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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想问什么?”赫连时双手撑在她腰侧, 用身体替她挡住刺眼的灯光。
  “我第一次见将军,觉得将军是一个冷漠, 极不好相处的人,以为将军会像话本子里讲的男人一样,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能徒手掰断重木, 肩能扛鼎, 每日都凶巴巴的。”乔菀说到这,把自己逗笑了, 心虚地不看赫连时的眼。
  “原来我在菀菀的眼中,曾经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兽?”赫连时轻呷。
  “也没有那么夸张。”乔菀靠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我只是好奇又诧异,将军不喜酗酒, 行为处事如文人君子,还会吹箫奏乐与我听, 一点都不像传闻中冷酷无情的阎王将军。”
  赫连时唇角微勾, 笑得温柔:“菀菀有没有想过, 我只是对菀菀不一样。”
  男人的鼻息扫过乔菀耳边, 酥酥麻麻的,扰得乔菀面上爬了一层红晕, 在影影绰绰的华灯下, 尽数落到赫连时眼底。
  “那将军为什么喜欢吃甜的?”乔菀目光落到赫连时唇边沾上的红色糖沫子,伸手替他抹掉。
  “因为甜的让人忘记难过, 和菀菀的琴声一样。”
  乔菀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兔,怦怦乱跳,天边的烟花再次绽开,与她如雷的心跳共振。赫连时的吻落在她眉心,她双手轻轻抵着他肩膀两侧,任凭他的气息裹着自己。
  赫连时的胸膛离乔菀很近,她窃窃地听着这颗为她跳动的心脏,如同当初在火海中靠在他怀里一样。
  乔菀裙边扰动,她低头看去,一只和落雪一般白的小兔子被巨大的烟花轰鸣声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她的绣鞋,企图取暖。
  乔菀被突如其来的毛茸茸兔子吸引住视线,她蹲下,手慢慢靠近胆小的兔子。兔子在碰到她手后,轻轻挣扎了一下便乖顺地窝在她手心里取暖。
  “菀菀喜欢兔子?”赫连时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兔子背上,给它暖一暖冻僵的身子。
  “嗯,从前和姐姐养过一只,但是兔子很快就被母亲炖给哥哥补身子了。”乔菀别过头掩饰住眼中的悲伤,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家了。
  也许那不叫家。
  小兔子感受到暖意,腿脚灵活了许多,它趴在乔菀的怀中,轻轻蹬了蹬腿,挠着乔菀的手心和手臂。
  “菀菀看,它好像认得你。”赫连时不动声色地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语气故作松快。
  乔菀低头看向怀中的一团白软,兔子正好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她。
  “它好像很喜欢菀菀。”赫连时见乔菀面上寂寞的表情,安慰道。
  “它和它确实很像。”乔菀捧着兔子,思绪飘得渺远。
  幼时家中贫寒,若说要吃野兔肉充饥,乔菀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年家中有一窝兔子,母亲却有意挑了她最喜欢的小兔子给哥哥补身子。
  嘴上说着补身子,转身炖了最幼小的一只兔子。
  母亲冷着眉眼,用木筷子敲她拽着兔子的手,厉声呵斥:“你是我们乔家的人,你哥哥将来要光宗耀祖的,你连一只兔子都不肯让给你哥哥,以后怎么舍得将嫁妆给你哥哥!”
  飞雪落在乔菀的手背,狠狠地冰了她一下,多年前母亲的木筷子好像又敲回在她手上。
  她猛地一缩,兔子险些从她手中滑落,赫连时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手和兔子。
  “菀菀,都过去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
  乔菀愣神,手指嵌入兔子松软的白毛间,痒痒的,温温热热的。
  兔子乖顺地舔了舔她手心,翻了个身,将柔软的肚皮朝向乔菀。
  “将军,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转世吗?”乔菀紧了紧衣襟,将怀中的兔子揣的更深。
  “转世的例子就在菀菀面前。”赫连时说道。
  乔菀眼中忽然有了光亮,又听见赫连时道:“你看它,喜欢你喜欢得紧,怎么不算是与你有缘呢?”
  “那将军喜欢这只兔子吗,会不会背着我把它炖了?”乔菀警惕地瞧着赫连时,似乎在试探他的心。
  “菀菀所喜欢的,我替菀菀寻来都来不及,怎么会忍心把它炖了?”
