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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人家[年代] 第45节

  安顿好老太太,二姐去601唤上昭昭和采采,带着邱秋和俞佳佳一起出了门。
  写好的革命春联,两毛五一副,二姐嫌贵,没要,花了五毛钱买了卷红纸,又花了两块钱,挑了一支毛笔,一瓶墨水。
  接着去六一儿童商店,给昭昭和采采一人买了个布娃娃,真贵,一个用去一张大团结,两个二十块钱没有了。
  出了儿童商店,大家脚步一转去了第二食品商店,货柜里各种蜜饯看得邱秋直流口水,那一刻,特别想吃甜的、酸的。
  苏式话梅、杨梅、海棠果、金桔饼、金丝蜜枣,各称了三两,服务员用牛皮纸包了。
  二姐想到过年糖果消耗大,又见柜台里的大白兔奶糖,零称和袋装的都有,零称便宜,也是用牛皮纸包的,便让服务员给称了两斤。
  俞佳佳买了一斤瓜子,两斤炒好的长生果。
  要走呢,不知哪个顾客说了句,哈尔滨食品厂这两天接奶油蛋糕定单,俞佳佳和二姐均是双眸一亮,一人抱起一个孩子,扯了邱秋就往哈尔滨食品厂跑。
  边跑,几人边笑,特逗,为口吃的,也真是拼了。
  定蛋糕的还不少,邱秋在门口看着孩子,两人挤进去,一人定了一个。
  再出来,二人手里各自拎满了东西,杏仁排、蝴蝶酥、椰蓉夹心、哈斗、酥心糖、登山蛋糕。
  “走吧,奶油蛋糕要明天下午来取。”二姐说着,取了三个登山蛋糕给邱秋和两个孩子,巴掌大长条形的蛋糕,装在一个锡纸盒里,托着就能吃。
  1975年,为了助潘多和她的队友登上珠峰,国家财贸部和体委请了全国多家有实力的食品厂研发生产登山食品,哈尔滨食品厂的这款高级水果蛋糕最终入选。
  后来为了纪念潘多等人与这款蛋糕登山成功,哈尔滨食品厂将其定名为登山蛋糕。
  这款蛋糕营养丰富,香甜可口,二姐和俞佳只恨抢得太少了。
  昭昭和采采还是第一次吃除鸡蛋糕之外的蛋糕呢,两人双手捧着,吃得爱惜,手上沾点渣渣都要送进嘴里。
  回去的路上经过正章洗染店,邱秋掏出兜里的收据进去取了衣服。
  *
  褚辰提着东西走进宜兴坊,没想到会碰到沈瑜之。
  沈瑜之骑着自行车正要出去帮他姆妈买红糖,瞧见拎着大包小包的褚辰,一握车闸,支着长腿停在了他身旁,“送年礼呢?”
  褚辰颔首:“出门吗?”
  “老头子想吃红糖年糕,这不,家里红糖不多了,出去买一包。”宜兴坊离哈尔滨食口厂不远,来回要不了几分钟。
  “回来帮我叫一下蒋济安,就说我找他有事。”
  沈瑜之张口应下,骑上车刚要走,似想到什么,扭头笑道:“哦,忘记跟你说了,你三哥带着妻儿回来了。”
  褚辰一愣:“什么时候到的?”
  “上午十点左右吧,我听我姆妈说的。”沈瑜之说着凑近了几分,笑道,“你三哥比你结婚早啊,三个女儿,大的好像都六七岁了,老二也比昭昭大,小的刚会走。真能生!”
  褚辰冲他摆摆手,走你的吧,一个大男人,咋那么多话呢。
  沈瑜之没理褚辰赶人的动作,继续兴致勃勃道:“你跟孩子今儿算是第一次见面吧,得给见面礼,你带钱了吗?”
  褚辰摸摸兜,还真没带啥钱,他只准备了一个红包,是给向家小姑的谢礼,另有五分钱是回去的电车费、一块钱是准备给蒋济安两个孩子的见面礼。
  沈瑜之当下翻了翻兜,递了三张五毛的给他:“一人五毛不少了吧?”
  褚辰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咱俩谁跟谁呀。”沈瑜之一蹬脚踏,冲褚辰挥挥手,“走了,明天给你送几张电影票,回来几天了,也不说带邱大夫和昭昭看场电影、逛逛动物园,真够抠门的。”
  褚辰:“……”
  因着昨天二姐打砸的事,导致褚辰还没到9号楼呢,斜对面3号楼的李家好婆站在窗前远远瞅见他,转头便隔着条街朝三楼晒台上的谢曼凝喊道:“谢老师、谢老师,你家老四回来给你们送年礼来了。”
  谢曼凝往晒台边走了几步,探头朝下看,确实是老四,一手提着只小公鸡,另一只手拎着大包小包。
  这礼……可不轻!
