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难忘 第37节
两人过安检,出关口,到贵宾厅候机,肩并肩走了一路,却全程没怎么讲话。
机场广告牌上闪过日本旅游的广告,樱花如雨,飘洒落下,很多父母带着小孩欢声笑语地从身边路过,他们开心地计划着去吃什么,玩什么,充满了对旅行的期待。
对比之下,舒枕山和冉步月太像一对别扭的组合,不像纯同事那样礼貌应酬,更不像恋人那样亲密,硬要说,像是一对吵了架的旅游搭子。
直到坐上飞机,听到身边人系安全带的声音,冉步月感觉有些恍惚,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单独出行了?
上次恐怕还是六七年前,季节也和现在差不多。
他们忙里偷闲,飞到美国最偏远广阔的大洲阿拉斯加,做两个最普通的游客,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拼团,游览峡湾和冰川,看鲸鱼和棕熊,在露天小酒馆里,他们喝着叫alaska的鸡尾酒,意外看到春季罕见的极光。
在当地某个农场里,他们遇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阿拉斯加犬幼崽,不知道它生了什么病,病怏怏的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它那么小那么可怜,舒枕山一只手就能完全捧起它,农场主和夫人也束手无策。
他们取消了第二天的徒步之旅,舒枕山远程咨询多方,又跑遍了当地的兽医,终于找到办法,将小狗崽救了回来。农场主很感激他们,要给他们支付报酬,他们没要。
舒枕山只在离开前多揉了揉小狗的脑袋,收作医药费。
从波士顿到阿拉斯加的飞机要十几个小时,冉步月第一次在舒枕山面前吐得昏天黑地,整个人虚弱得像张湿透的纸片,把舒枕山吓得不轻。
后来每次坐飞机舒枕山都仿佛拉起十级警报,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硬是找出了一个能让冉步月不难受的办法。
晕机药没用,得先喂他吃话梅糖,然后让他戴上眼罩睡觉。醒来也不要吃飞机餐,舒枕山自己做了不油腻的可口小菜。吃完消化一会儿之后再睡觉,睡不着的话,舒枕山会不轻不重地帮冉步月按摩头皮,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运气好的话,十分钟冉步月就能平稳入睡;如果运气不好遇上气流颠簸空域,舒枕山得把人抱怀里安抚一阵子,或许需要几个吻,或许需要讲几个分散注意力的童话故事,熬过颠簸区就好了。
当然,头等舱以下的舱位不在考虑范围内,能将双人座位并成双人床的机型是首选。
从阿拉斯加回去后不久,就是舒枕山的生日,冉步月绞尽脑汁地思考能送他什么礼物,他没有钱去拍那些足以进艺术馆的收藏品,从价格上他可能永远无法回礼等价的东西给舒枕山。
然后他就想到了舒枕山离开农场时看那只小狗的眼神。他走得很果断,但冉步月能看出他眼里的不舍。
冉步月联系到农场主,表明身份,问他们愿不愿意把那只小狗卖给他,他愿意支付任何代价。
没想到农场主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表示不要钱。他们农场里养了足够多的雪橇犬、麋鹿和羊驼,小狗跟着他们没准可以享受更好的生活。他们无私的救助行为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于是冉步月瞒着舒枕山,又独自飞了一趟阿拉斯加,把长大到像只篮球的小狗崽抱了回来。
往返的飞机上,冉步月都晕机吐了,但他不觉得难受。
后来,只要有舒枕山在的航程,冉步月一次都没再吐过。
尽管他们后来没有多少机会共同出行,就分了手。
“要吗?”
冉步月回神,男人在眼前摊开掌心,里面卧着一粒小小的话梅糖。
居然和以前的那个牌子一样。
冉步月嫌弃地皱眉:“这个好甜。”
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接了,剥了糖纸塞进嘴里,把腮帮子顶出一个硬硬的小鼓包。
飞机起飞,乘务员为他们介绍菜单,舒枕山先点了几道,等着冉步月。
冉步月看了几圈,还是把菜单还给了乘务员,一道也没点。
过了会儿,乘务员为舒枕山上菜,舒枕山没动筷,先从随身行李里掏出几个库洛米小盒子,冉步月一看就想翻白眼。
舒枕山把餐盒放到冉步月桌上:“你的。”
冉步月嘲讽道:“你在这个私厨充的钱多到需要在财报里披露吧。”
舒枕山认真点头:“董事会都批准了。”
冉步月看着那几个迷你小盒子,总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什么小动物。舒枕山跟他出门会随身携带口粮,想喂胖他只是为了自己摸着舒服。哼。
“四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我不想吃。”冉步月把餐盒往外扒拉。
“那就放着。”舒枕山说,“睡觉。”
冉步月左扭右扭地坐不安生,舒枕山只好伸手替他把盖子打开,于是冉步月以开盖食物不能浪费为由,不耐烦地把小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一直到下飞机,冉步月的精神劲头都很足,拉着行李箱直奔供应商公司,马不停蹄开始会面。
日本人职场规矩繁多,虽然都讲的英文,也改变不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秩序感,冉步月脸上礼貌的微笑就没掉下来过。
工厂、办公室、研究室三地辗转,聊完事情已是夜幕降临。
眺望港区窗外,正好能看到亮着光的东京铁塔,日语广告牌在林立的大厦上闪耀,车流不息,如月光下流淌的河。
西装革履的社长亲自来送别,大叔满脸笑容地和舒枕山冉步月握手,礼貌地询问他们晚上是否有空共进晚餐。
舒枕山说抱歉,晚上有别的安排。
两人坐上车,和毕恭毕敬的日本人们挥手告别,商务车滑入车流。
冉步月对司机说:“麻烦您把我先送回酒店吧。”
舒枕山问:“什么叫’先’?”
