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于是在旁人面前威风凛凛的赫大将军,红着脸,慌乱地遮住纸上的眉形,心虚地看着心爱之人。
乔菀最是懂他,捂了唇偷笑,捧着他的脸,亲酌一口:“我的好夫君,明日都让你来画好不好,我们早些睡。”
盯着菀菀牵他的手,赫连时觉得自己此刻像一个娇夫,但他格外享受。
初八,艳阳日。
杏杏盛着的马车终于摇摇晃晃到了京城,一到将军府门口,她便叉着腰,累的喘了好几口气,她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知道乔娘亲喜欢古琴,特意搜刮了一堆琴书送来呢。
她决定好了,不介入赫爹爹和乔娘亲的生活,要让他们两过二人世界,自己就去乔娘亲的琴馆,自力更生。
虽然她人小,但鬼大。
乔菀起了个大早,赫连时磨磨蹭蹭帮她穿好了婚服,不知又黏腻了多久,他才肯把婚服上的玉带给她系上。
“这些簪子,头冠,还有发髻妆容,我替菀菀弄。”
对着铜镜,乔菀笑眼盈盈地瞧着他小心翼翼地为她上妆。
一众丫鬟站在屋外面面相觑,赫将军将丫鬟们要干的事情都干了,她们这些人倒是清闲了。
陈嬷嬷在屋外踱来踱去,也不知这将军手重不重,万一给新娘子画丑了怎么办。
乔荷在外头也是来回逛,新房一大早紧闭,她想为妹妹编发髻也不能,这赫将军也忒霸道,只能默默祈祷妹妹的妆容可不要毁掉。
同时她也紧张的不行,第一次被奉为座上宾,光是妹妹向她敬茶这个流程,她就在脑子里过了好多遍,想了好多吉利话回敬。
杏杏守着一堆琴书,眼巴巴地等着爹爹娘娘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推开,众人伸长了脖子,想一睹新娘子芳容。
乔菀手执一把缀金团扇,由赫连时慢慢地搀扶出来:“小心,脚下有门槛。”
赫连时的目光不曾从她面上移开半分,一颗心都要随了她走,嘴上关心她别被门槛绊倒,结果自己趔趄了一下,好在他身手不错,及时稳住身形,才没闹出大笑话。
桑娘和乔荷在一旁偷偷打趣:“这怕是新郎官迫不及待拜倒在新娘的石榴裙下了。”
赫连时耳尖,瞧说话的二人那里看了过去,心情大好:“说得好,赏!”
桑娘和乔荷捧着手中几颗金瓜子,乐得喜笑颜开。
乔菀见状不禁弯了弯嘴角,遮脸的扇子笑得偏了位置,露出半扇美人面来,一点海棠花钿,生生逼的满京城无数繁花失色,尤其是那额下一抹远山黛,顾盼生辉,令人不禁想到洛河神女,再往下一些便是含情的眸子,嫩若秋水,眼尾微带了金色银杏的纹路,曲线勾勒宛如祥云飞往鬓角。
这一切都是赫连时连日来苦练的手笔。
众人心里纷纷:磕到了。
全京城夫君为娘子化新婚妆容,乔菀可是独一份,今日过后,不知要羡煞京城多少人。
“吉时到!”
唢呐起,三千繁花铺地成路,这一次,赫连时亲手牵着她,稳稳当当的,一步步踏入喜殿,跨过火盆,三书六聘,十里红妆,琴馆与将军府各自出了一份,声势浩大,引得万民围观。
“接礼——”
“圣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拜,傅修明一身明黄,身旁的太监手持圣旨,朗声宣道:“盖闻乾坤合德,鸾凤和鸣,赫连时,年少从戎,勇冠三军,实乃国之干城。乔菀,妙擅音律,昔以丝竹之韵安抚边民,更以智谋勇略协守关隘,其柔能化戾,刚可定疆,实为巾帼之楷模。今朕观二人,堪称珠联璧合,佳偶天成。特下恩旨,赐赫连时与乔菀结为连理,共谱凤鸾之曲,再赏十里红妆,以表皇恩,钦此!”