  “那将军抱抱它。”
  赫连时笨拙地接过小兔子,把它揽在怀中,像摇刚刚出世的小孩儿的一般,哄着小兔子。
  乔菀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一道褶皱被悄悄抚平。
  “不知道它也没有主人。”乔菀往手心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心,望着四周。
  赫连时与她一道在四周寻着,看见一旁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小碗水。
  “老奶奶,这兔子是你养的吗?”赫连时把兔子递过去。
  老妇人摆摆手,摇着头说道:“这是只可怜的野兔子,每日都来我这喝水,在墙角扒着野草吃,这几日野草都被吃光了,今早我看见它在对面的扒着雪吃,我想把它抱过来,奈何我老了,走不了湿滑的雪路,才让它在那里冻得发抖,你们若是喜欢呀,便把它带回去好好照料,也算圆了我这个老太婆一桩心愿。”
  “好。”乔菀轻声应道,将兔子抱回怀中抚摸着,赫连时则跑到隔壁农家买了一篮子的青菜。
  老妇人咯咯笑着,指着赫连时手中的青菜篮子,慈祥着笑道:“小伙子,兔子一口气可吃不了这么多,而且这些放久了不新鲜,兔子吃了身体会坏掉的。”
  “老奶奶,这些是给您的。”赫连时蹲在老妇人面前,将篮子中的菜品拨弄给她看。
  “这我怎么能收!”老妇人摇着手,执意不肯收下。
  乔菀摸着怀中的兔子,目光落在妇人门前泛白的对联上——“丑时春入户,牛年福临门。”
  今年是兔年。老奶奶家清苦,两年未换过对联。
  “奶奶收下吧,我们很喜欢这只兔子,也算是感恩奶奶替我们照顾它了。”乔菀抱着兔子蹲下,与赫连时一道劝着她。
  “好好好,也算是我积德了。我看你们二位身着不俗,想来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老妇人拗不过二人,笑呵呵地接下菜篮子,乔菀趁她不注意,往里面放了几张银票。
  赫连时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他也塞了几张。
  “我们哪里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乔菀谦虚地笑着。
  “我们只是一对夫妻。”赫连时望向乔菀说道。
  “夫妻好啊,我与你们二人讲,往这条街走到尽头,那儿有一座鸳鸯桥,可以挂同心锁,以结百年好合。”
  赫连时和乔菀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期许。
  二人谢过老妇人,踏着月色走向鸳鸯桥。夜色如水,飞雪渐渐消停,烟火散场后,城中的明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冬日严寒,鲜少有恋人相依,在夜晚来鸳鸯桥挂同心锁。
  到了鸳鸯桥,乔菀扯了扯赫连时袖口,问道:“将军,我们好像忘记买锁了。”
  “菀菀,你猜为什么我今晚特意带你出来?”
  赫连时笑起来,眉间染了月色的柔光,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同心锁,月色下,同心锁被赫连时托在手心,上面刻着二人的名字。
  刻字铿锵有力,入木三分,是赫连时的字迹。
  “将军什么时候偷偷准备的?”乔菀又惊又喜,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刻痕,她很喜欢。
  “从到北城准备收复边关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只是那会你还未到北城,我想着,若能打胜战,便自己来这里挂一个,如今你来了,自是要与你一起挂上的。”赫连时拿着红色绳子穿过锁身,打了两个好看的蝴蝶结。
  “菀菀说,挂在哪儿好?”赫连时问道。
  乔菀抱着兔子,从桥头走到桥尾,又小跑到桥中心,摸着桥上横杆刻着的一个“喜”字,欢喜道:“将军,这儿有个‘喜’字,我们挂在这里如何呢?”
  赫连时握着同心锁向她快步跑来,停在她身旁。
  “菀菀选的地方自是最好的。”赫连时轻笑,俯身问乔菀,“菀菀可愿与我永结同喜?”
  乔菀面色一红,怀中的兔子被她抱着紧了紧,她看着那个“喜”字,又抬眸嗔怪一眼赫连时:“我的意思将军还不明白吗,明知故问。”
  “想听菀菀亲口说。”赫连时脸贴着她的脸,手环着她腰身,下巴蹭着她肩膀,撒娇道。
  “我...我愿意与将军永结同喜。”乔菀脑中一白,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赫连时收紧乔菀的腰身,很是受用她的话。
  “菀菀,今夜我们二人,天地为鉴,日月为媒,我与你,永结同心。”赫连时一手环着她腰身,将她抵在怀中,一手慢慢地将同心锁系在桥上。
  乔菀见他一只手不方便,将兔子换了单手抱着,腾出一只手拉过同心锁上的红绳一端。
  赫连时牵着另外一端,两人颇有默契地将绳子缠绕,交叠,最后打结。
  乔菀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红绳,赫连时一面看向怀中乔菀认真的神色,一面轻巧地捻动红绳。
  乔菀突然察觉,二人牵着红绳的手指,宛如大婚那日二人相对所牵扯的红花。赫连时说的誓言,也同婚词一般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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