“你不是晚上有别的安排吗?”冉步月问。
舒枕山:“是啊,跟你。”
冉步月疑惑:“呃,你是不是记错了,明天还没到。”
舒枕山晃了晃手中印满图表的两张纸:“晚上不趁热评估一下供应商的数据吗?还是说你有别的安排?”
“……”冉步月在心里骂了句工作狂,伸手捻了捻,“加班费。”
舒枕山:“会给的。”
公路两边的高楼越来越少,车似乎朝着城市边缘开去,冉步月皱了皱眉。
酒店一般都是甲方按公司标准定的,会订在工作地点附近,这个地方显然有些偏远了。
冉步月正想问舒枕山他把酒店订哪了,就见车窗外飘过几片细碎的樱花瓣。
探头望去,道路两侧全是粉丝的樱花树,晚风吹过,吹落一阵樱花雨,浪漫得像少女梦中的场景。
冉步月微微长大了嘴,被梦幻的街道震撼。
车在一幢古拙的庭院门口停下,穿着和服的管家先生微笑着迎接他们。
冉步月有点震惊:“今晚住这里?”
舒枕山:“市中心订不到酒店了。”
和蔼的老管家带他们参观了一圈,日式传统住宅庭院,松竹石篱错落有致,空寂幽静,庭院深处有一处温泉冒着热气,两人的卧室相邻,连着檐廊,廊外便是盛开的晚樱树,更远处,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水声清灵。
管家请他们去饭厅用餐,主厨询问他们的口味偏好,在他们面前制作新鲜的寿司与料理。一贯一贯,份量不多,冉步月不知不觉吃得有点撑。
两人一直没怎么讲话,只是安静地品尝食物和景色,不知道分别想着什么。
吃完饭,冉步月先起身离席,淡淡地问:“吃完了没,还要评估数据。”
舒枕山嗯了声,和他一起走回去。
“来我这里吧。”舒枕山拉开趟门,“资料都在我电脑里。”
叠席上架着矮桌,两人在桌边席地而坐,打开电脑,资料铺满桌面,飞快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刚见完供应商,记忆果然是最新鲜的,两人讨论效率很高,很快就将思路梳理得井井有条。
正事进入尾声,窗外传来蛙鸣,令人觉得在此刻工作是对自然的亵渎。
两人对着完稿的文档,同时看向时间,又同时沉默。
时针指向夜间十一点,距离他们约定的那天,只剩下一个小时。
但通常,约会默认在当天的晚上,而不是从零点就开始算,那样显得人太饥渴。
“我回去洗澡了。”冉步月站起身,往门外走。身后舒枕山说:“我也是。”
冉步月难以分辨他话中的打算和意思,飘着淡香的樱花宅邸令他恍如梦中,冷冰冰的工作也无法将他从这种蜜雾般的暧昧氛围中抽离。
都是成年人,他知道今晚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但是这里太美太浪漫,对于床伴关系来说过于郑重和夸张,导致思想状态有些混乱。
冉步月细致地洗完澡,披上和式浴袍,仔仔细细地将腰带系好,衣领交叠。体面保守的长袍下,里面却什么也没穿。他就这么赤足走出水汽氤氲的浴室。
刚踏出浴室,冉步月便愣了愣。
男人背对着他坐在廊边,半盘着腿,单腿屈起,很松弛的坐姿。只有下半身穿着松垮的袴裤,上身赤裸,完全展露出线条漂亮有力的背肌,单手搭在膝头,指间随意夹着一根细长的烟。
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云豹、狮子之类的,独自坐在樱花树下,又莫名带点脆弱和忧郁的气质。
冉步月不由地放轻了呼吸和脚步,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没有惊动敌人半分。
离男人两步之遥,成功就在眼前。
却忽然一阵夜风拂过,花枝簌簌作响,樱花瓣漫天飞舞,兜头浇了冉步月满头满脸的花瓣。
冉步月低头一看,一片花瓣正好飘到他的脚背。
皮肤一烫,男人握住了他细瘦的脚踝,掌心贴着跟腱,修长的手指圈拢一周,绰绰有余。
“走路怎么不出声。”
舒枕山指尖轻动,捻起那片花瓣。
白皙的裸足踩在深色木地板上,圆润的脚趾和足跟像樱花一样泛着淡粉,视觉冲击力很强。
男人浅麦色的大手礼貌地往小腿游走,粗糙的掌纹磨过细腻的肌肤,像在抚摸一件上好的白釉玉壶,不带情欲色彩。
冉步月缓缓矮身,放下一条腿,又一条腿,端庄地跪到舒枕山身侧,衣领袍角丝毫不乱,半湿的长发披在一侧的肩头。
“是你没听见。”冉步月在他耳边道。
舒枕山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热意,隔着几寸空气都能感受到他肌肉下蕴藏的力量感,荷尔蒙气息很克制地收敛着,于是让冉步月更想亲手撕破他。
上次一直是后背位,冉步月没什么机会上手,甚至没机会看清舒枕山的正面,非常遗憾。
现在美景当前,他没什么好犹豫的。
葱白似的指尖划过男人起伏的胸肌、腹肌,轻轻一跃,去挑他袴裤的腰带。
舒枕山呼吸一沉,用力抓住冉步月的手。
冉步月皱眉:“又不让我碰?”
“还有十二分钟,才到4号。”舒枕山把腕表抬起来给他看,声音淡淡地解释。
“……噗。”
冉步月难以置信地笑了出来,“舒枕山,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