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该宰!
乔菀有个旁的商人没有的特点,她长得温婉,一派娇弱贤良的模样,容易让人放松了警惕。
可实则她倔强又精明。
如今又跟了赫连时,举手投足间也有了赫连时那般从容劲。
“王丞相安。”乔菀拘了一礼,甚是谦卑恭顺。
一句安,让王丞相不经意放下了戒备之心,怀里的票子变得轻盈起来。
“知道王丞相会来,奴家前些日子特意为您留了上好的琴,那段时日户部大人来,奴家都不肯给呢。”乔菀抱了一把琴出来,琴身赫然刻着“玉仙”二字。
“稍等稍等,待我夫人来一起选购。”王丞相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琴的光泽,确实做工华丽,尤其上面的题字“玉仙”,有几分风仙道的味道。
不多时,便有一辆马车徐徐而至。
一位贵妇人挑起金丝绣成的帘子,伸出手指,外边的小厮忙迎了上去。
珠鸣佩环,形貌昳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乔菀忙上前行礼,搀了这有些发福的妇人。
这便是王丞相的妻子,刘玉。
刘玉嗓门大,出手比王丞相还要阔气几分,见这瑶琴馆礼数周到,竟然随意便赏了几块沉甸甸的银子。
小厮们将银子捧在手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角要咧到耳后。
乔菀心里有了盘算,以朝廷的俸禄,丞相就算是再富的流油,也不可能富成这样。
“你便是乔姑娘?”刘玉走了过来,指了指乔菀。
“正是奴家。”
刘玉上下打量着乔菀,见她虽然长的貌美,但妆容淡雅衣着素净,没有夺了她的风采,倒也还看的顺眼。
而且,她看起来极为谦卑。
“那你陪我看看琴吧。”刘玉出身名门,王丞相便是她家一手栽培起来,王丞相听她的话,此刻乖乖跟在二人身后做了伏低。
“这琴,你打算卖多少?”
“夫人一看便是阔气之人,奴家未曾见过多的钱,不敢估量。”
“你这嘴倒是甜,只是这琴……”
乔菀见她犹豫,忙开口继续道:“有的时候,人决定了物品的价值,今日夫人看中这琴,便是这琴的福气,是夫人眼里的东西,自然如夫人般贵重。”
刘玉忙笑起来,一双眼弯了又弯,她喜欢这样的夸赞。
“夫君,买了!出两万两。”刘玉顿了顿,又看了眼乔菀,“你说你没见过大价钱,那今日便让你开开眼,夫君,上黄金!”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整整两万两黄金!
乔菀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老实:“承蒙夫人厚爱,今日您让琴馆蓬荜生辉,是奴家的荣幸!”
刘玉笑得更欢,步摇也跟着晃动起来,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你琴馆还有些什么好玩的,都拿出来。”
其实刘玉是为了失眠症而来,她自从怀孕后,便总是夜不能寐,她想来琴馆一试。
第34章 谁说他不会娶乔菀为正妻。
走到雅间, 刘玉遣退了其余人,单独面对乔菀。
“乔姑娘,你摸摸我的脉。”刘玉伸出手搭在案上, 眼里难掩疲惫。
这时乔菀才看清刘玉厚重的白粉下,未被遮盖住的青紫。
脉是喜脉, 乔菀收回手,心下了然。
“夫人已有两月身孕。”乔菀收了帕子, 替刘玉倒了杯热茶。
刘玉微微颔首,目光落到一旁被翻的侧边泛黄的书页上, 看来这女子过真和传闻一般, 又能弹琴, 又懂医术。
“自从我怀孕后,便常常失眠。”刘玉说着轻笑了一笑, “大家都说孕中女子最是嗜睡,怎么到了我这儿, 总是睡不着呢。”
“许是太过焦虑了。”边说着,乔菀边焚香。
不出多时, 室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儿。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刘玉笑道。
“方才您来时,我见您腰间配着茉莉花绣的香囊, 便觉得您定是喜欢这花。”乔菀会心一笑, 手指抚在琴上, 缓缓弹动。
“夫人可以靠在软榻上眯一会, 我待会为您施针,试试效果。”
刘玉第一次见这么新鲜的法子, 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 不过比起吃药伤着腹中孩子,这些外力反而更令她安心。
不出一炷香时间, 刘玉居然沉沉睡过去了。
待到刘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许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让她感到特别的久违。
“乔姑娘,你可愿与我去丞相府享福?”茶香氤氲间,刘玉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乔菀一愣,眸子里有些不解:“不知夫人适合意思?”
