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难忘 第56节
滕琮明笑容一僵。
冉步月:“写——我品德败坏,表里不一,虚荣伪善,不配得到慈善青年、杰出青年企业家等荣誉称号,希望官方明察,看清我腐坏的本质,我接受一切法律的制裁。”
滕琮明表情渐渐扭曲,以至于眼睛下方的肌肉出现不明显的抽搐,一双桃花眼都变成了三角眼:“你tm玩我呢?!哪有这样写声明的??”
“写。”冉步月带着倦意说,“快点发,发完我要睡觉了。”
这种随意的态度和尖锐的嘲弄深深刺激到了滕琮明。
他感到荒谬,仍然无法相信,曾经任他欺负的穷孩子怎么摇身一变,竟敢就这样骑到他头上耀武扬威,说话如此嚣张,明晃晃地羞辱他。
滕琮明握着手机的手在抖,他无法忍受自己地位的跌落。
凭什么……凭什么……!!
滕琮明愤恨地盯着冉步月,忽然视线一转,转到他身后舒枕山的脸上。
舒枕山站在冉步月身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滕琮明,眼里的情绪不清晰,滕琮明看不太懂。
从刚刚开始,舒枕山就没有出声讲话,也没有出言支持冉步月的过分要求。
滕琮明突然意识到,舒枕山并没有明确支持冉步月——这是一个信号!
滕琮明再次飞快调整自己的认知,或许自己高估了冉步月的地位。
舒总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事事都听冉步月的?即使他们是恋人关系……不,他们不可能是恋人关系,舒总那个地位的人,定是繁华过眼,阅人无数,身边花蝶只会比自己身边更多,怎么可能死心塌地和一个人谈恋爱?更何况那人还是和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冉步月?
滕琮明迅速作出最终判断,冉步月很有可能是借着项目合作的机会,爬了舒枕山的床,有幸成为舒总最近宠幸的枕边人,所以他借着舒枕山的威风,打算下手铲除自己,实在是俗套而下作的手段。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滕琮明比谁都懂他们商人,一切都以利益为先。
滕琮明知道,舒枕山不出声,显然也是在斟酌利弊关系——为了床上的一个玩物和滕琮明翻脸,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
既然舒总和冉步月的关系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紧密……滕琮明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足以将舒枕山拉到自己这边的理由,是舒枕山还不知道的东西。
滕琮明太久没动静,冉步月皱了皱眉:“你不会拼音?”
“你才不会拼音!”
滕琮明狠狠瞪了冉步月一眼,麻溜从地上站起来,把手机一扔,转头扑到舒枕山脚边,高声道:“舒总!我觉得你有必要听我说,听完再决定要不要支持冉步月的行为!”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滕琮明指着冉步月,语速飞快地说:“舒总,您可能不知道,十年前,就是冉步月的爸从楼上掉下来,砸到了您全新的跑车!你因此直接损失了几百万!”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冉步月睁大了眼,没料到滕琮明突然说这个,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滕琮明在说什么的时候,身子已经不自觉地打起细颤。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这样捅出来。虽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爸爸的错,但仍然像是突然被人撕开了一片陈年的伤疤,血流如注,很难堪,不体面。
舒枕山脸色变得很不好,他脑子空白了半秒,飞快地处理滕琮明说的信息。
他只模糊记得,十年前似乎确实有人送过他一辆跑车作为生日礼物,但他当时在国外,还没见到实物,就有人告诉他,那辆车被人砸坏了。
舒枕山当时没太放在心上,过了段时间后,和他比较亲近的管家跟他提了一嘴,说跑车是滕家送的,因为被某个工人砸坏了,他们就跑去工人家讨要赔偿。
舒枕山当时一听就皱起了眉,滕家时常做出一些非常让他不解的操作。
舒枕山告诉管家,既然车是送给他的,他才应该拥有相关债务的处理权,快把赔偿单从工人那里拿回来,根据情况给他们抚恤。
这是非常正常和自然的做法,以至于舒枕山做完之后就不记得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工人是冉步月的父亲。
于是很多事都串了起来。
大学冷战时冉步月为什么什么也不愿说,为什么会问他有几辆跑车,为什么下午对滕琮明换的明黄色法拉利有那么大反应……
曾经冉步月刚得知舒枕山是舒家长子时,一定很痛苦,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舒枕山难以想象,自己每次变着法子追问冉步月的时候,他又在那层难以言说的痛苦之上增加了多少。
比起冉步月经受的一切,舒枕山那时的患得患失与孤独焦虑,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舒枕山心中钝痛,万般滋味难以言说,讲不出一个字。看向冉步月,却被他飞快躲开了视线。
滕琮明细心观察两人之间的暗涌,越发确定自己的推断。
他决定趁热打铁,给舒枕山最后一剂清醒剂:“舒总,而且当时砚川新店正在隔壁开业,工人坠楼带来血光之灾,煞星降临,砚川集团后来那么艰难,舒总你的家人出了那么多意外,很可能就是冉步月父亲带来的!”