  诧异地扬扬眉,谢曼凝催吊儿郎当拿着颗糖逗小女儿的老三赶紧下楼迎迎。
  老三把逗小女儿的糖剥了,无视大闺女、二闺女和小女儿渴望的眼神,丢进嘴里嚼着,探头朝下看了眼,回身一把抱过妻子怀里的小女儿,招呼老大老二道,“走喽,下楼迎你们四叔去,看他都给咱们带啥好吃的。”
  宋芸芸跟着推了把大闺女、二闺女:“快去,你四叔拎着只鸡呢,接了赶紧拿上来,等会儿娘给你们杀了,晚上咱们炖肉吃。”
  褚大花、褚二花双眼一亮,撒腿跑到爹爹前面,一前一后,飞一般朝楼下冲去。
  谢曼凝看得心惊胆战:“慢点,别摔了。”木制楼梯又窄又陡,一个不好滚下去了,真要有个好歹,年后一家人岂不是更有借口留下不走了。
  两个孩子只当耳旁风,跑的一个比一个快,遂褚辰刚一踏进九号楼灶坡间,就见冲过来两个孩子,那个猛啊,褚辰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避一避。
  “四叔!”大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褚辰面前,笑得那个欢啊,“你是知道我们来了,专门给我们送……”
  不等大花把话说完,二花一头冲过来顶在了她背上,把人顶得直朝前扑。
  褚辰忙将手里的鸡一扔,把人扶住。
  二花弯腰捡起地上鸡,二话没说,转身就跑。
  结果一头又撞在了抱着孩子下来的老三身上,老三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脑袋上,孩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磕在墙的棱角上。
  褚辰看得眉心跳了跳,喝道:“三哥!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话音没落,二花已经身子一扭避开他爹,抱着鸡窜上楼了。
  “看看,没点记性,不打能行吗。”老三无所谓地笑笑,“听姆妈说,你和弟妹带着孩子回来几天,还没在家吃过一顿饭。走,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分别10年,两次探亲假,还次次错过了,褚辰确实想跟三哥说说话,闻言,点头应了。
  老三呲牙一笑,伸手来接褚辰手里的东西:“我闻到猪肉的味道了,没少带吧。行啊,老四,回来几天,好东西没少搞。这手段,怪不得能在贵州那地界混得风生水起。”
  褚辰把给家里的年礼递给他,另一半往旁避了避,解释道:“这是给向家小姑的谢礼,奶奶前段时间病了,要不是她将人紧急送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老三一愣,担心道:“病的很重吗?哪家医院?我带你嫂子过去看看。”他上午到家,只听邻居说家里被老二砸了,问姆妈为什么,说是老二怨她和爹爹偏心。
  啧,要说偏心,谁的心不是偏的呢,他小时候要不是那么能折腾,爹爹心里可有他的丁点位置?
  “已经出院了,”褚辰说着,掏出两张五毛的钞票,分别递给了大花和三花,“你先带她俩上去,我去趟向家。”
  “我跟你一起。”老三把礼物塞给大花,先褚辰一步朝向家走道,“向家好婆在吗?”
  在呢,老太太应了声,招呼道:“来、来,坐。”
  向家住在一楼客堂间,十几平,住着一家八口。
  为了生活方便,一间大屋用五夹板分隔成了三小间,每间有个五六平,老俩口带着小闺女住一间,大儿子两口子带着孙女住一间,另一间给了回城的俩孙子。
  狭小的生活空间让生活也变得仔细起来,老太太没工作,小闺女的工作让给回城的大孙子了,平时在家,母女俩灯也不舍得开,就那么摸索着做个手工,挣上三五个铜钿补帖一下家用。
  向小姑立春那天出生的,向家老两口没什么文化,直接给闺女取名叫立春。
  向立春为人比较内向,看到进屋的兄弟俩,笑笑,起身便要往另一间屋里避去。
  “欸欸,覅走呀,阿拉兄弟几个跑过来,就是特为来谢侬呀,前几日多亏侬背老阿太去医院。”老三说着,朝站在门口的向立春深深鞠了一躬,“老四,快点拿谢礼拨立春娘娘。”
  褚辰将礼物递给向家好婆,另掏出一个红封递给向立春:“回来几日了,一直想亲自来谢谢侬,好不容易今朝腾出功夫来了,希望侬覅介意。”
  “我,我覅。”向立春后退着连连摆手。
  老三一把从褚辰手里夺过,直接往向立春手里一塞:“阿拉屋里老四有钱额,侬跟伊客气啥啦。再讲,侬救额可是阿拉屋里老阿太一条性命呀,勿要说一张钞票了,就算是全部家当,伊也舍得额,快点拿好伐。”
  向立春还要拒绝,她姆妈笑道:“拿好伐,伊拉兄弟俩额一片孝心呀。”
  老三点头附和:“对对,侬勿接,往后阿拉屋里老阿太再有啥事体,邻居们还帮伐啦?搿榜样侬要做起唻。”
  话到这儿了,向立春不好再拒绝,呐呐接了,转身抓了把糖给三花。
  老三一把全装进自己口袋里了,惹得三花嘴一撇,差点没哭出声来。
  褚辰瞪他三哥一眼,伸手从老三兜里掏出一颗,刚要剥开,又被老三一把夺去了,“哪能整颗喂呢,她这么小,噎住咋办。”说着剥了糖纸,张嘴咬去大半,给三花留了指甲盖三分之一那么大一点,塞进嘴里,尝到甜头,孩子也不哭了。
  老三得意地朝褚辰抬了抬下巴:“看,好哄吧!”
