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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人家[年代] 第217节

  一个月20块钱。
  邱秋点点儿子的小脑袋笑道:“妈妈的研究生补助一下子去了一小半。”
  “等我再长大点,我自己挣钱交学费。”航航板着小脸道。
  “哈哈……”邱秋没忍住,笑了。
  “妈妈我认真的。”姐姐四岁就跟爸爸去收废品挣钱了,他也能。
  “嗯,妈妈相信我们航航一定能挣大钱。”
  航航嘴角微微翘了翘。
  又交代了几句,邱秋将人送去游乐室,让林秋芳在一旁看着等他适应个几日,便急匆匆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一个暑假不见,大家好像都有些变化,相互寒暄后,打扫教室、清扫院内落叶/除草、清理实验室卫生等。
  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下午开个班会,交上假期作业(要求阅读《温病条辨》读书笔记),领取教材与导师沟通研究方向,大家便散了,晚上在操场放电影《华佗与曹操》。
  翌日上午弄了个简短的开学仪式,他们班便开始上课了,中午找辅导员领取研究生暑假补助。
  下午,邱秋提交了研究方向,民族医药与地方特色研究。
  院内给她专门配了个导师,邱秋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人会是到处寻药找女儿的陈教授。
  第155章 中医文献馆,归
  上次见面还是春分前后,陈教授回来找邱秋复诊、拿药。
  半年没见,陈教授更黑更瘦了,全白的头发修剪得极短,清癯的脸庞,紧抿的唇带着几分坚毅。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邱秋嗔怪道。
  陈教授笑笑,声音平和:“上周。本来回来看看就走的,没想到你会申请民族医药与地方特色研究。王梦凡、钱念念、严华那帮丫头让我来试试,上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的报告交上去便通过了。”
  “这说明咱爷俩有缘,合该是师生。”
  陈教授笑道:“医患关系的师生哦,全国只怕也找不到几对。”
  邱秋眼一瞪:“怎么,找徒弟看病很丢脸?”
  陈教授忙摆手:“不,我的荣幸。”
  邱秋展颜笑了,伸手给他号脉,白血病控制得很好,完全没有复发的迹象:“您现在住哪?”
  宜兴坊3号楼虽早已收回,可每年他寻药回来还是住在广济宿舍7号楼509室,中医药大学离广济可不近,在住哪来回上下班就不方便了。
  “宜兴坊的房子,这两年我找人重新收拾了,恢复了小玉离开时的模样。上周回来,我抽空打扫了两天,前天刚搬过去。什么时候有空,来老师家吃一顿。”
  暖房嘛,邱秋懂。
  “随时都可以。”
  “那明晚来吧,叫上王梦凡、严华、钱念念、苏子平,神经内科的赵高爽,中医那边的老吴。”
  “好,我来安排。对了,我们也搬家了,半月前搬的,现在住徐汇区宛平南路华侨新村2号楼201室。”
  “茂名路公寓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么想起来搬了,跟人换房了?”新建楼房少,不是谁都能够抢得到的,且对比现在的平均工资,每平方米的价格真不低,遂陈教授能想到的便是换房、调房政策下的惯性操作。
  “你知道的我要制药,公寓地方小了,正好史大华那边能买华侨新村的房屋,我们便借用他的名额买了四套一整层打通自住。”
  “手头的钱够吗?我归还的工资和补助有个小几万,这两年花了几百,剩下的可以借你使使。”
  “史大华是华侨,有优惠政策,我们没花多少钱。老师你的钱是给小玉留着吗,那不如趁着房价不高,帮她买成房。”邱秋从买房起,便见识到了房价的涨势,年初还是八九十元至一百元左右每平方米呢,现在已涨到120元/平方米了。
  “好房子可不好找……”见邱秋瞪着他跟个小女儿似的嘟起了嘴,陈教授忙改口道,“行,听你的,老师托人慢慢寻着。”
  师生俩闲谈完,对苗医、瑶医、壮医、彝医、傣医、维医、藏医、蒙医等各民族的医药理论进行系统的梳理。如苗医的两纲两病理论,蒙医的阴阳五元学说,藏医的“三因素学说”……
  而要深入学习,势必要深入研究各民族的医学经典著作和古籍文献,如藏医的《四部医典》,蒙医的《蒙医金匮》,而苗医、瑶医、壮医等的传承全靠口传心授,还没有成文的医典和学术著作。
  “任务重大啊!”陈教授轻叹。
  邱秋蹙了蹙眉:“为了抢救中医药遗产,从50年代起,国家多次发布文件强调挖掘民间医药,58年《关于西医学习中医离职班情况报告的批示》中提出‘继承和发扬中医药学’。所以献方一事,至今仍在延续,各地卫生部门、中医药研究所都有积极开展民间验方收集工作,许多验方已被收录入地方中医药文献或教材。”
  陈教授这两年行走民间,对此更有深层体会:“是,献方一直存在,特别是近两年,通过报纸、广播、基层宣传,各地都在大力鼓励民众献方。不过,民间许多验方、秘方仍以口传或家族私藏形式存在。”
  这就要人去当地找家族收集了,加之已有的献方,工作量之大,岂是他们俩半年就能完成的?
