一。
这位名叫钱青山,比季修白大两届的年轻人性格是出了名的暴躁易怒,并且还有一个极大的特点:无脑,别人几句话就能把他带跑,常常被别有用心之人当刀使。
季修白注视他几秒,在心内默默点头,认为这是个虐待自己的不二人选。
他站起身来朝钱青山走去,所到之处,练舞的师弟师妹们胳膊腿甩得呼呼成风,恨不得拿过大喇叭喊:快看!我超级努力,超级认真!
其中一个脸圆圆的女孩子,踢腿时用力过猛,竟将自己踢了个后仰摔。“唉——”一声被她喊了九转十八弯,就在最后一弯时,正经过的季修白伸手拉住了她。
女孩儿盘起的丸子头松了,几绺发丝搭在她练习了一天累的微微发红的脸颊上:“师哥……”
她心中泛起粉红色的泡泡,被帅气迷人的师兄拦腰拦住悬停在空中,这简直是她公主梦的具现化。在她的脑海里,他们已经不是身处顶光明亮,周围一堆电灯泡的训练室了,而是于无边无际的星空寰宇中深情相拥,季修白穿着白色的西装,而她穿着裙摆巨大的蓬蓬裙,周围一闪一闪的,不是电灯泡的眼睛,而是明亮的星星!
不过她想象中的画面唯美至极,与实际呈现在大家眼中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女孩子八爪鱼似的扒在季修白身上,一身黑色训练服被她拉扯得皱皱巴巴,很难说有什么氛围感可言。而两人的表情也极其败坏气氛,女孩一脸姨母笑,嘴唇笑成了猫猫嘴,另一边一手揽着她的季修白因为一心要找揍,面无表情之余甚至还多了一丝不耐烦。
此时完全不像王子的季修白开了口:“还不松手?”
“啊!”女孩儿松开爪子,瞪得跳出了二米远。
同一时间,钱青山走到了两人身边,朝季修白挑眉一咧嘴:“你做了那些事情,还好意思勾搭师妹,我看师妹都要嫌你脏!”
钱青山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了两人,一个是人美声甜,人气很高,被誉为舞台精灵的谢吉安,据说现在正被钱青山热烈追求;另一人乍一看上去还是个高中生,穿着一件宽松款的黑色t恤,一张小脸白森森的俊俏,看身段并不是舞者。
谢吉安站出来调解道:“说什么呢青山哥,你再这样随口喷人就别跟着我了,去外面洗把脸冷静下吧。”
她的声音果然柔和甜美,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太符合外面传的大家闺秀、舞台精灵的形象。
丸子头的女孩知道季修白向来少言寡语,处事冷淡,也开口帮季修白解释,不过她的语气相比谢吉安就软弱了许多:“师兄只是顺手扶了我一把而已,钱师兄不要误会。”
两个漂亮女孩都为季修白说话,钱青山心中更加不爽了,不过也不想惹得谢吉安生气,气鼓鼓地“哼”了声,他伸出一根食指朝季修白指指点点:“下次小心着点儿。”
谢吉安无奈,拉下钱青山的手:“你又干什么……”
“我应该小心什么?”一道清润动听的声音响起,几人俱是微微一愣,朝开口的季修白看去——众人皆以为不会出言辩驳的季修白竟然说话了。
季修白面容平静,眼神深邃,仿佛刚才那句反问只是随口而出,并未带任何情绪波动。他轻轻理了理衣摆,目光在钱青山与两个女孩之间掠过,最终停在了钱青山的脸上,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应该小心什么呢,钱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