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笼 第87节
好巧不巧,晏落那个被高利贷追得举家外逃的赌狗表姐夫也是他的狗友之一。
我妈嘱咐我:“她俩居然还好意思来求你捞人,要是我早就臊得不敢出门了!这破事儿你千万别管,该怎么判怎么判,最好能让那俩王八蛋把牢底坐穿!”
我说:“知道了,放心吧!”
这事儿跟晏家没关系就好。
谁会去捞那两个败类啊,又不是闲得蛋疼。
我挂了电话,闭上眼睛,越想越睡不着。
起哥和我姐姐也是这么被瘾君子盯上的。
如果他们跟晏落一起平安回国……
我不敢再往下想,一想就心痛。
上次在出租房走廊撞到起哥的时候。虽然他还是坐着轮椅,但精神和气色都好了很多。
我偷偷刷过起哥的视频,内容专业优质,刚开的号已经有万粉了,早晚会爆。
他那份医学顾问的月薪则是一万起步,他还兼职改论文,接药企的私活,如无意外,他的收入再加上蓉姐猪脚的营收,不算我那一百万,他家明年就能把外债全部还清。
等晏落大学毕业以后,家里劳动力又多了一个,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如果他们能得到幸福,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安慰了。
在居家呆着很无聊,跟居宝阁玩不到一起,和居延下了床就无话可说,张妈又只会说东家长西家短,我想返校,回去洗洗衣服换换床单,再跟朋友聊聊天。
我说回学校,居延就穿上外套要送我。
我说:“不用送,麦穗和男朋友正好顺路,我叫他们捎我……”
居延说:“我也顺路。”
“……”我只是想清净一会儿,再说你顺个锤子路。
居延开车时,我戴着耳机听歌,他摘下我一只蓝牙耳机,听一会儿觉得太吵,又把耳机还给我。
到了校门口,他犹豫了一下,从放着几盒套的置物箱拿出一只手环:“这个和居宝阁的一样,有定位,你戴上的话我比较放心,你不想戴的话,也可以不戴。”
我接过手环,往手腕上一套,然后对他摆手:“我走了。”
他好像是笑了一下,但最后仍是那句:“周五晚上我来接你。”
“知道了。”
待他驱车离开,我立刻摘下手环扔进包里。
怎么不给我栓个绳呢!
真烦,真黏人,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他。
环校车的候车点大排长队,估计得等二十多分钟,我决定走回去。
没走两步,手机响了,是我妈的。
我接起来听了两句,包从身上掉了下去。
跟亲姐夫有奸情的二表姐来我家胡搅蛮缠,非让我去捞她姐夫,因为她怀孕了,孩子不能没有爸。
我妈让她滚,二表姐扑上来跟她撕扯,在混乱中把我爸推倒了。
我爸倒下时,后脑勺撞到了桌子角,当场就走了。
我妈哭着说:“小荷,你快回来吧,回家见你爸最后一面……小荷啊,你爸走了,妈也不想活了!”
第203章 我恨你
回到丽城的家里时,天已经黑了,门口有警察有邻居,我妈早就哭晕过去,在沙发上躺着。
我扭头看着肇事的玻璃餐桌,一角上有浅浅的血迹,但不多。
在邻居的指引下,我来到停放爸爸的主卧床边,看着神态安详得像睡着、但皮肤颜色青白的爸爸,走过去戳戳他的手:“爸?”
他不动,我拿起他的手,感觉他手心好像还有温度:“爸爸?”