众人平身后,遥遥可见三军仪仗,皇恩赏赐如山。帝王亲自献礼,足以彰显赫乔二人在京中的地位。
接下去是大大小小的礼物。
隔着一道团扇,乔菀的目光落在席间每一个人的面上,这里有爱她的姐姐乔荷,有她为家人的琴馆姐妹们,还有檀香楼一同患难的桑娘她们,更有她亲手带出来的女子军,还有杨淑华将军,白子期苏子鸾二人,更有赫家军的所有人,大家都诚心诚意地祝福这一场盛世婚宴。
傅修明远远冲她颔首,对她的婚事给予最大的尊重,还有最诚心的祝愿。
最可爱的是杏杏,抱着几本琴书,呆呆地望着她,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杏杏心中:乔娘娘真美。
乔菀忍俊不禁,赫连时低眸瞧着她。
“怎么,有那么好看吗?”人群喧闹中,她侧目悄悄问他。
“特别好看。”他从不吝啬对她的任何赞美。
“宾客至,正午到,请新人——”
赫连时将手递给乔菀:“搭着我。”
“红花呢?”乔菀问。
“红花太累赘,一人一端显得生分,不如直接牵菀菀更让我心安。”
乔菀失笑,抬头宠溺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将手搭在他手心里,手腕抬起,袖子滑落,露出皓腕上一枚赫家传家镯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圣上亲临,夫君亲自为她裁制嫁衣,点妆,寸步不离,嫁妆三份,红妆三十里,三军仪仗,万民同贺,今时往日,对于乔菀来说,大有不同。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乔菀有意将扇面下移,露出一双美目定定瞧着赫连时。
赫连时哪里受得了她暗送秋波,灵魂深深陷入她眼中的陷阱,他欲追她眸中闪烁,却见她微微挑眉,又把扇子往上提了提,偏不给他一直看。
菀菀又想玩闹。
“敬茶——”
乔菀转身,正要接过热茶献给乔荷,赫连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温声道:“这件事,本该是我敬菀菀姐姐,感念菀菀家人将菀菀交付于我。”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南越国哪有男子敬茶的规矩,向来都是女子敬茶,以示婚后侍奉夫君,孝顺婆母的心意。
“我赫家,不需要妻子侍奉夫君,要说侍奉,是我侍奉菀菀还差不多,更何况,菀菀嫁进我家,已是我修来几世的福气,执安不敢要求再多。”
茶水滚烫,赫连时端着,面色不改,恭恭敬敬递到乔荷桌旁。
乔菀凝视着赫连时的后背,眼眶酸涩。
他当真敬她,爱她,护她。
“送礼——”
送礼是南越国近几个月来新出的习俗,由男方亲自挑选两样称心的礼物送给女方,一般都是簪子,金银之类。
红布裹着两样器物被人呈上来,宾客纷纷探头,好奇赫连时会送乔菀什么。
“菀菀,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是妻月琴,以表我们二人因琴生缘,愿我如星妻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菀菀,我送你的第二件礼物是长宁金剑,与我小字执安相合,如今更符合菀菀周身气度,愿我能与菀菀护天下长宁。”
乔菀握着扇柄的手缓缓下移,露出姣好的面容,她定定地端详着他的眸子:“我愿与执安,长相守,长安宁。”
赫连时慢慢向她走近,低眸见她眼底深情,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他抬起她下巴,深吻。
扇面翻转,落入男人的手中,虚虚掩着她泛红的面庞,替她遮羞。
礼成后,赫连时在外头敬酒,她被送入了洞房。
嬷嬷派人送来了红盖头,她静静地坐在这间她最熟悉的房中,与上一次成婚不同,这一次,她满怀期待的在等他。
也不知他会不会贪杯,也不知他心疾究竟好全了没有,红绸子落入她眼里,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烦。
“菀菀。”
她正欲自己掀开盖头,赫连时就进来替她掀开了。
一身酒气,她皱了皱眉。
“不怕心疾复发吗?”他跪在她脚边,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怕,但我好开心,就忍不住多喝了,我想为了菀菀,心疾复发也不是什么问题。”赫连时垂眸,挡去眼中的清醒,语中带了几分糊涂和懵懂。
他身上酒气熏熏的,乔菀不疑有他,熟络地替他宽衣。
“等一等,合卺酒还没喝。”
“都醉成这样了,还敢喝。”乔菀瞪他一眼,拎着他的外裳凑近他鼻尖,“你自己闻闻,酒气熏熏的。”
“哎呀就一杯,好不好,菀菀。”
乔菀终究架不住他厮磨,与他喝了合卺酒。
“好醉,更醉了,菀菀。”赫连时耷拉在她肩膀上,拽着她摇摇晃晃跌倒在榻上。
“菀菀,我手疼,好热。”
一句话,乔菀立马慌神,仔细查着他手上的旧伤,心疼坏了,浑然不觉床幔垂下,她早就被他死死圈在怀中。
“没有伤呀。”
乔菀抬头,对上他乌黑清明的眼睛,又抓着他里衣仔细闻了闻,居然只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儿。
酒味呢?