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人家[年代] 第155节
小家伙气得涨红了脸,指着昭昭骂道:“坏昭昭!”
“哎呀航航气成□□了,哈哈……”昭昭跳着脚地笑道。
小家伙委屈地撇着嘴不吭声了,等到了老三他们组装自行车的一处房子夹角,瞅见他爸了,方“哇”的一声哭开了,边哭边扎着两手叫褚辰抱:“抱,辰抱,呜……坏,啾坏,昭坏呜……”
邱秋和昭昭笑得直不起腰。
航航气得拍邱秋的手:“坏透了呜……”
褚辰抿着嘴,忍着笑,胡乱地拿旧报纸擦了把手,接过儿子哄道:“好了、好了,航航不哭哟,跟爸爸说受啥委屈了。”
航航揽着爸爸的脖子,在他怀里调整了下方向,指着昭昭手里的小方盒,泪眼巴巴道:“吃——”
“想吃冰砖了?”
“嗯。可想啦。”
邱秋笑蹲在地上。
昭昭看盒子里的冰砖只剩小小的一口了,抬手递了过去:“吃吧,吃了可不能再哭了。”
航航不答,眼巴巴地盯着那口冰砖。
褚辰拿了小扁棍挑了一点喂他。
一口含进嘴里,飞快地蠕动了几下,脸上还挂着泪呢,嘴角已经往上扬了。又一小点吃进嘴里,小脚脚已经翘起来了,开心的小表情都要飞了。
邱秋捂脸:真好哄!
老三在旁笑道:“这么爱吃,别一点东西被拐跑了啊。”
“才不会呢,”昭昭护弟道,“航航只吃我和妈妈、爸爸、青丫姑、佳佳姨、袁爷爷喂的。别人给的不吃哟。”
“是吗?”老三不信邪,放下零件,掏了颗糖剥开喂航航。
小家伙往后躲了躲,眼光就没从小方盒上移开过半分,见冰砖没有了,方身子一扭伏在了爸爸肩头,张嘴打了个哈欠。
邱秋笑够了,起身抱他。
人家嘴一撇,拍开她的手,不让抱啦,气没消呢。
“行、行,妈妈不抱,我和姐姐先回家了,你跟爸爸在这儿帮三伯组装自行车吧。”
一见妈妈牵了姐姐的手要走,航航急了,拍着爸爸的肩要一起。
“不行哟,”褚辰跟他讲道理,“爸爸还要帮三伯组装自行车呢。”
航航指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组装自行车的人,数道:“1、2、3……7。多,不用。”
“他们人多,不用爸爸帮忙。是这意思吗?”
航航点头。
褚辰莞尔,看着他三哥笑道:“听到了吧,航航说你们人多,不用我帮忙。”
老三朝父子俩摆摆手,“行、行,走吧。”
“帮我跟爹爹姆妈说一声,我们走了。”
“嗯。”
电车上人多,一家四口抢到一个座位,褚辰抱着航航、昭昭靠过道坐着,邱秋抓着他身后的座椅扶手,小声跟他说小六相亲的事。
一听男人42岁,二婚,有两个孩子,大的都15岁了,褚辰都懵了:“爹爹姆妈同意了?”
“都提着东西上门了,这还不算同意吗?”
昭昭仰起小脸好奇道:“妈妈,小姑姑要嫁人了吗?”
邱秋想想小六瞅见宋明哲眼里毫不掩饰的欢喜,乐问夏、丁珉、姆妈在后面的推波助澜,“应该快了。”
一家四口到家,老太太见褚辰脸色不对,航航白嫩的小脸上留着一道道哭痕,便悄悄拉了邱秋到一旁问道:“航航跟房毓、大花他们打架了?”
邱秋摇头。
“你爹爹姆妈又闹幺蛾子了?”
邱秋点头,挽着她的胳膊坐在沙发上,跟她细细说了宋明哲的事。
老太太捂着心口听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邱秋:“你觉得小六是单纯地想去香港过好日子呢,还是喜欢上宋明哲了?”
“都有吧。”
“他明天带他儿子去你们医院是吧?”
邱秋点头。
“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真见了人,老太太也不得不说,是个人物。
脸长得好,气质好,说话斯文有内涵。
可也正因如此,老太太对此人十分不喜,“屁本事没有,连我家辰宝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但凡有点能力,会护不住妻子?能在农场待那么多年?能让儿子折了一条腿来保护女儿。
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当缩头乌龟?!
“呸,什么玩意儿。”老太太见了人,转头就骂开了,“一张嘴也就骗骗没啥见识的小姑娘。”
邱秋送老太太坐上电车,回头便让护士将宋明哲的儿子宋宇军,安排在班长他们病房旁边,带着七位重伤号过去,给他号脉,施针。
随后,针灸这事便交给班长吴鞠了。
腿部按摩,让他们七人来,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学学按摩呢。
安排好,邱秋暂时便不管了。她得抓紧时间给季乐山施针,调整药方,得赶紧把癌细胞控制住不让它们往别的地方转移。
从季乐山病房出来,邱秋右手都是抖的,一枚金针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弹动二三十次,几十枚下来,手都舞成残影了,能不抽筋吗?