他微微张着嘴,双眼轻闭,再也不能回应我任何的呼唤了。
姐姐去世的时候,我没能去美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云庄去世当晚,我被居延侵犯,也没有为她好好伤心。
死亡在我的脑海中一直都是个模糊而朦胧的概念,现在终于用一种残酷的方式,清晰又具体的展现在我眼前。
我妈在外悠悠转醒,又虚弱连绵的哭了起来。
我跪在床边看着我爸,身体僵硬麻木,连呼吸都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
邻居在我身边轮番安慰,他们都跟我爸处得不错,一听说他出事都过来了,门里门外都是人。
不知过了多久,晏家也来了,晏妈一进门就哭着喊「连哥」。然后是晏落,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他从这条路走到主卧,紧紧搂住了我,眼泪落在我的衣领里。
他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脸,我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分开人群走进来的居延。
他来得也很急,头发没有梳,衣服也没有换。
我见到他的脸,突然打了个很大的寒颤。
我挣脱晏落的怀抱,走过去把居延往外推:“你走!不要进我家!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滚出去!”
居延把我的手握在胸前:“连荷……”
我歇斯底里的爆发了,我抽出手,一边哭一边用力的将他往后推。
“我爸没了!都是因为你!要是你不跟我回来,要是你不开那辆车,要是没有居宝阁!
你们姓居的都是祸害!
你害了我姐姐!你害了我!现在你又害了我爸!居延,我恨你!我恨死了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爸不是你!”
居延愣住,被我推出门。
我重重关上门,隔着外门对他喊:“你滚!不要进我家!你这个变态!杀人犯!你让我家破人亡!你快点出门死掉吧!我求求你了,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居延沉默的站在门外,手动了动,没有抬起。
我甩上内门,把他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然后转身看着满屋邻里,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晏落冲上来扶住了我。
我没能晕倒,被迫听着我妈的哭泣,度过难捱的每一分每一秒,再眼睁睁的看着殡仪馆把爸爸抬出去。
爸爸走的时候,居延已经不在了。
邻里渐渐散去,最后只剩晏落一家。
我妈倚在晏妈怀里,两人都眼神呆滞,满脸是泪。
我在晏落怀里蜷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里,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晏爸和起哥在家里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还用我爸备的菜煮了点东西——
二表姐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热汤面端上来,晏落扶我坐下去,把筷子递到我手里。
看着面上那个金黄的煎蛋,我夹起来,一口一口的吃,眼泪不断的滴进碗里。
第204章 两清
后事一切从简,但来了很多人。
葬礼是晏家操持的,大伯和大伯母都赶回来了,一向窝囊的大伯在爸爸的照片前哭得捶胸顿足。
“兄弟啊,我的亲兄弟……你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啊!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的人啊!你就这么走了,让哥哥以后怎么办!哥哥对不起你啊兄弟……”
苍老许多的大伯母也泣不成声:“兄弟啊,你走得太早了!辛苦一辈子,眼看小荷大了,你要享福了,你怎么不多陪她几年呀!
还有丁琳,你撇下她,让她一个人以后怎么过呀!你天天给我们寄东西,还说过年给我们灌腊肠呢,以后你不在了,谁还惦记我们啊……”
我披麻戴孝,站在同样披麻戴孝的晏落身边,麻木的看着悲伤的人群。
居延今天也来了,一身丧服,远远的站着。
他每天都来,要负责爸爸的后事。
但我一分钱也不花他的。
花了都是要还的。
我也不准他参加爸爸的葬礼。
二表姐当天就被抓了,大姑和大表姐也不敢来无理取闹,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后事的一应开销和墓地花费是我家和晏家对的钱,我妈说家里还有点存款,但晏家一定要出,我妈也接受了。
以后家里没了我爸,我妈又赚不了什么钱,我还在上学,她总得留一点应急。
葬礼过后,晏家耽误了几天生意,要回云城去了。
晏落要留下陪我,我也没让。
我说:“我又不会寻死觅活,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回去帮家里的忙吧,别再把阿姨累出什么好歹。”
他擦擦我脸上的泪,又凑过来亲亲我的额头:“有事叫我。”
然后走了。
宾客散尽,家里就剩我和我妈,我们看着空无一人的厨房,没心情做也没心情吃。
这时,门铃响了,我起身去开门。
居延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束白菊花:“我来上香。”
“不用了!”
我正要关门,居延放下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