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仅仅因为,她是女人?
  为什么想和离?
  因为她不喜欢他那种近乎执念的占有,不喜欢那双深沉炽热的眼睛随时随地跟着自己。
  她不想成为某人的执念,更不想让他因她而迷失自我。
  她眼下,只想一心一意地把任氏基金做大做强。
  如果李林竹依旧扰乱她的心神,那么她和离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为了自己。
  第84章 端倪
  赵文婧捧着一杯温热的姜茶, 目光落在案几上的账册与草图上,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倒是挺认真,一大早又来跟我确认税法细节。不过你想了解的也太多了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跟我偷师的。”
  “做讼师才赚几个钱?”任白芷随手翻开一张画得密密麻麻的税收估算表,眉头微皱,“这个太重要了。我昨天简单更新了一下不同店铺的税率, 结果差距好大!我感觉,这里的商机, 可不止一点半点。”
  “讼师赚的不少好么?”赵文婧有些不服气:“只是女讼师赚的少。”
  任白芷没有理会她,继续兴奋地说道:“最简单的,如果我们结合各地税收政策,利用赋税差异来优化资金流动。比如盐商和粮商的赋税高,但利润丰厚,而绸缎庄、瓷器铺虽然赋税较低, 但资金回笼慢。如果在选择项目时,再调配这些考虑, 从盐商那儿引资金, 再流动到这些铺子,就能形成一条稳定的双赢收益线。”
  赵文婧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这做法可不算钻税法空子?”
  “借势, 不是钻空子。”任白芷理所当然地回答,“税赋制度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朝廷不是都宣扬了么?以天下之力生天下之财, 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赵文婧在表格上圈了几处, 点点头:“理论上可行,不过你确定各地税使不会找麻烦?”
  “是这个理。”任白芷目光沉静, “所以暂时不能做太大,温水煮青蛙,等到引诱那些权贵世家都上船了,就不怕人找麻烦了。”
  赵文婧轻笑:“你这是把生意做成政治联姻了。”
  “说起联姻,你还想和离么?”
  “想。”任白芷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还没想好什么时候,也还没开始想策略。”
  “你这男人一点错处都没有就想和离的,我倒是第一次见。”赵文婧饶有兴致地琢磨着,“不过我很感兴趣。如果有需要,找我,给你免费做。”
  “那你得亏死。”任白芷打趣笑道。
  “不亏。”赵文婧也跟着笑:“我这京城第一女讼师,若能促成京城第一起男子无错但女子依旧和离成功的案子,也算留名了。”
  任白芷正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什么,眉头微蹙,猛地回头,果然看见门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林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神色晦暗不明。
  她的怒意腾地一下冒了上来,语气骤冷:“你又跟踪我?”
  他喉头微动,似乎想解释,可最后只是沉声道:“我没有。”说罢,目光落在赵文婧身上,语气不善。
  这次,他确实没有跟踪。早上准备出门时,发现徐胜舟又在等任白芷,加之昨晚的误会,他主动接下找人的活。
  而且这几日就见了她两次,有一次还是偷偷看的,他想她得紧。
  他先去了许家当铺,没有人。
  又去了书坊,没有人。
  又去了清风楼,碰上了高云棠,才得知她可能会来找赵讼师。
  他记得任白芷曾提过,她想要找个懂法律的人。
  还不容易找到这地方,刚踏进屋檐,他便听见那句——
  “你还想和离么?”
  他当时只觉心头一跳,下一瞬,便是翻涌而上的怒意。
  这讼师怎么如此拆人姻缘?
  可任白芷的回答,才真正让他心脏一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想。”
  她说得那么干脆,那么理所当然。
  他指尖微微收紧,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她分明许诺过,不和离了。
  她分明答应过他,不会反悔。
  是因为那日他的失控么?
  他意识到吓到她后,就已经很收敛了。这些日子,他拆了三十八具尸体,才忍住了没去找她。
  怎么,就突然间,又要走到和离这一步了呢?