这话刚说完,舒枕山的目光直直钉了过来,滕琮明登时毛骨悚然。
那目光冰冷幽深得难以描述,像噩梦里的魔鬼才会拥有的眼神。
恐惧爬满了后背,滕琮明一下子歪到地上,被舒枕山猛地掐住了喉咙,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气管的嘎吱作响。
“嗬……嗬……”滕琮明完全无法呼吸,脸颊迅速充血变红。
胶皮手套冰凉的质感紧贴皮肤,滕琮明眼前一阵阵地发花,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滕琮明从濒死的痛苦中惊醒,后背一阵锐痛,他被狠狠摔到了地上,空气重新涌入肺里。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
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滕琮明便觉领口一紧,他被舒枕山提着拎了起来。
“砚川集团后来那么艰难。”舒枕山一字一顿地重复他的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滕琮明脸颊青紫,拼命咳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枕山淡声道:“因为舒家那几个老东西亲手把自己玩废了。”
滕琮明恐惧地看着他。
“后来舒家人出了那么多意外,你又知道是为什么吗?”舒枕山问。
滕琮明下意识地疯狂摇头,不是想说“不知道”,而是想说“放过我”。
然而他喉咙艰涩地动了动,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舒枕山:“舒寻鑫被查出吸毒坐牢,是我提供的所有证据。他爸猝死,是因为我夺了他的权,让他再也无法回到权力中心,导致他情绪过于激动。至于我爸,至今在集团没有姓名,是因为我知道他不配。”
简单来说,送堂弟入狱、逼死二叔、流放亲爸,都是舒枕山亲手做的。
“你告诉我,这些和阿冉的父亲有什么关系?”舒枕山问。
滕琮明这次是真怕了,像一滩泥似的瘫在地上,拼命地摇头:“没,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冉步月坐在一旁,神情极为淡漠,好像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和回忆。舒枕山担忧地看着他,但有些事要肯定在滕琮明离开后才能聊。
滕琮明懊恼不已,皱着眉自言自语:“是我想错了…”
“你想错什么了?”舒枕山瞬间换了一种眼神,逼问道,“你以为冉步月需要依仗我?”
滕琮明此前的态度转换都被舒枕山看在眼里,是很好理解的思维。
显然滕琮明曾经以为冉步月手握决定权,接着又改变了看法,觉得冉步月不过是个善于吹枕边风的男狐狸精。
“不是这个意思!”滕琮明下意识否认,哪怕他心里并不这么想,“因为我看您没出言同意他的想法……”
舒枕山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突然笑了一声,打断了滕琮明的发言。
“滕琮明,你还是没明白。”舒枕山说,“阿冉做任何事都不需要我的同意或者批准。我不出声,是因为他想怎么处置你都可以。”
“他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任何事。”
滕琮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彻底哑口无言。
舒枕山动作轻微地俯身,淡声问:“你猜猜看,如果阿冉想杀了你,第一个动刀的人会是谁?”
滕琮明顿时悚然。
舒枕山木着脸,随手摆弄着一块方巾,将宝石匕首刀面擦拭得锋利透亮。
他语气平缓地公布答案:“是我。”
第41章 没有别人
滕琮明瘫坐在地上, 愣愣地看着舒枕山。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似乎离死不远了。
被丢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尖叫起来,滴嘟滴嘟, 像警报声,屏幕突兀地闪烁。
电话来自滕琮明父亲的秘书。
滕琮明谨慎地看着手机, 皱起眉。
舒枕山抬了抬下巴:“你不接吗?”
铃声停止,过了几秒, 再次一个劲儿地响了起来。
滕琮明接起来, 颇为不耐烦地问:“喂?”
父亲秘书的态度恭敬,但语速很急,告诉滕琮明舆论还在发酵,市场反应很激烈。
网民不仅扒出了集团更多道德上的污点,还有很多较为专业的金融账号借机分析龙腾集团的财务状况, 指出他们的表现不容乐观, 建议投资者们谨慎决策。
这些金融账号的消息发得很快, 似乎龙腾集团刚被挂上热搜, 它们就跟进了信息发布。
秘书一笔带过地说, 背后可能有人在刻意将市场引导到对龙腾更不利的方向,但现在暂时没时间调查这个。
滕琮明的脸色一直不好,眉头越皱越紧, 听到“有人刻意引导市场动向”时,滕琮明眼皮一跳,抬眼望向舒枕山。
只见舒枕山气定神闲地坐在单人沙发里,却根本没有看滕琮明。舒枕山的眼神一直黏在不远处的冉步月身上, 而冉步月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滕琮明皱起眉,莫名觉得没眼看, 便别开了眼睛,秘书还在耳边火急火燎地汇报情况。
更重要的是,因为舆论甚嚣尘上,骂声震天,加上市场风向对集团的不看好,集团面向公众发售的金融产品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收到了大量兑付请求,正在迅速蚕食集团本就堪忧的现金流。
现在距离开市还剩六个多小时,集团分析师预估开盘后股价可能大幅下跌7%-10%,各家机构对集团的展望也可能会大幅度下调。
如果更多客户请求兑付现金,集团很可能面临资金链断裂的状况,后果难以预料。
秘书非常严肃地对滕琮明说,他的父亲要求他立刻回国处理事务,不论他在国外玩什么。必须在今日上午回到集团总部。
滕琮明脸色苍白地挂了电话,舒枕山仿佛不知道他打完了电话,还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冉步月。
父亲和秘书那边不知道是舒枕山出了手,但滕琮明很清楚,不会有第二个人。
舒枕山做得很狡猾,在所有人处在负面情绪峰值时稍加引导,砚川集团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就能借市场之汐,让龙腾处于滔天洪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