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笼 第177节
哈喽一把夺过墨镜,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架上,然后划着轮椅来到门口,用力指着门外。
我被他请出房间,愣愣的站在门外。
他是晏落?
不……
不可能吧……
不知站了多久,住在旁边的zy程序员怯怯的喊我:“连小姐,我们行李都放好,可以去高信报到了,你送我们一程吧?”
我回过神,伸手抓住他的衣领:“里面那个人是谁?!他的脸怎么,他……”
“里面的是哈喽先生啊,他的脸是以前烫伤的……你看到他的脸啦?他从不在我们面前摘墨镜口罩的……”
“没有,不是……”我松开他的衣领,一时只觉得无比混乱,“那个人不是晏落吗?”
程序员说:“怎么可能是晏落先生,他出车祸后,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啊。”
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有点神经过敏了。对不起,我,我去开车……”
程序员担忧的看着我:“连小姐,要不还是我们自己打车去吧,你把公司定位给我好了。”
我面向他,倒着往电梯退:“没事的,我可以送你们,我可以……我在楼下等你们……”
一进电梯,我就倚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整个人都凌乱了。
第417章 无尽之夜
我掏出手机,找到那个无声电话拨回去。
这一次,电话没接通,忙音一直持续到自动断线。
我突然没了力气和思考的能力,沿着墙壁蹲到墙角,茫然的看着电梯门在眼前打开又合上。
电梯又打开,一对外出购物的母女走进来。
年轻妈妈惊讶的打量着缩在墙角的我,蘑菇头小姑娘则是直接走过来,歪着头问:“阿姨,你没事吧?吃糖吗?”
童音清脆得像天使一样。
我说:“吃……”
她拉开身上的小黄鸭包,拿出一支棒棒糖,撕开糖纸递给我。
“谢谢你啊。”
我坐在地上吃她的荔枝味棒棒糖,年轻妈妈也跟我搭话了:“你是不是低血糖呀?要不要叫急救送你去医院?”
我摇摇头:“我一会儿就好,谢谢你们,你们真好。”
小姑娘伸出小手:“阿姨你起来,地上凉。”
“好。”
我虚扶着她的小手站起来,在大堂下了电梯。
那对母女上楼了,我坐在大堂的消防门后,给那几个程序员打了去公司的车,然后扶着楼梯来到地下停车场,爬到车子后座躺着。
我闭上眼,机械的转动嘴里的棒棒糖,怎么也不能把哈喽那张画风崩坏的脸和晏落的脸重合起来。
晏家的人一向坚韧命大,晏爸晏妈帮别人还了几十年的债,还能供出一套房子和两个大学生。
起哥几次三番遇险,也都死里逃生。
他说晏落出车祸的时候,我还以为晏落是骨折,毕竟德国骨科那么有名。
再严重些,就算晏落失忆、瘫痪了也没关系,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可我就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那张脸……
不行,太可怕了。
比那个突然从高墙上露头的巨人还可怕。
我得缓缓。
这一缓就缓到了下班,手机弹出几条消息我没回,然后电话就响起来。
我看着屏幕上的「居延」两个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以及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拿着光秃秃的糖棍,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居延的声音就沉沉的传到我耳中:“怎么下班这么久还不回家,也不回复我的消息?”
“回家?”我想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来消解他对我的怀疑。
但脑子就跟生锈了一样,怎么也转不动,嘴巴干脆直接讲出了心里话,“今晚我不回家了。”
居延说:“不准!”
我挂了电话关了机,慢吞吞的推开车门。
这种状态是不能开车的,我走出停车场,仰头看着头顶的黑夜,感觉这夜真是长得没有尽头。
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儿,我说:“不知道啊。”
他透过后视镜,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那个,小姐,我还要养家的,要不你换辆车……”
我给他扫了两百块钱:“那你在市区兜圈吧,把钱兜完我就下车。”
他不想载我,但也想赚钱,犹豫几秒钟还是带着我出发了。
司机倒是尽职尽责,绕着繁华的商圈兜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把我放在派出所前。
我呆呆的站在派出所门口,像个傻子。
一个提着外卖的年轻民警瞧见我,小跑过来问:“你好女士,有什么能帮你吗?”
我扭头看着他,肚子很响亮的「咕」了一声。
他张张嘴,挠挠头,最后把自己的外卖递给我:“走,进去吃吧。”
第418章 示弱
警察刚打开我的手机,电话就来了。
他小心的看着我,然后小声的告诉电话里那人,说我很安全。
等我吃完了他的薯条炸鸡,捧着杯子喝可乐时,居延抱着居续急匆匆进了派出所。
看到我的时候,他松了口气,放下孩子,然后脱了外套盖在我身上,弯腰看着我:“连荷?”
我抬头看着他:“啊?”
居延一皱眉,伸手摸摸我的额头。
居续也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妈!干嘛不接电话,我好担心你!”
我把杯子递给她:“喝吗?”
居续低头喝了一口,喝猛了,她抱着头说:“好冰呀!”
她那可爱的模样逗得旁边的值班警察纷纷露出姨父姨母笑。
我也跟着笑。
居延向警察致了谢,还给所有人点了外卖,然后一手抱起居续,另一手牵着我上了车。
居延开车的时候,居续叭叭的告诉我,手机没电也能打车,到家了让她爸给钱。
然后她问:“妈,你知道,我们住哪儿吗?”
我说知道。
她说:“那你就,丢不了啦!”
到了家,居续洗洗睡了,我走出她的卧室,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主卧门。
这一看我又动不了了,直到居延洗了澡出来找我。
他两手捧着我的脸,让我抬头看他:“今天见了zy的人,又要跟我闹别扭了?”
走廊开着夜灯,光线朦胧,给他的脸添上了一层很自然的滤镜,而他刚洗过澡,漆黑的碎发垂下,柔和了那一贯冷硬凉薄的眼眉,乍看之下跟个大男孩似的。
我伸手抚摸他的脸。
他有一副标准意义上的好皮囊,长眉深目,菱唇微抿,筋肉上覆盖着温暖完整的皮肤。
可是我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穿进了恐怖片,眼前这个家伙是穿上了人皮的怪物。
我怕哈喽的脸,也怕这个怪物,但是没有人可以保护我,我只能向前一步搂着他的腰,他的背,用力的搂紧,通过触碰来缓解恐惧。
也可能我是在向他示弱。
事情变成这样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和承受能力,我真的害怕了。
我想求他把过去的生活还给我。
居延的心跳声隔着胸膛,清晰有力的震荡着我的耳膜。
他对我主动投怀送抱有些惊讶,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弯腰把我打横抱起,回了卧室。
这天晚上,我不是抱着他的脖子,就是抓着他的胳膊,他要接吻,我也张嘴了。
我一定要抓住些什么,心里才不会那么畏惧惶惑。
大概是我表现得柔顺配合,居延没有追究我不接电话的原因,他在床上畅快淋漓的出了一身汗,最后黏糊糊的抱住了我:“连荷,我的宝贝……不要离开我……”
我把头脸埋在他发烫起伏的胸前,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如果这一切都是噩梦多好。
如果一觉醒来,我还坐在高三的教室里多好。
大家穿着校服在课间嬉笑打闹,元素在旁边对着小镜子别发卡,高文在讲台上擦黑板写课表,晏落路过敲敲我的桌子:“哎,连荷,今晚来我家吃饭,我妈炖了花生猪脚。”
放学了,我背着书包下楼,我爸跟其他家长一起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一袋糖炒栗子,大老远就向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