  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沉默。
  “延毕”二字,在邱秋脑中闪过。
  “对了,市中医文献研究馆最近接收了不少民间献方,涉及内科、外科、妇科等领域,下午咱俩过去看看。”
  邱秋应了声,跟陈教授聊起了民族医药特色诊疗技术,苗医的熏蒸、滚蛋疗法,藏医的艾灸、拔罐、药浴,蒙医的正骨、针刺放血、壮医的针灸、经筋法等,说它们的操作方法、适应证、禁忌证及临床疗效……
  这一说便到了中午放学时间,听着外面叮铃铃的铃声和学生的跑动、打闹声,两人住了嘴,收拾东西去吃饭,路上陈教授讲他这半年找过的地方、风俗、饮食文化。
  吃罢饭,略午休了会儿,两人各骑着辆自行车去卢湾区南昌路218号中医文献研究馆,它在1956年成立之初,设立验方等7个业务组。
  两人到地方,拿着学校开的介绍信先去找苏馆长。
  由他领着去了验方组,组长余文文,爷爷是沪市中医界的大拿余宗业,最擅长的是儿科。
  知道来人是邱秋,余文文惊讶地瞪大了眼:“邱医生你多大?”双眼清澈得不染尘埃,像一个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未成年的高中生。
  “24岁。”
  “本命年啊!”余文文打量邱秋,见她衣着简单,一头秀发用一方帕子随意地系了一下,浑身上下不见一点红色,笑道:“改天送你一朵红头花。”
  苏馆长瞪她:“我们要相信科学,别搞迷信。”
  余文文轻哼:“中医有哪些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比如经络、阴阳五行、五运六气等。
  苏馆长点点她,“你给我等着……”
  “呵,又想找我爷爷告状啊。”
  邱秋“扑哧”笑道:“余组长,收来的献方我们能看看吗?”
  “哦,这边请。”
  50年代末沪市开展的大规模群众性献方运动中,中医文献研究馆曾从数千张验方中精选了982张方子,分为内科、妇科、儿科、外科、伤科、眼科、耳鼻喉科、牙科八章,主编出版了《验方选编》。
  这本《验方选编》,邱秋在广济的图书馆曾看过,每科又分病名、主治、方药、用量、制法、用法等。
  1960年,中医文献研究馆又从各医疗机构或群众直接献给市卫生局的5.7万余方中精选351方,出版了第二辑,全书分为六病门,(感冒、百日咳、麻疹、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白喉、痢疾)、诸虫门、妇科门等,每方有主治、药物、用法等。这本邱秋亦看过,并和上本一样倒背如流。
  她这次前来,要看的是选剩下的方子和1960年之后的献方。
  余文文将二人领进资料库,倒了两杯白开水便去忙了。
  邱秋和陈教授一头扎进各式方子中,便沉浸了进去。
  晚上八点多,馆中诸人早就下班了,两人才在余文文的连声催促下放下手中方子,拿上公文包出了资料室。
  余文文将两把钥匙递给二人:“这是资料室的钥匙,什么时候不用了,再还给我。”
  邱秋接过钥匙道了声谢,随之又道:“余组长,我每晚能带些献方回去看吗?”
  余文文迟疑了下:“我明天帮你问问馆长。”
  “好,多谢。”
  三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推上自行车朝外走去。
  看门的大爷跟余文文打招呼,询问怎么现在才走?
  两人在那聊着,邱秋转头对陈教授道:“老师,我请您吃饭?”
  陈教授摆摆手:“快回去吧,昭昭航航该等急了。”
  “真不跟我一起吃啊?”
  陈教授瞪她:“我还用得着跟你客气?”
  邱秋笑笑:“行,那我走了,您路上慢点。”
  陈教授跟撵小鸡似的朝她挥挥手。
  邱秋抬腿骑上自行车,边朝门外驶去,边回头跟余文文和看门的大爷道:“余组长、大爷,走啦,明天见。”
  陈教授没吱声,骑上自行车随邱秋出了中医文献研究馆。
  “明天见。”余文文冲着邱秋的背影,高喊道。
  大爷看了看走远的两人,好奇道:“谁啊,新来的吗?”
  余文文含糊地应了声,跟大爷挥挥手,也骑上自行车走了。
  到家爷爷还没睡,窝在客厅阳台的小书房里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余妈妈接过她的人造革皮包,询问道。
  “吃过了。”单位有食堂,只是邱秋和陈教授看得沉迷,她来回叫了两趟,师徒俩嘴里应着,就是不动。她怀疑二人都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最后,索性也不叫了,饿得狠了自然就知道吃了。
  “爷爷,”余文文换过拖鞋,快步走到阳台,挤在老爷子身旁,轻声道,“您知道我今儿见到谁了吗?”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资料,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又卖关子。”
  “嘿嘿,是邱秋,邱医生。”
  老爷子眉一扬:“教阴阳十三针那位?”
  “对,是她。可年轻啦,我还以为没成年呢。结果一问,24岁,孩子都有俩了。”
  老爷子瞟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找人成家?”
  余文文撇撇嘴:“我也想找啊,这不是没合适的吗。”
  余妈妈听到这话,气道:“上周你阿姨介绍的那个小李还不好?”
  “呵,大肚男!”
  “你——”
  “行了。”老爷子淡淡地看眼儿媳。
  余妈妈:“……”又是这样,护吧护吧,护成老姑娘,看谁还要。
  余文文得意地朝姆妈做了个鬼脸,凑近爷爷道:“邱医生不是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吗,她选的研究方向是民族医药与地方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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