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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将军为何执着于打仗,求和对两国都好。”令月不死心,回眸看向赫连时乌黑的眼。
  “公主问问吐蕃首领,一切便可知。”赫连时不愿再与她废话。
  送走令月,傅修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赫连时的肩:“赫将军不同意求和,是为了十座城池的子民?”
  “是,若是求和,那这些城池他们也不会归还,只是战事停歇罢了,他们吐蕃赚得了十足城池,而我们……”赫连时停住话头,眸子里透着疲惫和恨意。
  “赫将军确实效忠于南越国,本王佩服。”傅修明颔首,若有所思。
  赫连时和乔菀都没有胃口,夜里又走回了那片埋着赫家军尸骨的雪地。
  “菀菀,前路不好走,战事是极为凶险的。”赫连时绕到乔菀身后,把她抱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脖颈。
  “没事的,奴家支持将军的所有决定,只有一事,不许撒下奴家一个人。”乔菀把他的手藏进自己的雪色披风里,指头和他的指尖交缠在一起。
  “我教你练剑好不好?”赫连时突然开口。
  “好,只是将军这话有些突然。”乔菀转过身,面对着赫连时,仔细看着他眼里的情绪。
  雪愈发大,洋洋洒洒打在二人的身上。雪地被二人踩出深深的凹陷,乔菀动动脚,顽皮地踩在赫连时靴子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学着防身。”赫连时把她托起,哄道,“如今军中兵力虽多,但有十万是魏晗的兵,与他并肩作战,我会不放心。”
  雪地静悄悄的,他又道:“若我上战场,你留在军营里,我怕有些人为了威胁我,对你做些什么。”
  乔菀侧头轻笑:“将军真把奴家看做寻常娇弱女子了吗?奴家剑术其实学的很好。”
  她合眼,想起赫连时不在身旁的日子里,她练剑生生入了魔,虽然有剑阁的人领着,可她回了将军府,睡不着就练剑,最严重的时候,手上,腿上都是伤痕。
  剑阁的人夸她天赋异禀,进步飞快。
  可谁都不知道她背地里扛下了多少,才从拿不动剑,到舞剑挥洒如流云。
  “奴家从来不愿意拖将军后腿。”乔菀攀着赫连时肩膀,闷闷说道。
  赫连时都知道,他都知道,从脱下她衣裳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也是从小习剑法,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伤。
  “将军,若是担心军中有奸细,奴家愿意做将军的后盾。”
  姑娘家的温言软语和以死相依的决心,让赫连时心头要化成一团水。
  她总是这样,为他做了许多,爱他怜他,知道他心里惦念着曾经并肩作战的的将士,便披了披风随他冒着风雪来这里。
  “菀菀,我的命都是你的。”赫连时将她笼在怀中,嗅着她发间馨香,要把她摁进骨子里。
  “等回了京城,一切安定下来,奴家陪将军把这些将士们的名字刻在墓碑上,还他们一个安息。”
  “好。”
  风雪中,二人相依,遥遥向着军营走回去。
  翌日,枫叶城。
  “将军!”探子急匆匆地跑来,嘴里捂着帕子,神色慌张。
  “慢慢说!”赫连时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
  “枫叶城,一城病人!!染了瘟疫了!!”探子摘了帕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刚刚在枫叶城走了走,差点没把他吓死。
  “吐蕃人从枫叶城撤军,下了瘟疫的毒。”
  听见这个消息,诸位将士们面色都沉重了,这吐蕃人未免太过阴险,见打不过养好病的赫连时,便要毁了整座枫叶城。
  “白军医,可有药方?”赫连时喉结滚动。
  “有。”白子期提着药箱上前道。
  “好,夫人留下,赫家军出三千奇兵与我一同进城,送药安抚百姓。”赫连时掷地有声道。
  “将军!”马背上,乔菀拽住赫连时,不肯下马。
  “将军怎么又要一个人冒险,奴家陪将军一起去。”
  赫连时不语,头盔下一双眸子紧紧看着她,他不会让她冒险的:“我行军打仗多年,对瘟疫不算陌生,白子期也能应对,放心。”
  乔菀依旧不撒手。
  二人僵持着。
  “赫将军,你且留下,本王带兵进去。”傅修明拿了黑色面罩给自己围上,和赫连时低声道,“本王需要立威信。”
