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陈叙在看到叶亲坐在轮椅上,迅速走到叶亲面前,不敢相信,“怎么回事?你的腿怎么了?是谁?是不是楚霖?”
  本来知道叶亲安全回了家,以为这件事算圆满结束了,今日陈叙特意过来看望叶亲,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画面。
  陈叙问得很快,叶亲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拍拍自己的腿,“不就是废了一双腿嘛,你看,坐上这轮椅,照样可以行动。”
  叶亲说得牵强,陈叙反而更加生气,“别给我说这样的话,明明是你腿伤了,还来安慰我,我还不知道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楚霖。”
  陈叙情绪有点不稳定,气得想打人,看到叶亲坐在轮椅的一瞬间,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叶亲以后该怎么活下去?不能走路,对于叶亲这样的性格,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叶亲那样的性子,怎么能受得了。
  陈叙抓着轮椅,咬牙切齿,“你放心,兄弟一定会替你报仇,楚霖这辈子休想出来。”
  叶亲还是很感动的,微微点头,“好,谢谢你。”
  见叶亲情绪波动不大,陈叙放下心来,只是有件事有点为难,他几次欲开口,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叶亲,你知道太子……他……回来了?”
  叶亲听到秦砚平安回来,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下来了,“他怎么样?还好吗?想必凉州的水患应该解决了。”
  陈叙本来不打算告诉叶亲的,但是师白栎说,早一点晚一点都瞒不了,不如早点说了,“太子他,回京途中遭遇埋伏,现在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太子现下在太子府,御医都在,百晓生也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太子昏迷这事本来没人知道的,李青偷偷将秦砚送回太子府,因为召集了御医,太后封锁了所有关于太子的消息,而陈叙他爹也是通过一名御医才知道具体情况。
  听说太子胸口中了一箭,很深,本来那支箭是直击心脏的,却不知被秦砚胸口的那枚平安扣挡了一下,箭偏了一点点,擦着心脏边边刺了进去。
  平安扣碎了,秦砚也昏迷了。
  叶亲听到秦砚昏迷,差点送了命,整个人差点从轮椅上跌落下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叶亲抓着陈叙的手臂,不停问着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给了秦砚防身的东西,有那五颗火药珠,秦砚怎么可能还会受伤?
  “叶亲,你先别激动,我爹听御医说,那只箭偏离了心脏,太子他现在只是昏迷,性命是保住了。”
  听到性命是保住了,叶亲这才松开了陈叙的手臂,只要命在就好,活着就好。
  陈叙安抚好叶亲,师白栎便带着陈叙回去了,叶亲还坐在院子里,他叫小顺去一趟画馆,把云礼带过来。
  云礼来到侯府,见到叶亲这幅样子,瞬间红了眼眶,“叶哥哥。”
  叶亲却没有云礼那样,他摸着云礼的头,“云礼,不要哭,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别动不动哭鼻子。云礼,你现在帮我去打听一下太子的状况,一定要最新的。”
  “好,叶哥哥,京城的百晓生医术高超,我去请他来看看,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云礼回去后,叶亲也不想晒太阳了,他现在也没什么所求,只想秦砚能早点醒来,这个大楚国还需要他。
  几日后,云礼果然带回了秦砚的消息,秦砚他依旧在昏迷,只不过比之前好一点了,偶尔手指能动一下,百晓生说只要过一段时间,他就能醒来。
  叶亲听到这样的消息很高兴,他为秦砚高兴,还好他活过来了,真好。
  叶亲推着轮椅来到房里,打开一个小木盒,里面是那次他求哥哥给他找诗的时候,自己摘抄的诗句,叶亲打开红绳,摩挲着宣纸。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几句诗,叶亲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他怕自己的泪染湿了宣纸,又连忙将宣纸重新卷好,红绳系好。
  叶亲将卷好的宣纸重新放回盒子里,以前他总说等有机会了就送给秦砚,一直拖了很久都没有送出去。
  叶亲捂着胸口,呼吸有点急促,他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一个废人了,一个残疾,已经配不上秦砚了。
  乍见之欢,以为永远,这世间的一切,又怎会一帆风顺,他对秦砚的感情,他确定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他娘说,这世间感情,只有喜不喜欢,哪有配不配的,喜欢了便是喜欢了。
  我喜欢你,可我不能拖累你。
  第68章
  叶亲的舅舅沈长离述职结束, 准备过几天回北境了,他与叶澜他们告别,看到叶亲这样, 知道他难受,沈长离提议, 叫叶亲跟他回北境, 那里有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有漫天自由翱翔的白雕。
  “叶亲,怎么样,跟舅舅回北境吧, 去年你都到了北境,也没到舅舅那里,这次舅舅带你回去好不好?”