  他想问,想质问,可喉间像堵了一团棉絮,竟吐不出一个字。
  直到她察觉到他的存在,语气微冷,皱眉看他。
  “你又跟踪我?”
  他喉头微动,忍住心底的郁结,缓缓开口:“为什么?是我做得不好么?”
  她已经想明白了,所以平静地说道:“没为什么,就是我想。”
  就是我想。
  他指尖轻颤了一下,随即收紧。
  她的话从不拖泥带水,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精准。
  那晚不算数?
  他闭了闭眼,努力压下那股翻腾的情绪。
  她真的一点不在意他吗?
  只是因为他表露了一点欲望,她就真的不愿意和他过下去?
  心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个爱争吵的人,他不擅长把心里的情绪摊开讲清楚。
  他生气,可他更怕自己一旦发火,会把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彻底推向深渊。
  于是,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哑而隐忍:“回去再说。”
  她微微挣扎,他没松手,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这里不谈。”
  他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回去再说。”
  任白芷没理会他的情绪,径直转头看向赵文婧:“我们继续。”
  赵文婧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对夫妻拉扯,懒洋洋道:“你确定不先解决家事?”
  “不必。”任白芷语气坚定,“公事重要。”
  然而下一瞬,一只温暖修长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
  李林竹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李紫芙的事,你也不管了?”
  任白芷怔了怔,眉头一皱:“她又怎么了?”
  “跟我回去。”
  “诶,用强可不行。”赵文婧正想出手阻止,却被任白芷拦了下来。
  “他不会伤害我的。”任白芷笃定地说。
  随后看了眼李林竹,叹了口气,起身说道:“赵讼师,今日就先到这,明儿我再来。”
  说罢,留下了一贯钱,转身要走。
  “给多了。”赵文婧赶紧叫住她:“不到一个时辰,四百文就够了。”
  任白芷并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说道:“你是最棒的讼师,值得这个价。”
  *
  李家西院,大厅
  “不是说李紫芙的事么?”任白芷皱眉,看着眼前的徐胜舟。
  “是。”徐胜舟起身,郑重其事地向她行了一礼:“我想向李紫芙提亲。”
  “你昨儿说过了。”任白芷想起来了,却仍然不解:“可这事,跟我说作甚?”
  “紫芙最信任你。”徐胜舟答道,“我父母双亡,家中无人替我提亲,而紫芙的娘早逝,如今的爹娘待她也不好。所以,我只能亲自向任大娘子求助。”
  一向话少的他,今日难得说了这么多字。
  “不是。”任白芷依旧蹙眉,“我是问你,怎么不直接问李紫芙的意思?”
  “可婚姻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徐胜舟有些不解。
  “若真全凭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早该嫁入孙家了,哪还轮得到你在这儿演英雄救美?”任白芷冷笑,话里毫不留情。
  “我不是做戏。”徐胜舟神色一厉,郑重道:“我是诚心求娶。”
  “你的真心,是她需要的么?”任白芷反问,语气透着几分讥诮。
  此话一出,徐胜舟与李林竹皆是一滞。
  “我不知。”徐胜舟的声音低了几分,但很快抬起头,语气坚定:“可如今克夫命的传闻传了出去,她留在李家,只会受制于她爹和嫡母。但若嫁给我,我会助力你们的事业,若需出面,我义不容辞。”
  任白芷并未被说服,冷冷道:“仗着旁人不知她的‘克夫命’是假的,你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怕!”徐胜舟急了,横了横腰间的刀,语气不善:“什么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没见过?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还怕一个女子来克?”
  任白芷盯着他,良久,见他确有几分真诚,语气方才缓和了些:“你刀尖舔血便罢,何必拖她下水?”
  “因公殉职,遗孀可得抚恤金,无子嗣,还能申请额外救济。”徐胜舟赶忙补充。
  “呵。”任白芷失笑,“合着,她嫁给你,还得盼着你死?”
  徐胜舟一时语塞。
  倒是李林竹在旁开口:“也不必如此苛责。我查过,徐兄的娘与紫芙的亲娘曾是密友,两人自幼相识,总好过盲婚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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