  第55章 巴不得拿了锁链把她拴在身边
  傅修明需要民心, 要进枫叶城救百姓很正常,只是赫连时……
  枫叶城紧挨着北城,飞雪落在乔菀的肩头, 凝成片片白蝶,她反握住赫连时的手, 轻声道:“将军若想进城,奴家陪着将军。”
  枫叶城城门紧闭着, 但依旧隐隐能听见城门背后的悲鸣,瘟疫盛行, 吐蕃人撤离枫叶城, 按照赫连时的作战计划, 他本可以放弃枫叶城积蓄兵力继续追敌。
  可是他的原则不允许他放弃一整座枫叶城,从北城开始一连十一座城池, 都是赫连时在过去的年岁里一点点从匈奴手里夺回来的城池。
  赫连时未上战场时,枫叶城之后的十座城池本沦陷于匈奴之手, 民不聊生,十年前他可以从匈奴手里救回枫叶城, 十年后的今天,他一样可以。
  枫叶城是他取得功名的第一座城池, 也是在这里, 不少枫叶城壮年男子加入了赫家军。
  他回首看向身后五万属于赫家军的将士们, 心底里浮起一阵酸涩, 不少赫家军的将士乡贯都在枫叶城。于忠心,他忠于民, 不能放弃任何一座城池;于情理, 他合该救将士们的家人。
  雪下的凛冽,乔菀的手紧紧拉着他的手, 不少将士们眸子里藏着对枫叶城的担心,赫连时薄唇微抿,在彻骨的寒日中抿成一道细细的线。
  “王爷,末将愿意率赫家军与您一起进城,救民于水火。”赫连时有力的声音砸在雪地里。
  “如此甚好。”傅修明弯唇。
  “诸位将士戴上面罩,随我进城。”赫连时打马掉头,搂着乔菀走在最前头。
  男人的气息笼在乔菀周身,赫连时又给她多蒙了一层面罩。
  “菀菀,进城之后我会保护好你。”赫连时低头贴在乔菀耳边,手指尖微微泛着颤。
  他对她有愧。
  “好,奴家……”乔菀按住赫连时少有泛凉的手,话未说完就被赫连时打断。
  “以后不用再自称奴家,与我不必用这样的词。”
  “好,我知道了。”乔菀敛眉,鸦黑的眼睫洒下一道清影。
  南越国阶级分明,男尊女卑,女德中第一句箴言便是:“女子见高位者,见夫君,必须称‘奴’,否则视为七出。”
  “我的菀菀不必被女德所束缚。”赫连时揽住她的腰身,心中愧意更甚,“随我进城,害不害怕?”
  “不怕,将军在身边,我自是什么都不怕的。”乔菀抬头,看着眼前紧闭的城门被缓缓打开,饶是做好了准备,也被城内一片凄凄刺疼了眼。
  赫连时下意识蒙住她的眼,又被乔菀挪开。
  路边随意丢弃着破烂抽丝的草席子,草席子大多卷着,只露出头尾两个黑洞洞的深渊,干涸的乌色血渍从草条缝里渗出埋入尘土。没有想象中的大批难民扑上来的混乱,放眼望去,大部分百姓双眼无神,呆愣地望着进城的将士们。
  傅修明和白子期打马走在前头,带着一干人马安抚着麻木的百姓。赫连时和乔菀率领一干将士在城中探查水源。
  这瘟疫原是吐蕃人刻意为之,那最可能下毒的地点便是水井。
  果不其然,待赫连时和乔菀率先到城中最大的水井处,便看见井口边白骨森森,堆砌了一簇簇。水中鱼儿的尸体漂浮在上方,腐烂的血水夹着井水生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乔菀蹙眉,单手拿了香囊帕子捂在鼻子处,另一只手替赫连时解下腰间的香囊,递到他手心。
  傍晚时分,将士们聚在一起商讨着今日在城中的发现,城中一共三百八十处水井,都被下毒污染了。有个别百姓家中的水井侥幸没有被投毒,然而小小一口井,对全城的百姓还有将士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为今之计,一部分人要找到城中流动的水源,挖大沟渠,还有一部分人要帮忙维持城中治安,防止灾民暴乱,剩下的要随白子期去医治百姓。
  白子期在城中临时搭建了一处简陋的医馆,短短半日,医馆就躺满了染上瘟疫的病人。
  “将军,治疗瘟疫的人手不够。”白子期提着药箱,眉宇间尽是疲惫,身上也染了血渍,斑斑点点的印在白色衣袍上,格外刺眼。
  赫连时凝眸:“城中可有其他的大夫,赤脚大夫也可。”
  白子期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道:“城中能找的大夫我都找过了,可是还远远不够。”
  “将军,可否让我——”
  “不行!”赫连时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制止乔菀。
  “将军,我先前学了医术,可以为将军分担的。”乔菀争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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