伏若南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给她按摩:“明天让我试试吧?”
“行啊,你先给班长扎扎。”
吴鞠抽了抽嘴角,没理伏若南那副蠢蠢欲动的表情:“邱秋,你那套金针的图纸,能借给我用用吗?”
“想打制一套啊?”
“嗯。金针打不起,我准备用银圆打一套银针。”
“行,明天拿给你。”话说出口,邱秋已在心里琢磨开了,史博荣不是爱国商人吗?不是想为国家做点事吗?不是敬佩他们这帮上前线的学生吗?
贡献些大黄鱼,给同学们一人来套金针不为过吧?
想到就去做,邱秋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拎着医药箱,唤了吴鞠、伏若南、张扬去高干病房。
路上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别说张扬、伏若南了,就连吴鞠这位向来稳重自持的班长,都难掩激动地摩挲了手里的拐杖。
没想到门一开,史博荣他弟、他侄子也在。
“邱医生,”史大华扬起笑脸,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听人说你想用药方入股一家药厂,这么好的事,找我呀。一切条件好谈。”
他爹跟着附和道:“邱医生,听说你在为伤残军人安装义肢而奔走,这是好事啊,是善举,作为一名华人,一名华籍商人,我们有义务伸出援手,贡献一份力量。”
说罢,他朝儿子使了个眼色。
史大华打开信封,从中抽出一张支票,叠放在信封上一起递给邱秋:“这是我们大华集团给伤残军人安装义肢捐献的五百万,请收下。”
邱秋扫了眼史博荣平静的脸色,双手接过信封和支票,笑道:“我代表我们前线的军人,谢谢二位。”
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吴鞠、伏若南敬礼鞠躬。
张扬跟着深深地弯下了腰。
史大华和他爹忙伸手来扶。
史博荣看得轻叹,知道这一局,他和两个儿子都输了。
史大华扶了吴鞠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眼他和伏若南笑道:“还没见过您二位呢,怎么称呼?”
吴鞠说了下自己的名字,又将伏若南介绍给史博荣和史大华父子。
“您二位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不久吧?”史大华看看他空荡的右小腿,“听说你们已经联系好了义肢厂,有说什么时候安装义肢吗?”
吴鞠点头,喉头微哑:“谢谢您的捐款,您放心,这笔款项我们会专款专用,确保每一分钱都切实用于伤残军人的义肢安装上……”
史大华看向邱秋,钱用在哪他并不关心,他看重的是邱秋对他们和大房那一系的态度。
邱秋只当没看出他眼里的意思,抬手给史博荣号了号脉,示意张扬、伏若南和吴鞠都上前把一下脉,随之带着三人改了几处下针的顺序,定好方案,解开腰间的针带递给张扬。
史大华以往没在意,只当张扬是邱秋带的小徒弟,所以对徒弟跟师傅共用一套金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会儿一留意便看出来了,几人只有一套金针。
或者说,整个阴阳十三针针灸班只有这么一套金针。
被这个发现震惊到了。史大华不由看向他大伯,他是没发现,还是压根不在意?
紧张得喉咙滚了滚,史大华颤声道:“邱医生你们就这一套金针吗?”
“两套。”邱秋笑道,“2月17日对越自卫战打响了,我送同学们上前线,在机场的卫生间里,听到夏盈盈因害怕躲在里面哭泣,头脑一热,便把自己的金针分了,八十人,一人分了十几枚。”
“夏盈盈……”史大华看过她的英雄事迹,报道上说她一次次递交申请,要求上一线……没想到,她也会害怕,害怕得躲起来哭泣,这一刻史大华只觉喉头似被什么堵住了,鼻子发酸,似有泪涌了出来,“是、是夏文成的妹妹,那位已经牺牲的小医生吗?”他确认道。
邱秋点头。
“抱歉。”史大华别开脸,慌忙掏了帕子去擦脸上的泪。
好一会儿他平复了心情,看着邱秋诚恳道:“邱医生,我想捐五百套金针,需要多少钱?”
张扬下针的手一抖,差点儿扎偏。
伏若南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史大华小嘴张的能吞下颗鸡蛋。
吴鞠不敢置信地揉了下耳朵。
邱秋表情还算平静:“一套金针打制下来,需要四块多大黄鱼。”
“那就按五块来算,多了就多打几套。”
邱秋看着他,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半晌,邱秋笑了,“行,我收下了。回头送你一张方子。”
“别、别,别送我,你入股我们药厂吧?”
这下邱秋笑出声了,清脆爽朗,片刻重重点了下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