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她这么说着,却没有半点要主动去拿酒杯的意思,显然所谓赔罪并非真心,只不过随口说说,敷衍他罢了。
  楼闻亭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
  偏偏裴安夏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非但不觉得恼火,反倒还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楼闻亭踱步到裴安夏面前,伸手挑起她滑落到颊边的一缕碎发,替她拢到耳后,语气里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楼闻亭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裴安夏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她直勾勾望进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魔尊大人说笑了,你既然这么稀罕我,又为何多年来迟迟不愿意给我个名分呢?”
  听到她的这句话,楼闻亭低声地笑着,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等到他彻底笑够了,才直起腰来说道:“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谁教你的?我早就说过了,这座宫殿女主人的位置随时为你留着,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拿去。”
  裴安夏心底虽然诧异,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
  她原以为她和楼闻亭之间,是对方不愿意迈出下一步,所以才一直维持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情人关系。
  万万没有想到,这段关系的主导权其实掌握在她的手中。
  楼闻亭见她有些走神,眼神陡然变得晦暗几分,他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嗓音低醇暗哑: “怎么?在我面前还在想别的男人吗?”
  裴安夏本来想要否认,刚张开嘴,却被他用拇指狠狠按住唇瓣,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真是想不明白,哪个伪君子究竟有哪一点好?叫你过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尽管楼闻亭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他口中的伪君子,指的是衢清仙尊。
  “其实他跟我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妄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你。”
  楼闻亭注视着裴安夏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给情敌上眼药:“他甚至比我还要卑劣,至少我从不掩藏自己的心意,可他却披上了一层名为长辈关心晚辈的外衣,暗地里幻想着最龌龊的事情。”
  裴安夏意外于他的口吻,楼闻亭在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无意间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似乎对江斯延非常熟悉。
  楼闻亭不知她内心所想,看到她沉默下来,以为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猜猜,你这次大费周章地易容潜入青云宗,本来以为能够待在他的身边,结果他却表现得相当冷淡,甚至把你赶出了玉清峰,是吗?”
  裴安夏不得不承认,楼闻亭确实是个聪明人。
  虽然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那显然只是表象,实际上,他看待事情的眼光犀利,可谓是一针见血。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的,你猜对了,可那又怎样?你今日叫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落井下石吗?”
  楼闻亭听出她口气不善,数落的话卡在喉咙口,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说到底,他也怕真把人惹急了会哄不回来。
  哪怕他贵为魔域尊主,拥有号令万千魔使的权力,倘若楼闻亭想要,他有的是办法让裴安夏听命于他,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甚至这么多年以来,楼闻亭都不曾在任何事情上违背裴安夏的意愿。
  这件事说来也讽刺,他分明是唯我独尊的性子,但却比那些标榜正直的名门正派更加尊重裴安夏。
  即便他打从心底厌恶那个被她所偏爱的男人,但裴安夏执意回到他身边,楼闻亭却连开口阻拦的资格和底气都没有。
  思及此处,楼闻亭顿时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裴安夏也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模样,她的胸口竟隐隐生出一种,近乎心疼的情绪。
  裴安夏动作自然地替他拢了拢过于宽大的领口,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魔尊大人,你在接见部下的时候,也是这副随性的打扮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那位左护法似乎是一名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女修。”
  她带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楼闻亭,“你会为我守身如玉的,对吧?”
  裴安夏这番宣示主权的话,倒不是刻意为之,她仅仅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说就说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楼闻亭的耳尖居然悄悄地爬上了一抹薄红。
  裴安夏疑心是自己看错,飞快眨巴几下眼睛。
  再看过去时,楼闻亭耳朵的红晕已经不如刚才明显,只剩下一点若有似无的痕迹。
  她不禁在心底和系统嘀咕:【这楼闻亭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像是身经百战的样子,总不可能五百年过去了,他还没开过荤吧?纯情成这样,我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调戏下去了。】
  就在裴安夏暗自腹诽的时候,男人蓦地反手捉住她的手腕。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安夏的表情,见她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样子,这才放心地将她往怀里带,“今晚留下来吗?”
  第117章 “魔尊大人,不邀请我一起共度良宵吗?”
  “今晚留下来吗?”
  尽管楼闻亭已经尽量将语气放得很轻, 仿佛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在意,但裴安夏还是敏锐地从中听出一点祈求的意味。
  她回答得很快,像是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犹豫:“好啊。”
  楼闻亭没有预料到, 她会这么轻易地同意, 脸上的表情出现片刻的凝滞, 待确认自己没有听岔后,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他生怕裴安夏下一秒就反悔, 飞快地开口道:“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间房间, 与我的寝殿相邻, 里面的摆设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
  裴安夏对他的喋喋不休感到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上前一步, 白皙的双手攀住他的脖颈, 眼神像是带着钩子, 在他的心底轻轻刮了一下。“魔尊大人, 不邀请我一起共度良宵吗?”
  温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楼闻亭的颈间,她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像是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随即男人的身子明显僵硬起来。
  如果说原本还只是猜测的话, 那裴安夏现在基本能够确定了, 虽然谣言传得轰轰烈烈,但实际上她和楼闻亭之间,并没有到达那一层关系。
  裴安夏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这次是真的有些心疼起对方了。
  楼闻亭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守着她度过五百年,半点越界的事情都没有做, 这得是多么珍视她才能办得到啊?
  裴安夏搂着他的脖子压向自己,声音很轻, 带着蛊惑:“人人都说我是尊主最宠爱的女子,你难道不想把这个传闻坐实吗?”
  怎么可能不想?
  两人距离靠得极近,楼闻亭能在她的瞳孔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子。
  是她在主动邀请自己。楼闻亭心想,他不过是回应她的邀约,应该不算趁人之危。
  楼闻亭遵从自己的本能,下意识地倾身靠近,但就在与她的唇边只有咫尺距离的时候,他猛地改变发力的方向,顺势揽住裴安夏纤细的腰肢。
  “你这是意气用事,利用我来激怒他?还是……单纯地想要我这个人?”他的手掌并没有握紧,只是虚虚地环着她的腰身,如果裴安夏想要挣脱,随时可以轻易地挣开。
  难得裴安夏愿意主动靠近,楼闻亭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突然砸中脑袋。
  但在短暂的欣喜过去后,他又忍不住地想,致使裴安夏出现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还是出在江斯延身上。
  若非在他那边受了委屈,裴安夏根本不会回过头来找自己。
  但凡有点尊严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他人的备胎,更何况楼闻亭还是那般骄傲的性子。
  他视线紧紧锁着裴安夏,试图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安夏,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我总害怕是我自作多情。”
  裴安夏刚想开口回答,突然感觉到胸前的玉坠正在轻微地震动,随即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传音入耳:“夏儿,你在屋子里吗?”
  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是天衡长老,裴安夏先是愣怔片刻后,强装出镇定的模样:“我正在调息打坐,师父找我是有何事吗?”
  天衡长老迟疑片刻,似乎是对接下来的话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然而,如今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夏儿,你能过来玉清峰一趟吗?你师叔体内的灵力突然暴动了……”
  裴安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语气却还算平缓:“师父,徒儿虽然也担心师叔的状况,但如果连您都觉得问题棘手,就算是徒儿赶过去,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反倒还可能添乱。”
  天衡长老嘴巴几度开合,最终还是决定将压* 在心底的秘密如实告诉她:“有一件事情,为师原本是打算一直瞒着你的,但现在看起来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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