"你整日在琴馆忙前忙后,不累么?倒不如,你去丞相府给丞相做个妾,也好为我弹琴焚香,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一句话说的轻巧,高高在上,丝毫不给乔菀留情面。
“夫人太抬举奴家了,奴家万万不敢高攀。”
刘玉没想到乔菀会拒绝,毕竟京中多的是女子要爬上王丞相的床,丞相府位高权重,肯让乔菀做妾便是抬举她,没想到她居然敢拒绝。
况且,这女子谦卑,不像是能争宠的人,放在丞相府中也不会成为隐患。
可乔菀似乎瞧不上进丞相府,犹豫都没犹豫便推辞!
“难道乔姑娘还在做这赫将军会娶你的春秋大梦吗?”刘玉抬起手,仔细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睨了乔菀一眼。
乔菀微愣,不知刘玉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刘玉继续慢吞吞道:“京城中的公子最是看中家世门第,而乔姑娘你,除了这赫将军赏赐给你的琴馆,你还有什么?最好最好的结果,便是给赫连时做妾了。”
“还请夫人勿要再言说!”乔菀跪下,恭敬把手贴在额头,行了个礼。
“不让我说?我为何不能说,我比你年长些,又自幼生长在京城,高门贵族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刘玉挑眉,面露不屑。
“这是奴家和将军之间的事情,还请夫人勿要再提。”
“乔姑娘,你日后会明白的。若是这赫将军肯八抬大轿娶你做正妻,那我敬他是个汉子,届时我会亲手给你们送上黄金万两作为贺礼,若是没有,乔姑娘不妨考虑来丞相府与我作伴。”
刘玉起身,拍了拍袖口,仿佛嫌弃上这琴馆的摆设一般。
她笃定这京城之中,不会有这样的情谊。
她也是故意挑拨乔菀和赫连时的感情,为的就是让她能入府伺候自己。
毕竟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跑来听琴,可太遭罪了,她这娇生惯养的身子,哪里受得起折腾?
屋外,王丞相候在一旁,一双眼偷偷打量着里屋。
刚刚二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从前刘玉管得严,他府上都没有一个妾室,连个近身伺候的奴婢都没有,如今若是能让乔菀入府,倒也是件好事。
不知为何,王丞相想着,背后突然一阵发凉,转身一看便对上赫连时远远望过来的眼神。
冷漠,清隽,警告里带着敌意。
一种只有上过战场的男人才会有的,杀伐果决的狠意。
王丞相立马别开了眼睛,搀着刘玉走了。
赫连时料想到些不好的事情,忙走了过来。
进屋便看见乔菀坐在榻上发愣,暖光从明瓦里透出来,包裹着乔菀披在脑后的发丝,她眉眼间散着淡淡的愁绪,垂眸思考着什么,以至于都不知道赫连时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与赫连时的身份,是她心中最大的鸿沟。
明明每一次她都逼自己忘记这道鸿沟了,努力去让自己变好,经营琴馆,却还是有人要在她耳边,一遍遍告诉她,明里暗里地讽刺她——
你的身份地位配不上赫连时!
在所爱之人面前,人总是容易自卑的。
“发生什么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菀抬头,先是看见赫连时挂在腰间的香囊,再对上赫连时那双关切的眼。
眼里突然有些酸涩。
南越国重门第,可她偏偏没有。
“将军。”
乔菀本来没有泪意,可不知为何在见到赫连时的这一刻,委屈便从五脏六腑里统统涌了上来。
像摔倒逞强的孩子被爹娘抱起来。
少女的眼红胜过一切话语,赫连时只觉得心里闷闷的,被什么死死堵住了一般。
“谁欺负你了?”赫连时护住她,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像哄小孩般轻柔。
“没有。”乔菀摇摇头,可眼里写满了无数委屈。
“你在骗我。”
“将军当真不嫌弃奴家的出身么?”乔菀这话问的赫连时一愣。
“怎么会,我从来都没把出身当做娶妻的标准。”赫连时揉揉她哭红的眼,有些心疼。
“他们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乔菀再次摇头。
有赫连时这一句话,便足够了。
她靠在赫连时怀里,鼻涕眼泪蓦然蹭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