  叶亲想到秦砚,想到他醒来后,一定会对付谢幕尘, 他相信秦砚,他一定能成功, 只是如今自己这样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外界的压力越来越远, 或许自己离开了,秦砚就会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做他要做的事。
  叶亲看看天, 如此的好天气, 如此的阳光明媚, 却让人想要流泪, 他不应该用爱的名义绑在秦砚身边, 他叶亲不该成为秦砚的累赘,他不愿秦砚一辈子面对一个残废的人。
  那样太残忍了, 对秦砚残忍,对自己也残忍。
  叶亲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腿,这双无力的腿,曾经肆无忌惮踩遍秦砚身上每个地方的腿,再也抬不起来了。
  叶亲对于沈长离的提议,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舅舅去北境。”
  叶澜与夫人一开始舍不得,转念又觉得或许儿子换一个地方,心情会好一点,去北境玩个一两年再回来也行,反正现在还小,过两年回来说亲事也不急,万一到了北境,遇到了他喜欢的人也说不定。
  于是,他们定好,五日后,沈长离将和叶亲从京城出发,回到叶亲曾经一直向往的北境。
  这几日,云礼天天来给叶亲报告秦砚的情况,秦砚似乎真的在一天天变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了,真好。
  他醒来,自己应该已经在去北境的路上了,这样也好,看不见他,起码不会那么难过了。
  在出发的前两天,叶亲叫小顺推着他去一趟灵山寺,小顺不解,“少爷,干嘛去那么远的地方,咱们去定国寺不是更方便吗?灵山寺不仅路远,路况也不好,少爷确定要去灵山寺?”
  叶亲点点头,“嗯,就去灵山寺吧。”
  小顺推着叶亲,一大早就出发灵山寺,还好起的早,路上没什么人,小顺怕路人对自家少爷指指点点,他走得很快,希望能早点到达。
  到了山脚下,叶亲叫小顺在那等他,他想去给秦砚求一道平安福,这是他送给秦砚离别的礼物,曾经他豪言壮语要一生辅佐秦砚,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小事了。
  叶亲抬头看向山顶,他想,一定是他心不诚,秦砚才会受伤,一定是他的香火钱捐的不够,所以神仙听不到他的祈祷。
  听不见没关系,那他就再求一次,心不诚那他就更诚心一点,总有神佛能听到的。
  叶亲想起那日那个胖胖的大娘,大娘说灵山寺很灵的,因为太破旧了,多捐一点香火钱。
  叶亲看着通向灵山寺的通幽小路,想到那日那个女子一步一叩拜,原来,要这样上去,诸天神佛才会听到他的祈祷。
  可是如今叶亲双腿已废,他比那日女子还要艰难,他只能一步一步爬上石阶,每上一个石阶,叶亲就磕一个头,然后再用双臂撑着身体,再爬上另一个石阶。
  孤独的山林里,叶亲的身影是那么渺小,他的双臂已经麻木颤抖,他还在一步一叩首,他想,他应该心诚了吧。
  叶亲不懂,爱一个人需要多深的羁绊才会如此,他们没有许过生死诺言,就这样吧,让一切回归到原点。
  落日余晖变得柔和,叶亲在到达山顶灵山寺门前时,已经傍晚了,太阳已经西沉,他看到自己双手已经磨出了血,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越是这样,他就觉得自己心越诚,心诚则灵,诸天神佛就能听到他的祈求了。
  风吹幡动,就如他的心动,自然而然地发生,像太阳东升西落,无法阻挡。
  有些人,注定会相爱一生,不求相濡以沫,只愿你一生平安。
  叶亲将求得的平安福放进离胸口最近的地方,小顺实在不忍心叶亲这样,不顾叶亲反对,将他背下了山。
  小顺背着叶亲下山,叶亲一句话都没有,曾经秦砚也背过他,他的手触到一片树叶,而后树叶远去,叶亲回头,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回到侯府,叶亲偷偷叫小顺将他的手包扎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小顺含泪,“少爷,你做的够多了,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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