  褚辰扭头没再理他,转头跟向家好婆聊了起来。
  说了会儿话,眼看母女俩糊纸盒的动作不曾停过片刻,褚辰便和老三一起告辞出了向家。
  “四叔!”楼梯上的灯拉灭了,一楼黑乎乎的,二花不知从哪蹦了出来,一只手伸到褚辰面前,“大姐、小妹都有五毛钱,我的呢?”
  褚辰把钱放到她手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褚二花,四岁。”
  “二、二花?!”褚辰以为自己听错了,几步过去拉亮楼梯间的灯,看向老三怀里的小姑娘,“她呢,叫什么?”
  “三花,”老三嘻笑道,“我取的,好听吧?哈哈,老大我原是想取‘一花’的,我岳父说‘一’太大了,怕孩子压不住。我就将‘一’改成了‘大’,叫大花,然后是二花、三花哈哈……不是有句话嘛,大俗即是大雅。”
  第34章 尿床(修了上海话)……
  什么大俗即是大雅,褚辰还能不了解三哥,上学书没读几本,光跟人干架了,等到运动一来,学校里搞大串联,跑得最快的是他,闹得最欢的也是他。
  初中读了一年,混了两年,毕业证一拿到手,铺盖卷一背,申请下乡了。
  让他给孩子起名,那是为难他。
  他认的字,怕是还没有昭昭背的《医学三字经》《药性赋》《汤头歌》《针穴经》字数多。
  “见到爹爹了吗?”褚辰问老三。
  “见了。一到家,放下行李,我就抱着三花,带着你三嫂、大花和二花去图书馆瞧老头子。啧,几年不见,跟换了个人似的,死气沉沉的,没点活力。”
  农场几年,哪可能没点变化呢。
  “唉,”老三撞了撞四弟,小声询问道:“你说我接老头子的班咋样?”
  褚辰诧愕道:“你坐得住?”记得以前,他成绩次次不及格,作业写的一塌糊涂,爹爹叫自己周日回来陪他写作业,这家伙就跟椅子上长钉子似的,坐不到一刻钟就要站起来,不是喝水,就是去卫生间大解、小解,或是给阳台上爹爹养的水仙浇浇水、跑到晒台上吹会儿泡泡……
  老三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开口阻止呢。方才在晒台上,我刚透露出点意思,姆妈就急了,说爹爹在图书馆那是管理人员,一个月工资四十三块五,我接了,过去顶多做个搬运工,一个月能有二十块就不错了。话里话外,少了一半工资,不划算。”
  “她也不想想,对我来说,能回沪不比啥都强。再说,咱家缺钱吗?全家又不是靠爹爹那点工资过活。”
  褚辰:“爹爹知道你的意思吗?”
  老三沉默了,半晌,方道:“我没敢提。他那模样,有个工作吧,还有点精神寄托,真要把工作给了我,一天天的闲下来,指不定要胡思乱想,别慢慢糊涂了、痴呆了。”
  褚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急,知青回城是必然的趋势,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定能带着嫂子、孩子回来。与其纠结姆妈的态度,不如想想,你回来后能做什么?街道办虽说能帮忙安排工作,可当所有的知青都回城了,那庞大的基数,没个一技之长,便是有工作岗位,也轮不到你。”
  老三惊呆了,“……还要让我学门手艺?!”
  褚辰失笑:“你不学也成啊,看看嫂子会什么吧,等街道办来帮你解决问题时,你把嫂子往前一推,自己在家带带孩子、当个煮饭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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